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許清晝以為那人說的江羨喝醉了嚷他的名字，不過只是隨口一說。

卻沒想到是真的。

他剛走過去時，就見江羨拉著人不放，醉醺醺的問：“許清晝呢？”

一些人并沒有走，見了他忙告訴江羨，說他來了。

江羨茫然似的轉過來頭，雙頰酡紅，平素時看著很清澈亮的眸眼此時頗有些眼如的風，歪頭定定地看了他好幾秒。

江羨是真的醉了，但潛意識還在，在陌生的地方，第一反應就是尋求可以讓覺得安心的人。

在重影迷的視野中，太多不悉的面孔，所以才會想要找到許清晝。

等他近了，坐他站，仰起腦袋，頭發全數往后隨意的墜著，異常粘人的視線定格著他的臉。

許清晝也不說話，垂眸跟對視。

片刻后，江羨出一手指，去他的口。

他沒什麼反應。

又了，看著他的眼睛里有疑和奇怪。

許清晝眸了，聲音低低的：“喝了多醉這樣，還認得我嗎？”

遲疑兩秒分辨出他話里的意思，接著晃了晃腦袋，大概是更覺得暈了，連忙抵著自己的額角停下來，眼睫迷糊的了，驀然朝他出手：“背我。”

許清晝眸深了些，輕抿了下角笑，說：“還上癮了是吧，嗯？”

說著話，卻是順從的照做。

四周的人并未離開，看好戲似的，聽見江羨這話，微驚訝，接著好奇的去打探許清晝的臉。

卻沒從他臉上看出毫的不耐煩和反。

接著下一秒，就見他從善如流的蹲了下去。

看戲的人都呆了。

有些都忍不住悄悄出手機的拍照。

江羨也怔了怔，神依舊茫然，隨即沒多思考似的，兩手往前一探，猛地一撲趴在了許清晝的后背。

帶著一毫不收斂的沖勁兒。

許清晝沒有防備的朝前栽了下，手撐著地面穩穩地抵著，單手托起江羨的，簡單一試，人就跟著起了。

視線由低到高的變化，顯然令江羨欣喜，這回沒有用圈著他的腰腹，反而在空中踢蹬著兩，不老實的在他背上彈，“跑，跑起來！”

許清晝按住的：“別，小心摔下去。”

江羨并沒有聽進他的話，一會兒把頭歪在他左肩，一會兒在右肩，不停地晃，有時拍他的背，里嚷著：“嘚兒駕，駕。”

把他當馬騎。

有時抓著他的頭發，靠在他耳邊“汪汪汪”的咕噥。

許清晝這還是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見喝醉耍酒瘋，好氣又好笑，“江羨，你是小狗嗎？”

說醉了，倒也知道回話。

“我不是小狗，你才是狗。”

話落去揪他的耳朵，“汪汪。”

真是蠢得可又犯規。

許清晝不跟喝醉了的人計較。

鬧騰片刻便不行了，說自己想吐。

許清晝真擔心吐自己上，忙把人背著往洗手間送，剛一放下來江羨就扶著馬桶，不客氣的大吐特吐。

難得厲害，許清晝微微擰起眉，攏著的頭發在纏在手背上，另只手輕輕拍單薄的背脊，“好點兒了嗎？”

江羨說不了話，整個人幾乎了，吐完人就控制不住的往后倒。

許清晝一，便一屁坐在他腳上。

他下頭繩把頭發綁好，從后提著的兩腋起來，“別坐著，我帶你去洗個臉。”

此時此刻就像是一攤泥，圓扁全看許清晝的心，也格外的好拿。

漱口洗臉收拾好，許清晝了紅撲撲的面頰，微涼的指尖蹭過去，“今天很開心？”

在他的眼里，江羨可不是個借酒消愁的人，更大的可能是因為高興，所以才會沒有節制的多喝。

不過顯然這會兒的江羨并不能回答他的問題，眼神都是空空又直愣愣的。

在許清晝準備打橫抱起的時候，倒是有了反應，揪著他的角，“要背。”

許清晝有心說慣得，“沒完沒了了是不是？”

