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江羨睡醒后去洗了個臉，讓自己神思清明些。

如果沒有出現意外，或許現在還在婚宴上，而不是有時間睡午覺，一覺睡到夜幕降臨才悠悠然醒過來。

一場睡夢并沒有讓覺得放松，從浴室里出來后，去看了手機。

沒許清川的消息，他那邊一點靜都沒有。

江羨的心不上不下的，照舊心神不寧。

但顯然也沒什麼力再去想這些事了，之前婚宴上只顧著喝水，沒怎麼吃東西，現在胃里已經在反抗囂。

還是先填飽肚子更重要。

翻了翻冰箱又去找櫥柜，最后看到不久前網購過還沒吃完的意面跟螺螄。

選擇了后者，在把煮好后加湯和配料時，門鈴響了。

江羨作忽地一頓，最后還是把酸筍加進去，拿筷子攪了攪，一熱氣帶著濃郁的味道飄散在空氣里。

才朝門邊走去，不用多仔細看，僅僅是瞥見角，江羨就認出了是誰。

沒再，不想給門外的許清晝開門。

但不知對方是有千里眼還是順風耳，竟然覺察到的意圖，在準備轉當做無事發生的時候，門外傳來他低沉的聲音：“別躲了，我知道你在里面。”

江羨邁出的腳頓時收回來，心想他怎麼知道。

下一秒又聽他道：“你房間的燈還亮著。”

江羨：“……”

的確，在樓下若是仰頭，是能看見這層樓的燈的。

沉了沉呼吸，著門，終究回了話，“這麼晚了，你來找我做什麼。”

“我們談談。”他說，又淡淡啟：“才七點半，不算太晚。”

“我跟你沒什麼好聊的。”

兩人隔著門對話，聲音都同樣顯得很悶，讓人難以分辨出對方的緒。

許清晝像是沒聽見說的話，這次沒按門鈴，而是抬手敲了敲門，正好懟在江羨靠近門的耳朵邊，“咚咚”兩聲，仿佛震到心底。

“我不會把你怎麼樣，只是想跟你把話說清楚，你就算躲得了一時，也躲不了一世。”

江羨偏偏就要躲這一時，目前不想看見他，他帶給的沖擊比林知鳶的私生活視頻被調包害提心吊膽都還要大。

“你走吧。”

“你開門。”

“你走。”

“你先把門打開。”

似乎陷進一個怪圈，江羨再三拒絕，許清晝仍舊不依不饒，仿佛不達目的不會罷休。

也知道他的子，向來是肆意妄為任行事，鮮顧慮旁人的，只顧自己爽了就行。

江羨忍了忍，實在不愿跟他糾纏下去，放下狠話道：“你不走，那就在外面待著吧，我不會給你開門的。”

許清晝儼然比自信：“你會。”

江羨抿不語。

聽見他說：“你不開，我就在外面等，一直等到你開為止。”

活像一個無賴。

江羨火大轉就走，鍋里就像的怒火一般，正洶涌熊熊的翻滾沸騰著，定定看著片刻，才手把已經煮好的螺螄盛出來，又給自己煎了枚蛋放在面上。

明明很，卻吃得有些不興味，心不在焉的，腦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之前，同樣是在晚上，許清晝坐著椅在門外等時的模樣，怎麼想都怎麼可憐。

吃了中途，江羨實在吃不下去，連那枚煎蛋也都只吃了一半，就放下了筷子。

明明記得許清晝以前不是這樣，他這人特別清高傲，但凡從別人那里敏的覺察到有拒絕、否認的意思，他都會甩臉的立馬一走了之。

是以常常在數不清的時候，總是吃他的冷臉，甚至不明所以自己怎麼又無緣無故惹到了他。

本就不會像現在，厚著臉皮追不放糾纏不休。

重新走到門邊，看過去，許清晝果然還在，正屈靠在對面的墻上，低著頭顱，跟以往那個清高自傲的模樣大相徑庭。

江羨打開了門。

聽見靜的許清晝緩緩抬起頭，放下了抵在墻的，整個人站直，形又驀地高大拔起來。

江羨：“你有什麼話就在這里說吧，孤男寡的不太方便進屋……”

說到這里猛地一愣，目落在他的臉上，剩下的話沒能接著說下去。

“你的臉怎麼了？”

