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這還是江羨第一次看到許清晝這麼純……或者說是窘迫的一面。

在問出這句話后，男人還是沒有回答，只背脊得直直的，形僵得厲害。

江羨稍微斂了下畔的笑意，住自己想要揶揄的那顆躁的心，給他遞了個臺階：“我這兒還有一盒意面，你吃嗎？”

幾秒后，許清晝從嚨里滾出一道低音：“嗯。”

“那行。”江羨朝廚房走過去，走了兩步又驀地回頭提醒：“藥用那個紅的瓶子，你可以去浴室理一下。”

料理臺上還有使用過的螺螄包裝袋沒收，灶上的鍋還裝著濃稠的湯沒倒，另一口平底鍋煎了蛋也沒洗，簡單的收了收，把垃圾扔了，聽見后有腳步聲響起。

回頭瞥了一眼，許清晝正往浴室去。

又轉過頭，把鍋洗完后，去找了那意面，油培款的。

把面下鍋煮了會兒，不想到許清晝似乎來這里基本吃的都是面食，說他挑，其實又覺還好，這個思緒轉了不過幾瞬，浴室的門就開了。

聽到靜，江羨攪了攪已經掉的面條，空問了句：“你這麼快就好了？”

大概是一個人待了片刻，許清晝的緒已經淡然了許多，不像之前那般窘迫面紅。

他把藥放回去，說：“沒什麼大礙，隨便兩下就行。”

“是麼。”那誰之前還囂著非要子給驗傷來著，果然里沒一句真話，十句有八句都假。

許清晝朝走過去，在中島臺對面站了兩秒，上前坐下，就在之前坐的位置。

面前擺了一個櫻桃點綴著的紅圓形手柄碗，里面的東西剩了大半沒吃完，已經沒有冒著熱氣了，他用指尖了碗邊，只覺到一抹溫熱，鼻尖還是那奇奇怪怪的味道。

但他卻不如之前那麼惡心反了，大概也是待在這里有一段時間，已經聞習慣了，倒也不覺得有什麼。

“我來的不是時候，是不是打擾到你吃飯了？”

江羨想他還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來的不是時候，的食不太好多跟他有點關系，但上說：“沒有。”

要說是，不就向他證實了，他的確對造了影響，許清晝又不是傻子，肯定能猜到這一點。

但或許許清晝也知道一貫，所以問：“那我怎麼看著你碗里的東西沒怎麼。”

“吃膩了不行嗎。”

江羨背對著他，把意面撈出來，然后準備炒料，語氣隨意又敷衍。

許清晝沒接話，目落在那碗上，眉心輕輕一擰，隨后像是做出了什麼英勇就義的決定似的，豁出去般的出手，拿起了上面的筷子。

卷了一卷，屏息一下，接著送到了自己口中。

皺著的眉卻緩緩地松展開。

接著又是一卷，頗為講究又慢條斯理的品嘗著。

等江羨把意面做好轉過時，正好看到許清晝在往自己里塞蛋。

……還是吃剩的那半邊，如果沒記錯的話，上面有一個很丑的牙印。

江羨整個人頓時一僵。

看來真是把人給狠了，他什麼都吃。

一時間江羨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才好，頓了頓，才緩緩開口：“都冷了你還吃？”

許清晝倒不像是吃被抓包的心虛模樣，反而格外淡定，“還好，是溫熱的。”

江羨：“有這麼嗎，就這點時間你都等不及。”

許清晝：“我中午沒吃。”

這話是真的，他今天早上隨便應付了兩口，中午又忙著婚禮的事，不止沒吃東西，連口水都沒來得及喝，然后又在醫院跟林長關打了一架，陪著緒不太好的林知鳶消化了一陣子，還和趕來醫院的許清川對接了婚宴那邊的后續。

忙忙碌碌大半天時間，起初沒怎麼覺得，見到江羨后，才發現自己了，忍著沒表現出來，只是肚子不怎麼爭氣，先敗了他的難堪。

不過也好，讓他多了個留下來蹭飯的機會。

等江羨端著意面走過去時，這才看見原來不僅是蛋，碗里原來剩下的大半螺螄也沒了！

的表忽然有點一言難盡：“……你不是嫌棄它臭嗎？”

