江羨談完事從大廈里出來，不打了個哆嗦。

在室有暖氣圍繞不覺得冷，室外卻是刮風又下雨的，倒是讓后悔了自己今天穿的是件大，出來時沒下雨，現在卻是雨霧蒙蒙的，也沒帶傘。

裹了裹領子不讓風鉆進來，看著四周打算冒雨攔輛車回公司，忽然聽到有人在的名字：“江羨。”

江羨愣了愣，回頭聞聲尋人。

“阿羨。”

不過片刻，的視線停留在不遠的臺階上，那里站著一個手撐黑傘的高挑男人，傘面輕輕一斜，出他的臉。

是修，江羨不由得到一抹驚喜：“你怎麼在這兒？”

隔著朦朧雨幕，下意識的往前走了兩步，兜頭就是雨水打下來，涼涼的落在頸上，驚得連忙又倒退回去。

男人像是被頗為憨傻的行為逗笑，角愉悅的勾起，朝走了過來。

不疾不徐的，步伐款款，帶著慵懶又散漫的氣度。

他走近了，傘往前一揚，罩在頭頂，好整以暇的：“我過來見個朋友，老遠看見你站在這里，還以為眼花。”

江羨揚了揚眉，笑說：“之前不是眼神好，一眼就能把我給認出來，幾天沒見就不認識了。”

修上下打量了一眼，饒有興致：“沒見過你上班時穿什麼樣，今天這打扮還有都市白領的風范。”

江羨外面是一件灰呢大，里面穿的是小西裝，踩著高跟鞋，是有種雷厲風行的氣質。

江羨笑了笑。

修頷首問：“你這是要去哪兒？”

江羨說：“回公司，在這邊談點公事，現在正準備打車回去。”

修抬了抬下，偏頭示意：“我車在那邊，送你一程。”

江羨不想麻煩他：“你不是要見朋友嗎？我自己打車就行。”

修已經拿出車鑰匙，在指尖晃了晃，“見過了，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你就當我沒事找事做。”

說著他挑眉：“還是說你覺得我的小寶馬配不上你，嫌棄了？”

當然沒有這個意思，江羨被他這麼一噎，倒沒了推拒的想法，“嫌棄誰也不敢嫌棄你，既然你這麼誠心誠意的邀請，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修笑，把傘往上舉了舉，見臉有些蒼白，人也著點肩，一眼明白過來，“冷？”

江羨實話實說：“有點兒。”

修看四周，“對面有家咖啡店，喝點熱的東西？”

江羨：“不用，沒幾步路，上了車就行。”

修抬腳走，江羨不跟著他的腳步，聽見他說：“可我想喝，上次我請你喝茶，這回你也請我喝杯咖啡，扯平。”

江羨哭笑不得，“扯平。”

買了兩杯榛果拿鐵，捧著熱乎乎的，江羨上回了些暖，沒走幾步突然腳下一，輕呼出聲。

修眼疾手快扶住，“扭到腳沒有？”

江羨借力站穩了，搖了搖頭，“沒有。”

低頭一看，原是沒注意踩到顆小圓石，加之路面又漉漉的，這才腳底打。

腳沒事，手上的咖啡倒是震出來，剛做出來沒多久，溫度還有些高，燙在手背，好在沒弄在服上。

修顯然也看見了，了紙巾遞過去，“。”

江羨笑：“想不到你上還帶了這個。”

“不能帶？”

“能啊，就是見的。”

江羨接過的大多數男人上帶手機錢包或者煙，隨攜帶紙巾還真不多。

“手燙著了？”

“還好。”

修：“我看看。”

江羨把手往前遞了遞，“真沒事，紅了點皮而已。”

修順勢把手帶過去一打量，握著的半截手指，溫潤的指腹挲在的手背皮上，蹭了兩下，“不疼？”

江羨頓了頓，倒是沒出手來，跟他既悉又陌生的，不過以前修就這樣，多數時到手上或者臉上有傷，都會抬起來瞧瞧況，偶爾還會損。

“潑上去疼了一下，現在沒什麼覺。”

修起眼皮瞧了一眼，頗為幽默的調侃，“估計是被潑習慣了。”

江羨想到以前發生過的事，不由得笑：“反正皮厚唄。”

