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起床,高原便按照要求,換上了嶄新的工作服,拿了新辦的飯卡,上隔壁新來的幾個實習生,先去食堂吃了早飯,接著又去培訓室候著。
分到機修部的這些人,基本都是技校或大專畢業的,純技工種;所以他們談起話來,也沒什麼顧忌。有個瘦弱的男生,還學會了煙,甚至有些煙不離手。
高原就混在他們中間,覺自己像個特務。中海集團這種下放基層的管理方式,雖然從公司角度來說,是個好事。既能鍛煉個人能力,悉一線生產和機運轉;同時還能以新人的眼,反饋基層工作中存在的問題,并加以修正。
可好歹也考慮一下新人的吧?尤其像高原這樣的實心眼兒,你要讓他瞞點兒事,屬實有些難為他。
不人都問高原是哪兒畢業,學的什麼專業。他不善于撒謊,可還著漲紅的臉說:我學校不好,也是學的機修。說完他就不吱聲了,大家都以為他自卑,也沒放在心上。
參加工作的第一件事,就是職業技能和安全培訓。培訓教是機修部的龐龍主任,微胖的材,留著兩撇小胡子,笑起來瞇瞇眼,看上去和善的。
那些職業技能和安全知識,對于高原來說都很簡單,他基本不用聽龐主任講,看資料就能快速吃;也只有龐主任講真實案例的時候,高原才會在角落里抬頭,認真聽上幾句。
這一批實習生里,有不人很會來事,每至用餐時間,都要請龐主任吃飯。高原手里的錢不多,但也跟著頭皮往上湊,而龐主任竟然來者不拒,仿佛新員工請他吃飯,是天經地義的事。
終于熬到晚上回宿舍,他才見到自己的舍友,是個25歲左右的男人,看上去有些懶散,連鞋也不,就那麼躺在床上看宿舍電視。
我還以為是個娘們兒呢,把床整理的那麼干凈。這是舍友跟他說的第一句話。
您好,我高志原,您我小原就行。往后咱們住一個屋,請多關照。高原笑著走上前,朝對方手說。
矯!對方直接將他手擋開,眼睛依舊盯著電視劇說:我是鄒強,管我強哥也行,型材部的質檢員。他打了個哈欠,又撓了撓臉上的絡腮胡問:你呢?哪條線上的?
高原友善地笑說:我是機修部的。
鄒強又斜了他一眼:傻樣兒!跟我住一塊兒,要約法三章:第一,不準跟我搶電視看;第二,晚上睡覺不準打呼嚕;第三
高原坐回自己床邊,笑著說:第三是什麼?強哥你說。
第三還沒想好,等我想好了再說。他撓了撓頭,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一下子又坐起來問:你應該送禮了吧?
送禮?送什麼禮?高原當時就懵了,難道住一個宿舍,還得跟舍友禮尚往來?
你們主任是不是龐龍那狗日的?鄒強一臉認真地問。
是!他現在正給我們做培訓。高原誠實道。
鄒強繼續問:他沒管你們收禮?或者是暗示?
高原想了想說:他他就是總強調,他是我們的頂頭上司,還說他管人比較嚴,讓我們心思都活泛著點兒。他沒提送禮的事兒啊?
我靠,你火星來的吧?!這暗示還不夠明顯?難不直接說你臉上,回頭要給老子送東西,不然給你穿小鞋?
強哥,沒這麼嚴重吧?!我們都湊錢請他吃飯了。高原滿臉單純道。
真是個生瓜蛋子,我這麼跟你說吧,這兩年在龐龍手底下,被走的員工,沒有十個也有八個。那雜碎很會整人,我勸你明天趕買兩條煙,晚上去他宿舍送過去。煙不用太好,照著兩條300就行。
憑什麼?!高原皺眉道。
反正我話說到了,你自己看著辦。鄒強又躺下來,懶散地看起了電視。
就不送!高原氣得端起臉盆,直接去衛生間洗漱。
他生氣不僅僅是反送禮,更重要的是,他曾滿懷希來到這里,結果卻遭遇了大高原,又遭遇了這種事。他也有屬于工大天之驕子的傲氣,這種不正之風,他絕不會助長!
可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在實習生的群里,也傳出了要送禮的消息,有的人已經送過了,還為此沾沾自喜。而且在培訓課上,龐主任對那些送禮的還格外關心。
高原就不停地勸自己,不要生氣,更不要跟這種人一般見識。我只要呆上一年,就會被提拔走,說不定將來,我還要管著龐主任。這種歪風邪氣,早晚會被清除的。
高原在這事兒上犯了軸,培訓結束了也沒給龐龍表示。正式上班的頭兩周,一切都相安無事,到了該發工資的最后一周,班組的班長竟然湊過來說:小原啊,等發了工資,多給主任表示一下。
這讓高原心里更窩火,都這麼明目張膽了嗎?這不主給,他竟然還主要了?
高原直接沒吱聲,置氣地看著手里的機說明書。
倒是發工資的那天,使高原特別開心;學長周正淵沒騙他,別的實習生都是2800,他卻領了4100。得虧都是財務那邊發工資,不然被龐龍知道,肯定要吸自己的。高原從取款機里,取了1500的生活費,趕揣進兜里,激的面通紅。
有了這筆收,他當晚買了啤酒,買了豬耳朵、豬蹄什麼的,拎回宿舍與強哥一起吃。
強哥這人雖然說話直,但心眼兒不錯。他平時喝點兒酒,也總拉著高原一起喝,有好東西從不藏著掖著,都是直接往宿舍一扔,讓高原不要跟他客氣。
你這小子,說真的咱倆對脾氣,我特麼也看不慣龐龍,屁大點兒的主任,還學著吃拿卡要,他手里那點權利,都快被他發揮到極致了!強哥喝著高原買的酒,扯嗓門嚷嚷道。
強哥,你小點兒聲,隔壁就住著我們機修的人呢,別被聽見!高原忙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