許清晝：“吃起來香的。”

江羨低頭看了眼意面，買的這個價格不便宜，除了口味很好，份量是一頂一的足，“那你還吃得完這些嗎？”

許清晝看了手中的盤子一眼，說：“應該吃不完了，你現在胃口怎麼樣，不然我們一人一半？”

江羨現在的胃口……實在的，看他吃得那麼香，食又上來了。

是以對于他的提議沒拒接，轉頭就去重新拿了一雙筷子跟個小碗。

跟裝螺螄的櫻桃手柄碗都是一套的。

江羨把意面四六分，四許清晝六，然后兩人相對而坐。

許清晝看著面前擺放的同系列的碗筷，總有種雙對的，像是或者夫妻的覺，不由得心里一，“你這是什麼時候買的，以前沒見你用過。”

江羨正吃著意面，頭也不抬，“上周。”

是有天洗碗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個碗和盤子，本來也沒什麼，只是后來上網刷視頻時，看見有人在用這一套餐，覺得很好看也可，便也買了一套。

許清晝淡淡點評：“漂亮的，很適合你。”

江羨皮笑不笑的扯了扯角。

不再跟他搭話，自顧自的吃東西。

沒過多久，臥室里的手機鈴聲響了。

江羨放下筷子站起，見是許清川，下意識的回頭往客廳方向瞧了一眼，然后走過去掩上門，再握著手機走到窗邊，“大哥。”

許清川笑問：“羨羨，吃晚飯了嗎？”

江羨從上往下看，能看到這幢公寓的門口，正有人在進進出出，想來當時許清晝就是抬頭往上一看，是能夠看到的這間房還亮著燈，否則也不會那麼篤定。

“正在吃。”回答，然后開門見山，“是不是已經查到有什麼消息了？”

“還沒有。”許清川道，他似乎有些累了，能夠從他的語氣里聽出他的疲倦，“林家那邊也在查，不過你別擔心，那人行事蔽，沒那麼容易就找出來，也沒往你上潑臟水的向，我打電話過來也只是想讓你安心些，別把責任一味的攬在自己上。”

江羨并沒有多安心，但還是說了聲謝謝。

許清川輕笑，嗓音很低：“說什麼謝謝，我最不喜歡你跟我來這規矩的一套，顯得我們之間很生疏。”

江羨抿了抿，沒說話，突然聽見他在問：“清晝跟你聯系了嗎？”

微微一怔，下意識的否認了，“沒有，怎麼了？”

許清川說：“今天這事造的后果很嚴重，帶來的負面消息還有公司里那些東在鬧著，下午我還見了他一面，現在是找不到他，連個人影子都沒看見。”

江羨眨了眨眼，輕聲道：“可能是在醫院，林知鳶不是住院了麼，他應該陪著的。”

許清川隔了兩秒才開口，卻帶著一莫名的冷肅，“羨羨，你知道嗎？”

江羨不懂：“知道什麼？”

許清川：“爺爺已經往下代了，清晝跟那位林小姐的聯姻不再作數。”

江羨目有些游移：“這樣麼，那兩家的關系豈不是鬧得很僵……”

許清川又笑，只是這笑聲有點沉，“僵？也不算吧，其實頂多也只是一枚棋子，有和許家聯姻，對兩家來說是錦上添花，沒有，許家也無傷大雅。”

說來說去，也不過是一些古板思想，子不如男罷了，就事實而言，林知鳶的確沒有經商的天賦，但就這麼類似于明碼標價的商業聯姻行為，還是令江羨覺得作嘔。

同為，對這種行為到深惡痛絕，不應該是婚姻的附屬和犧牲品。

但這并不是能夠置喙的。

接著許清川又說：“那就先不說了，你去吃飯吧，要是清晝聯系你了，你記得提醒他，來公司一趟。”

江羨：“好，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后，又在原地站了半分鐘才往外走。

不想一拉開門，就看見許清晝站在門口，軀高大的，背對著，仿佛投下重重的影。

江羨嚇得心口一，然后問：“你怎麼在這里？”