修自然而然丟開的手，“真不用去買點藥？”

江羨搖頭：“沒那麼矯。”

見狀修也沒堅持，兩人上了車。

許清晝回到許家時，許老先生已經在客廳等候多時。

坐在他常喝茶的圓桌旁，一手搭著拐杖，一手捻著佛珠，微闔眼像是在打坐，矍鑠且不怒而威的氣勢，聽見靜掀了眼皮看過去，“回來了。”

余理沒跟進來，許清晝是被傭人推著椅上前的，“爺爺。”

老先生沉沉一應，問：“恢復得怎麼樣了？”

“還可以。”他手里還拿著從車上順走的煙，捻了兩下叼在邊，有些雅的姿態，轉頭吩咐旁邊的傭人：“去給我拿個火。”

許老先生捻佛珠的作一停，看不慣他這做派，登時皺眉，“還沒好全就記著煙，跟你說過多次這東西，你看看你干爹，是不是不聽勸，年紀輕輕就得了肺癌，早早就去了，丟下一大家子不管不顧。”

許清晝笑笑不置一詞，對這樣略帶幾分關切的話不以為然，倒是沒對著干，取下了煙在手里把玩。

他的確有個干爹，不過沒見過幾面，印象不怎麼深，只清楚老爺子對那位干爹比對自己親生兒子許征都還好，也怪是許征自己不爭氣，也是個不孝子，多年在國外，對父親也不聞不問的。

其實許清晝煙癮不重，雖然他說是江羨教他的，但早在之前就已經接過，只是鮮。他的朋友圈子里，早的大有人在，十來歲，剛進青春期那會兒，什麼香煙、烈酒、人片、賭博甚至一些磕藥玩人的都有，他不喜往人多的地方湊熱鬧，論見識，也是有的。

煙得最兇的也只在他媽媽被關進神病院時，后來也只因為工作煩悶時、心不爽時會多。

見他乖張，老先生道：“你倒是瞞得，出車禍住院這麼大件事，你也不跟家里說一聲。”

許清晝漫不經心的：“這不是見您老年紀大了，不想讓您擔心嗎？再說了，這種晦氣事，不提也罷。”

老先生原本還算平和的臉，頓時沉了下來，盯著他看了幾秒，才緩緩道：“怎麼，這是還跟老頭子我記著氣呢。”

“當然不是。”許清晝否認，仍舊笑著，手拂了拂搭在膝蓋上的毯。

老先生說：“不讓你去看你媽，我也是為了你好，見了你就緒激，我想你比我更清楚，逢年過節的，讓好好過一遭，又何必去刺激。”

許清晝著煙的指尖泛白，煙頭被他彎，他面不改的垂下眉眼：“您教訓的是。”

老先生哼了聲，還能不明白他，裝，骨子里的叛逆，“你這車禍出的倒是時候，眼見著快舉行婚禮了，給我來這麼一出，也不跟林家那邊打聲招呼，我不說，小鳶還不知道你在醫院。”

許清晝眉目微，懶洋洋道：“也幫不上什麼忙，別添就是好的了。”

“添什麼？小鳶那是關心你！你還在福中不知福，我們兩家即將結親，照顧你那也是應該的。”

許清晝笑笑不說話，眼底劃過一抹暗嘲。

許老先生他回來，自然不僅僅只簡簡單單的說這些，“我聽人說，你給林家送了東西去，林家不安生了好幾天是不是？”

許清晝波瀾不驚：“什麼東西，我在醫院躺得好好的，可沒那個閑工夫，誰又在您面前嚼舌子，我去拔了那人的舌。”

沉沉的拐杖在地板重重的篤了兩下，“做也不做得規矩些，就為了個人，你反倒對自己妻子下起了狠手。”

許清晝不咸不淡糾正：“還沒結婚領證。”

老先生又冷哼：“瞧你那點出息！”

許清晝挑笑得恣意：“不了您的教誨，許家吃什麼都不吃虧。”

“是許家的人嗎？”老先生恨鐵不鋼，說的是江羨。

許清晝：“你當初若準了我跟的婚事，說不定現在就是了，您不想抱曾孫嗎，估計這會兒也懷了，哪還有林家這回事。”

老先生：“是我不想嗎？是不想！”