作上卻是沒有遲疑的，只是不想蹲了，所以托著的腰往洗手臺一放，再把的雙手往自己肩頭一搭，輕松利落的就把背了起來。

不疾不徐的往外走。

霍三出來就看到許清晝，然后是他背上的江羨，驚詫了一秒，隨即道：“羨姐怎麼喝這樣了，要嗎？今兒天晚了，不然就在山上睡？”

“不了，我帶下山。”許清晝拒絕了他好心的提議。

清楚江羨是不會愿意留在這里的。

現在是喝醉了神志不清，醒來后肯定要埋怨他的。

許清晝自然不可能做這種印象丟分的事。

霍三也不強求：“那行，路上小心。”

就走向停車場的這麼一段路，江羨又開始鬧騰起來。

倒沒了之前那般東倒西歪不停歇的，只里話多了。

閉著眼迷迷瞪瞪的問：“今晚有星星嗎？”

許清晝奇怪這無厘頭的問話，角輕揚，抬眼天，“有。”

“多不多？”

“數不清。”

“有很大的一顆嗎？”

“有很亮的。”

“那他能看到我嗎？”

下一瞬許清晝的邊稍稍平了，不聲道：“你說誰。”

江羨不吭聲了，嗚嗚咽咽的。

倒他分不清是真的在哭還是只是無意識發出的喃喃，還有點像是在撒。

“許清晝…”

過了會兒，他的名字。

“嗯。”

“許清晝啊——”

“我在。”

“阿晝……”

許清晝心念微，到溫熱的呼吸噴薄在他的脖頸邊，聽見低低委屈似的咕噥：“我想我爸爸了。”

他微怔。

“好想他。”

“好想啊……”

有抹溫涼的意墜在自己的頸邊，許清晝腳步緩了兩秒，隨即恢復正常。

總算知道剛才的問話是什麼意思。

不太記得的時間，大概就是剛來到許家還沒多久，有天他捧著自己的玩路過，無意聽到角落里有人在哭。

尋著找過去，看到渾臟兮兮的，像是被人欺負了，眼睛通紅的在墻角，掉著眼淚嗚嗚的，一張小臉都很花。

他是打算直接當沒看見就走的。

但是卻一一的出聲問他：“死掉的人都會變天上的星星嗎？”

聽就知道是假的，指不定是某個大人誆騙小孩兒的，所以他想也沒想就要說不會。

卻在看見那雙泛著氣格外潤的眼睛時，把冷漠直接的話都吞了回去。

板著臉的小男孩悶悶地：“嗯。”

“那會一直看著我嗎？”

他當然知道來到這里的原因，也清楚爸爸的事，所以又“嗯”了聲。

“可是們說是假的，我不信。”

他不知道口中的“他/們”是指的哪些人，但他不想再看到哭。

“是真的。”

他走過去，把自己手中的玩遞給，“我不會騙你。”