許清晝倒是平靜，湛黑的眸看著，“見你遲遲不出來，想跟你說一聲面涼了就不好吃了。”

門只是虛虛掩著的，并未關得嚴實，所以并不清楚許清晝是否聽見了接電話的靜。

但下一秒，他就主揭開了的困。

他問：“誰給你打來的電話？”

不等江羨來一句關你什麼事，他又道：“許清川麼。”

江羨一愣，沒想到他竟然猜對了。

看的神，許清晝也知道自己猜想的沒錯，他微微一笑，“看來他還關心你的。”

因為角傷的緣故，他只是輕微的一，弧度并不大，所以看著有些似笑非笑的，且帶了點涼薄之意。

江羨不想承認自己的背脊繃了下，故作隨意道：“還行，主要是問你。”

許清晝并不覺得驚訝，平聲說：“問我做什麼，看我笑話？”

這句委實尖銳。

江羨悄悄瞥了他一眼，“不是，他說沒到你人，讓你有空去趟公司，有什麼急事等著你理吧。”

畢竟今天這事，在外人眼中看來，就是許清晝頭上一頂綠油油的大帽子，先前吹得熱火朝天什麼神仙眷，什麼伉儷深，都是假的。

還有些男人不知打哪兒得到的消息，提起許清晝以前養兒的事，養過，沒上過手，甚至私下調侃，說他是不是真的不行，不能人道才被青梅竹馬的未婚妻嫌棄而戴了綠帽。

總歸是落井下石，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許清晝還是那副神不變，聲音冷了些，似有嘲諷的味道：“不去不是正合他意嗎，直接找我不就行，跟你打什麼電話。”

知道他們倆兄弟關系不好，以前就常在他們之間當夾心餅干，而且有很大一部分難都是因為許清晝，導致很不好，所以江羨基本能快速解決或者避開的，就避。

想了個好理由：“我是你書。”

許清晝睨著，大概是想說點什麼的，但最后沒開口，只來了句：“先吃東西吧，不然面坨了。”

江羨忙不迭躥過他。

到底還是放了些時候，雖然不怎麼涼，但口終究變了些，江羨三兩口吃完就要把碗筷收拾了。

也尋思著，要是許清晝不主提，該想個什麼樣的理由把他趕走，不會得罪人不讓他生氣又還順理章。

其實是暫時還沒轉變過來——從今天開始，主權就已經到了的手上，是自己還沒會到，沒拿住，還是之前那種應承著許清晝的心理。

許清晝攔下了：“你先放著別。”

江羨還詫異，“怎麼，難不你洗碗？”

許清晝本意是想再跟聊聊，但聽這話，便頷了頷首，“也行。”

江羨不樂意：“別了，我怕你摔我碗。”

然后轉過了去。

許清晝跟了過來，“吃人拿人手短，還是我來吧。”

他非要過來，還挽起了袖子。

江羨站在一旁看著他，對他這麼殷勤還不習慣，后知后覺反應過來，心想——啊，這人先前跟我表過白，雖然存疑不知真假，但好像也能理解他的行為。

是有句話說的是君子遠庖廚，但有煙火氣息，在現實生活里，進得了廚房主做家務的男人，可不就是加分項，還吃香的麼。

既然他主表現，江羨也沒阻止的必要，甚至心安理得的接，還在旁邊監工——主要是擔心真把碗摔了。

會心疼。

不過還好，來手飯來張口的小爺做起事來還算井井有條，雖然有些生疏但還算細致，把餐、廚、料理臺都收拾得干干凈凈。

江羨最后點了點油煙機：“這上面也一。”

許清晝照做，一切都做完后，江羨遞給他一塊手巾。

許清晝看了眼，接過去。

完又還給。

江羨放回原掛好。

經過這件事，江羨倒沒那麼急著趕他走了，看過時間，也還不晚，便去了沙發，而且之前看出他還有話沒說。

許清晝跟過來坐下。

江羨也沒猶豫，直截了當道：“你還想跟我說什麼？”

許清晝不疾不徐給自己倒了杯水，然后正抬眼看：“許清川找你是不是不止跟你說了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