不能用鼻青臉腫來形容他現在的狀況，就算掛彩傷，許清晝那張臉也都是帥氣的，或許是跟俊搭不上邊了，但他上卻涌現出不羈恣意的氣息。

許清晝在看見的那一秒就滿足愉悅的勾起了角，聞言邊弧度更大，猝不及防扯到裂開的邊緣，頓時疼得他不自覺一，眼皮都跟著跳了跳。

偏偏看著眼里的關切與擔憂，他還能夠鎮定自若的反過來安：“我沒事，被狗咬了兩口。”

明擺著不會是這樣，江羨也沒信，更不是擔心他，純粹是好奇誰能把他打這樣而已，但還是順著他的話說了下去：“打贏了嗎。”

許清晝：“你說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打架有多厲害。”

曾經有幸見過一次，那都還是高中時，似乎是為了林知鳶，有個男生擾想追求，被許清晝拖進了巷子里一頓暴揍，把對方打得直接進醫院躺了半個多月，還是許老先生出面擺平了這事才算結束。

江羨緒淡淡：“有道理，一的效果，是厲害的。”

許清晝：“……”

他聽出在涵他，沒計較，眼睫了，問：“那我可以進去了嗎？”

江羨扯一笑，很是敷衍：“不行。”

許清晝：“我都傷了。”

江羨仍舊笑，毫無破綻：“跟我有關系嗎？”

許清晝直截了當：“我想讓你幫我理一下傷。”

江羨無于衷：“去醫院更好。”

許清晝結滾了一下，莫名艱，眼睛看著：“我只信你。”

靜了片刻，誰都沒有說話，都堵在門口，許清晝也不敢輕舉妄，他亮了底牌，江羨大有能夠有恃無恐的資格。

“……”江羨沉默幾許，盯著他黑的西裝，上面有零碎的腳印，清晰可見，舉行婚禮前看到他時，他衫齊整驕矜如斯在人群中鶴立群，引人注目，不過短短半天的時間，天翻地覆。

忽然，別過了臉。

許清晝的盯著沒放過臉上一一毫的神變。

的舉就像是一個信號，允許他闖地界的信號。

許清晝當即沒什麼猶豫，徑直邁步向前。

進去后卻又忽地停下。

江羨在想醫藥箱在哪里，之前似乎見過，一時半會兒竟然想不起來了，回頭見看他仿佛木頭樁子似的渾僵的站在原地，江羨抬手隨意的指了指沙發：“自己坐。”

許清晝神詭譎莫名，鼻息間不斷涌來一奇怪的味道，令他的眉頭鎖住，“你浴室的馬桶堵了嗎？”

江羨正在翻電視柜，“沒有。”

“下水管道破了？”

“沒有。”

“那你有沒有聞到一種很怪的氣味？”

江羨還是那兩個字：“沒有。”

不應該，這味道這種濃。

許清晝忍著惡心提醒說：“一種很臭，像屎的氣味，你真的沒聞到嗎？”

“……”

江羨終于聽懂他在說什麼了，一陣無語，心想還真是養尊優的小爺啊，嘗多了山珍海味，沒見過平民老百姓吃過的東西，大驚小怪。

背對著他，慢悠悠的開口：“我在吃螺螄，聞習慣了不覺得臭。”

許清晝神仍舊不松懈：“什麼東西？”

江羨語氣隨意：“就廚房里那玩意兒。”

許清晝視線跟著的話在房間搜尋，最后目落在不遠的中島臺，還冒著熱氣的圓碗上。

他腳尖一轉，立馬走向窗邊，將窗幔徹底拉開，窗戶也大大的打開著，讓夜晚降溫也變了天的冷風灌進來，吹散讓他不理解、甚至郁悶的氣味。

“這麼臭你也吃得下去嗎？”

江羨背脊驀然一涼，回頭瞥了他一眼，見他似乎很不能接螺螄的味道，角沒忍住往上翹了翹。

活該，誰讓他非要來這里。

江羨悶悶的心瞬間就好了些，“沒你說的那麼夸張，就跟臭豆腐是一樣的，聞著臭吃著香罷了。”

許清晝面無表：“我不吃臭豆腐。”

“哦。”

“我沒這麼重口味。”

江羨笑了笑：“待不了你可以出去。”

下一秒又有點煩躁，醫藥箱到底在哪兒？

明明記得剛搬來這里的時候，是看到過的，也沒，但就想不起來位置，電視柜下也沒有。

好不容易等到心松口放他進來，許清晝怎麼可能因為這點小事就退離開。

“我尊重你的喜好，勉強能接。”