呆呆愣愣的沒接手，他有點不耐煩了又覺得自己多管閑事，還有點氣惱，因為這是他很喜歡的，送給，卻不接。

當即把玩往懷里一塞就轉走了。

也不管后的如何。

這樣的對話，在后來他們相過那麼長的時間里，都不曾再問過。

卻沒想到今天還能有機會。

到車上時江羨已經不再說話，睡了過去，就連許清晝將放下，又送回去，進了家門放在床上時，都沒醒。

只臉仍舊染著紅暈不消，眉心微微地蹙起來。

許清晝手將其平，不過片刻又重現。

到底是睡得不太安好。

原以為今晚是開心的，卻發現并非如此，有不小的心事。

淚痕還掛在臉上，怎麼看都是一副可憐見的模樣。

因為沒有化妝的緣故，許清晝替收拾起來方便很多，好臉又去手，下的風，將塞進被窩里，掖好被角。

一看時間，已經凌晨過。

許清晝也有些累了，沒離開，擔心半夜醒來人不舒服，所以留下來，簡單沖澡洗漱后睡在了客廳的沙發上。

臥室的門開了一半，方便聽見的靜。

不想一覺到天明，拿起手機一看，早上七點多，江羨還在睡。

床頭的水杯沒有過，所以晚上江羨睡得沉也沒有醒。

如果沒有喝醉，許清晝大概會醒吃過早餐后一起去公司。

然而他只是重新更換了水杯，留下一張標簽在床頭柜，在水杯下方，接著靜悄悄地離開。

江羨做了個夢。

夢的前段部分還開心的，夢見自己在玩，笑得很輕松，后半段卻顯得不盡人意，似乎喝醉了，纏著許清晝又鬧又，說了些顛三倒四的話，接著睡過去。

再醒來時，頭還很疼。

看著眼的天花板，花了半晌時間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哪里。

原來已經回家了。

發生了什麼，什麼時候回的，又是誰送的……江羨花了點時間消化，然后看了眼手機，已經上午十點半了。

是日上三竿的時辰，穿過窗玻璃投映在地板，些許折到床尾，暖黃的，怪刺眼。

接著就看到床頭柜上的水杯和標簽。

［睡醒了記得給我發消息。］

是眼的字。

江羨了額角，掀開被子下床，作先是一頓，隨即低頭看自己，還是昨天的穿搭，只是外套不在，莫名松了口氣。

又偏頭看了下床，旁邊的枕頭沒有被睡過的痕跡。

——還好。

許清晝還算老實。

在浴室洗漱的時候聽見手機在響，走出去拿起，刷牙的作緩下來，盯著看了幾秒，才接通。

“醒了？”

悉的男音。

江羨囫圇的應了聲。

那頭的男人低笑，“沒看見我給你留的字條？”

江羨面無表的左右著牙刷，看見了，不想有表示。

“先去開下門。”

“嗯？”

許清晝：“給你點的外賣到了，醉了酒肯定頭疼，胃也不舒服，喝點粥緩一緩。”

江羨心莫名有點復雜，的還有些容。

垂下眼睫擋住眸中的緒。

“聽見了嗎？”

耳邊傳來提醒。

驀地回過神，“嗯…”

許清晝：“別嗯，說話。”

正好響起門鈴聲。

江羨快步走到浴室，兩三下刷完牙，邊朝玄關去邊回答他：“知道了，謝謝。”

許清晝并沒有掛斷電話，大概是在忙，江羨能聽到他工作的靜。

等拿了外賣，才聽到他說：“吃完了收拾好，下午來公司，我讓人去接你？”

江羨能夠覺察到似乎經過昨晚，跟他之間變得有些不一樣了，那種覺很微妙，但大腦給出的最先反應是拒絕深究，所以說：“不用，我自己打車過來。”

許清晝沉默了幾許。

江羨不自地屏住了呼吸。

“好，隨你。”

接著，通話結束。

江羨放下手機靜坐了片刻，最后抿了抿開始拆外賣。

抵達公司的時候，率先看到的卻不是許清晝，反而是扮著溫賢惠過來給許清川送心午餐的裴夕茴。

兩人在電梯里狹路相逢，江羨先進去，裴夕茴還躊躇不前。

掀起眼皮，“你到底上不上去？”

裴夕茴這才抬了抬下，傲氣的走了進來，準備按電梯的時候，發現已經按過了。

抿了抿，哼聲：“我才不會跟你說謝謝。”

雖然兩人之間了以往的劍拔弩張，但氛圍也沒好到哪里去。

江羨比更直接：“不稀罕。”

裴夕茴當即就要瞪眼，才轉過頭，看見那張冷淡矜持的臉龐時，徒然泄氣，又轉回去視而不見。

之前因為林知鳶的緣故，裴夕茴對總是刁難，可現在林知鳶出事離開了，江羨實質上也給造不了什麼威脅，裴夕茴也不會上前去自討苦吃。

更何況還有許清晝在，很是忌憚。

又想到昨天在朋友圈看到的照片……

許清晝屈尊蹲毫不猶豫背起江羨。

幾乎在的朋友圈里刷瘋了，酸言酸語又是唏噓的一片，就連看了都大吃一驚。

忍了忍，沒忍住，拿眼角掃過江羨，狀似無意的打探：“聽說，你要跟清晝復合了？”

江羨沒跟到可以隨意聊話題的程度，“跟你有關系嗎。”

裴夕茴頓時一噎，氣惱怎麼還是這麼令人討厭。

的緒都寫在臉上，江羨淡淡一瞥就知道在想什麼，忽而惡趣味的反問：“這麼想知道，是想讓我當你妯娌了？”

果然，聽見這話的裴夕茴，臉瞬間一變。

一紅一白的，格外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