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帶走
大約過了有半個月,天氣漸次轉了寒涼。
徐月如帶著林蘅和溫桃蹊兩個,在京城中吃吃喝喝的,日子過的好不愜意。
林蘅認在了徐夫人膝下,是以這半個月以來,不知多京中貴擺的宴,一來二去,倒也有相識相的孩兒。
溫長玄是前幾日就已經打發人送了信來,他一路快馬加鞭,至多再有五六日,便也到京中了,是以先托人來送信,行李先行,還要溫桃蹊幫他來安置一番,至于置辦宅子的銀子,等他來了京中,自還了陸景明去的。
后來便又過了有三五日,林蘅接了張請柬,寫明了,只邀一個人的。
京中護城河上開了畫舫游船,一年就這麼一次的,有舫,也有自家有游船的,至于碼頭上,到了每年朝廷允許護城河上游船時,才開了船艙,登湖游湖去。
而這封請柬,便正是邀林蘅去游船。
那灑金箋的落款,寫著許四兩個字。
簪花小楷,極秀麗好看的。
林蘅呼吸一滯,溫桃蹊探頭過去,瞧見了,眸一沉:“要不別去?”
搖頭:“人家單下了請帖來,怎麼好推辭。”
你道這許四何許人也——祖父原是東極殿大學士許閣老,辭致仕后得朝廷恩賞了一個三品的勛銜,恩遇有加。
父親如今拜禮部侍郎,也是勤勤勉勉,將來升遷之路,自然還在后頭。
在家中行四,單名一個媛字,又因上頭三個得的全是哥哥,爹娘與兄長,便將捧在手心里,如珍寶。
許媛如今長到十六歲,可仍舊待字閨中。
前些日子,謝喻白老是跑到齊家去找林蘅,隔三差五的,還送東西去。
本來他那日大干戈的送了十口大箱子,就已經十分的轟了,如今還頻頻找上門來,外頭自然議論紛紛。
偏林蘅實在是個出又優秀的人,來京半個月的功夫,便一如昔日在歙州,已然小有賢名。
再有徐家加持,齊明遠為兄,外頭只拿做齊家宗看待,不得,又高看兩眼去。
偏偏是許媛——
溫桃蹊抿,去手心兒:“上次永安侯府六姑娘的百花宴,就不懷善意了,還有頭幾日,忠肅侯府的邀了咱們去捶丸,還不是這樣子。
這回朝廷開放護城河,供咱們登船游湖去,還有花燈夜景,阿嫂前兩天就說了,樞使府是有畫舫的,三層高的畫舫,致華貴,到時候,只帶了我們兩個去的,你理做什麼?”
還不全是為了謝喻白!
當日徐月如還特意說過,若是們兩個單去赴誰家的宴,若見了許媛,便理會就是。
倒不是招惹不起,只是沒那個必要。
小姑娘家為個郎君爭風吃醋的,鬧起來,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反正許媛也不敢明著鬧的過分。
不上來招惹,林蘅也別理會就是的,要是非要欺負上來,林蘅也大可不必搭理,只給他們去置就好。
眼下這請柬……
“在京城長大的,討不了謝喻白的歡心,如今倒來惡心咱們,你理干嘛呢?”
可偏偏林蘅也不愿意一味地退。
便去告訴了徐月如,如期赴約去了的。
朝廷畫舫游船那日,十分的熱鬧,護城河一帶紅綢飄飄,一派喜慶的。
林蘅領了幾個丫頭往畫舫去,為著許媛只單邀去,溫桃蹊不方便跟著,便跟了徐月如一道,往徐家的畫舫去。
徐月如又怕出事兒,專程代了,要往許家的畫舫靠攏些,免得真出了什麼事,護不了人。
于是送了林蘅去登船,兩個才轉道往自家畫舫去。
只是才走出去沒有一箭之地,林蘅也還沒有去登船時,有人沉聲從后頭住了林蘅。
林蘅腳下一頓,形一僵,回頭去看,目和。
謝喻白臉有些難看:“許四單請了你?”
林蘅吃了一驚:“你怎麼……”
“你的事,我有什麼不知道的。”
礙著此人多,他也不好唐突,不然真是要拉了人,轉就走的。
他的姑娘,有時候就是心單純的離譜。
似許媛那種人,搭理干什麼,倒把當回事兒。
他再三的下口憋著的那口氣:“我送你回徐家的畫舫去,我今天請了陸景明,等會兒就挨著徐家畫舫,咱們一道游湖,要是徐夫人首肯,我們就挪去和你們一起。”
他又欸了聲:“你哥哥下午也要過來的。”
林蘅眉心微攏:“你不想讓我去見許媛?”
這不是廢話!
“你去見干什麼?有什麼好見的?”
林蘅歪了頭看他:“人家下了帖子單請我的,我應都應下了,此時卻一轉臉,說不去,豈不是言而無信。”
“誰你答應的。”謝喻白有些生氣,“不安好心,你不知道?”
那麼聰明,又有徐月如在旁,京城里的很多事,如今一定也都知道。
可既然是知道許媛為什麼總針對的,還單獨來見,又想什麼?