江羨笑容更大，顯得很是諷刺，還尊重？

上一次跟他提尊重的時候，還是在棠鎮的那座寺廟里，他言辭犀利的讓懂得了何為尊重。

放狠話的是他，甩臉發脾氣的也是他，分明是他不顧的意愿輕薄，最后倒還了的錯了。

想想也是可笑。

或許舊事重提能夠如愿看見變了臉的許清晝，但毫無意義，也不想再被他刻薄的話語傷害一遍。

許清晝不知所思所想，等那種令他皺眉反的味道稍許淡了些后，見作有些不耐煩的蹲在電視柜前，出聲問道：“你在找什麼？”

因為想到在寺廟上發生的事，江羨此時的口吻不太好：“醫藥箱。”

許清晝指尖微，漫不經心道：“不在哪里，在那個展柜里。”

江羨站起打開柜門一看，還真在。

把醫藥箱抱出來，看著他似笑非笑道：“你怎麼知道在那里，比我都還悉我家。”

許清晝面不改：“之前不是摔碎了那上面的花瓶麼，就隨便看了看。”

不說話，他又補充了句：“你知道的，我記憶力比較好。”

江羨抿了抿，不知道。

把醫藥箱放下后，見他還站在窗邊，清楚他是嫌棄螺螄的氣味，江羨故意道：“你過來啊，站在哪兒我怎麼給你理傷。”

許清晝行上略顯遲疑。

江羨又說：“又不想了？那行吧，我這兒也留不得您這尊大佛，出門左拐ok？”

許清晝繃著臉：“不ok。”

他大步走過來坐在沙發上，盡量屏住呼吸，繞是他自認為肺活量不錯，但憋得久了，還是很難，甚至臉都微微泛著紅。

瞥見他小心翼翼呼吸的模樣，江羨不咸不淡的來了句：“還矯。”

許清晝輕微的了下角：“……”

江羨在醫藥箱里找了找，發現東西準備得很齊全，也沒有過期用品，有些甚至都沒有拆封。

拿著棉簽跟藥水，打量了下他的臉，青青紫紫的一片，角結著痂，左眼底下也是烏，但那雙桃花眼瞳仁漆黑有神，仍然很亮。

江羨頓了頓，忽然瞥到他的額頭有刮傷，有些意外，手去他的頭發。

原本被發膠固定的一不茍的頭發，現在凌的垂下，松松散散的。

許清晝沒躲，眼睜睜仰臉看著的手過來。

奇怪的是，客廳里明明有那不討喜的味道，偏偏他能從的靠近中，嗅到上的清淡香味。

江羨把他頭發往后捋，“指甲抓的？”

“嗯。”

“你跟人了手？”江羨猜測。

甚至在想，是不是他跟林知鳶互毆了，所以他沒陪著林知鳶，反而找到這里來。

許清晝義正言辭的解釋：“跟他哥。”

他言辭頗為冷諷：“一個大男人還留那麼長的指甲，妖里妖氣的。”

江羨：“…還行吧。”

許清晝不樂意聽這話：“難道你不覺得他很妖？”

林長關給江羨的印象就是不敢招惹，妖不妖倒是沒看出來，就是覺得很兇。

垂著眼用棉簽在藥水里沾了沾，“跟他又不，我怎麼知道。”

聞言許清晝覺更香了，連那螺螄的氣味他都可以忽略不計。

江羨抬眸打量了下他的臉，“除了臉，還有哪里了傷。”

許清晝：“上。”

他抬手解領帶解紐扣：“我給你看。”

江羨：“……”

連忙攔住他，克制著想攆他出去的沖，“暫時不用，先理臉就行。”

“反正都要藥的，等什麼暫時，我后背被林長關掄了好幾拳，肯定都青了，疼得我都站不直腰。”

雖然林長關更慘，但許清晝不說。

他果然很擅長做服的這種事，兩三下就讓自己赤條條的，然后是皮帶。

江羨眼皮驀地一跳，忍無可忍，“你子干嘛？耍什麼流氓。”

被制止，許清晝像是不不愿，又仿佛有點委屈似的，黑亮的眸中滿眼是：“他還踹了我幾腳來著，不信你看我子上的鞋印。”

說著往自己上一指。

……真的夠了。

江羨看著他，那一刻在想——

這人為什麼那麼像在外面打架打輸了，回來后委屈像主人撒求安的小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