許清晝臉上的笑容微斂：“是個人怎麼好意思在您面前說這些小心思，您應該來問問我，我說結，那就必須得結。”

正因為知道他的態度，所以才沒有問及他，而是朝江羨那邊下手，來了個先斬后奏，就讓他跟林知鳶訂了婚約。

老先生棱模兩可道：“強人所難有什麼好？別是辱了你們多年相識的誼。”

許清晝心下冷笑，面上卻淡然振振有詞道：“一回生二回，當初訂婚時，也沒見有什麼不滿。”

江羨沒有不滿嗎，那是不敢表現出來，許清晝一個人就能把得死死的，更何況還是老先生發的話，本沒有拒絕的余地。

就像是之前老先生問有沒有跟許清晝結婚的想法是一樣的，明面上是打探詢問，實際就是施，讓知難而退。

否則，訂婚八年，怎麼會早不提晚不提，偏偏在林知鳶回國后才提結婚的事。

“這事過去了就不再提。”許老先生擺了擺手，又談起林長關的事：“林家小子你也該一聲哥，等你跟小鳶結了婚，兩家關系更親，需得幫襯的地方你也搭搭手，我聽說城南那邊有塊地他一直在談著，還沒談下來……”

“爺爺。”許清晝出言打斷他，緒冷淡：“公私分明，這還是打小您就教給我的。云京和外省多人在爭那地，多雙眼睛都盯著，我給他牽了線也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是他自己得罪人沒把握住機會，沒那個本事拿不下自然也就怨不了別人。”

許老先生還說些什麼，許清晝便把煙扔了，淺淺勾了下，“我累了，先上去休息，天涼，您注意。”

話落招來傭人，推他進了電梯上樓。

門一關上，許清晝整張臉的緒都冷下去，后的傭人，噤若寒蟬又提心吊膽。

回到房間后，許清晝心里堵著悶氣，無發泄，他把手機找出來。

給江羨打了通電話過去。

沒人接。

于是那火越燒越旺，轉而就去了書房冷靜，拿了一本書下來，隨意一翻，從里面掉出來一個小玩意兒。

許清晝低頭看了幾秒，才彎腰撿起來。

是一只已經褪的千紙鶴，夾在書里許久，紙張都有些邊兒，他手拆了，四四方方的紙上，里面是‘生日快樂’四個大字。

江羨寫的。

許清晝記得這東西的來頭，是有一年生日，別人都送球鞋、送游戲手柄、送賽車頭盔的，皆是價值不菲，就獨獨只有江羨，為了討好他，讓他幫補習，就送了這麼個玩意兒。

別人看見都嘲笑說廉價，他倒是寶貝，收藏了這麼多年，估計江羨自己都已經不記得了。

許清晝看在生日禮的份上，勉為其難的答應了，問：“你要補習，為什麼不找別人而找我？”

江羨看著他，眼睛很亮，說：“因為你對我好呀。”

許清晝一聽就知道在胡說八道，小騙子一個，但他沒忍住揚了角，頗為傲慢道：“你不是不在乎你績的好壞嗎，天天吊車尾的沒點上進心。”

江羨點了點頭：“我現在有了，我要考大學。”

許清晝順著一問：“哪個大學？”

“云大。”

許清晝下意識的蹙了下眉：“為什麼不是京大？”

江羨說：“我比較過，我想學的那個專業還是云大更好，而且清川哥哥也在云大。”

對，那時江羨稱呼許清川還是喊的清川哥哥，大爺甚至大哥，也都是后來跟許清晝訂婚后才改口的。

聽見這話的許清晝當即就沉了臉，轉就走。

江羨不明所以，沒懂他怎麼忽然就生氣了，又沒說錯話，還在后面追問：“你怎麼走了呀，小爺補習你到底是幫還是不幫？”

小爺三個字聽得他刺耳，許清晝冷冷扯，頭也不回：“給你補習純屬浪費時間，別跟著我。”

嘲諷使得江羨停下了步伐，當真沒跟上來。

于是許清晝更氣了。

不過送的生日禮倒是沒扔，還好好留著，一保存就是這麼多年。

漸漸回過神來，許清晝把千紙鶴又沿著無數次被折疊的痕跡將其完整的折好，穩妥塞回書中，又給江羨打了電話過去。

這回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