是以他本來沒打算來游湖的。
那會兒也就是把他家的畫舫,借給了陸景明而已。
陸景明前兩天就來跟他說,青天白日的,他要是徑直去登徐家畫舫,只怕不太好,所以想借了他家的畫舫,與徐家的一塊兒。
可是一時間得知林蘅的事兒,才急匆匆趕來。
偏偏又不大領。
·
許媛在畫舫上等了許久,原本齊家的馬車緩緩駛來,徐月如又送了林蘅往畫舫這頭來,那自然是很快就要登船的。
可是這茶都吃了快半盞了,還沒見著林蘅一片角。
許媛等的有些不耐煩,黑著臉打發丫頭下去請,實則就是去催著林蘅快點兒登船的。
可誰知道丫頭很快去而復返,在耳畔低語幾句,許媛聽過,臉登時變了,騰地起來,氣勢洶洶的就往船下走去的。
等下了畫舫,往岸上去,走出去沒幾步,遠遠地就看見了林蘅和謝喻白。
他還是那個長玉立的謝喻白。
即便是在人群中,也能人一眼就看得見。
喜歡的小郎君,喜歡了六年之久,他一年比一年出,明年就要朝去了,將來更是前途無量的。
可從前心高氣傲,覺得這樣出,樣樣不輸人,早晚有一天,能謝喻白看到的。
就算他看不到,也不妨什麼。閱讀書吧
京城里的這些孩兒們,能配得上謝喻白的,也只有而已!
等到他要議親,謝侍郎府上,還不是要相中嗎?
何況的出門第,與謝喻白是極般配的。
可是突然有一天,京城之中,莫名的,出現了一個孩兒。
剛開始的時候,沒把這姑娘放在心上,看在眼里。
可是謝喻白,顯然把人放在心上了。
他們都是京城長大的孩子,謝喻白是什麼樣的脾,又不是不知道。
他何曾對什麼人這樣上心過。
十口箱子送去齊家,還不是給林蘅的!
再留心的派人去打聽,一時間又想起母親這些天提起林蘅,也總是贊不絕口。
于是便有些坐不住了——
林蘅憑什麼!
偏偏每每在別人家的宴上見了人,又不能真的拿林蘅怎麼樣。
若一日要丟人,丟的也不是一個人的臉面,整個許家,的父兄,將來還要在京中行走的。
再三的想,既咽不下這口氣,又真不知道能做什麼,憋著那口氣,堵著,不上不下的,難極了,所以才派人專門給林蘅下了請柬,請一同游湖。
而謝喻白呢?
許媛步子踩的極慢,一遞一步的,往他們那頭靠攏過去。
等走近了,深吸口氣,又不聲的把那口氣長長的舒出去:“我說請了貴客,怎麼遲遲不到,原是在這里人絆住了腳。”
歪頭看,噙著笑:“這樣熱鬧喜慶的日子,我們小姑娘們一玩鬧,游湖賞景,等天稍晚,花燈再點起,我們自然賞花燈去,你卻在這里做什麼?”
謝喻白瞇了眼,聲兒沉了沉,卻本沒理,只是林蘅:“到底走不走?”
這算是僵住了。
現在要是跟他走了,豈不是更把許媛給得罪了?
雖然不知道許媛到底想干什麼,但不管想做什麼,總是因為謝喻白就對了。
要是放在平日里,謝喻白自顧自的就走了。
許媛的心思,他一直都知道,只不過是從不理會而已。
年前的時候,父親和母親也提過這事兒,可他既不喜歡許媛,便就如實回了話。
父親也不勉強他,橫豎大哥早就了婚,他如今都尚未朝,還沒立業呢,也不必急著去家,所以后來自然就一直沒有再提過。
后來遇上林蘅,他更從來都沒想過這些七八糟的。
這些日子蘅兒到別人家里去赴宴,許媛有時候不懷好意的接近,他也全都打聽的出來。
但到底許媛沒做什麼,蘅兒邊也總有徐月如和溫桃蹊陪著,不會在許媛手里吃了虧。
而且小時候一玩兒過幾年,許媛是極看重許家門楣榮的。
現在得罪蘅兒,便是將徐家齊家和謝府一并都給得罪了,也不會蠢到這個地步。
但今天聽說許媛單請了蘅兒一個,他心里惴惴不安,又是在護城河上……
謝喻白終于看了一眼:“徐夫人托我來帶回徐家的畫舫上。”
許媛臉倏爾就變了:“是徐夫人要帶走,還是你要帶走?”
林蘅抿,這話若給外人聽了去……
謝喻白黑著臉:“許四,你知道我的脾氣。”
許媛原本黑著的臉,登時又白了些。
……是知道的。
謝喻白是個溫潤君子,但實際上,他是個極其護短的人,且他從小就主意大,又主意正。
他是在警告,也在威脅。
過去很多年了,或是纏著他,或是示好,他雖漠然,卻也從沒有這樣過……
許媛死死地著手里的帕子:“就這麼好!”
咬牙切齒的問,謝喻白斜著眼風,又冷冰冰的掃過去了一眼而已。
他甚至連回答,都懶得去開口。
到底是在許媛的眼前,去拉了林蘅手腕一把,帶著走出去三五步。
許媛形一,似乎想追上去的,可后丫頭虛拉了一把:“四姑娘,這麼多人看著……”
無法,只好站住,眼睜睜的看著他帶著林蘅走遠。
而那頭林蘅一把把手掙出來,咬著下:“你這不是給我找麻煩嗎!”
謝喻白深吸口氣:“你覺得我是在給你找麻煩,還是給你解決麻煩?”
林蘅抬頭看他:“你覺得呢?”
“是要我去許家一趟,找過父兄,保證在也不來糾纏你,才算是給你解決麻煩嗎?”
他倒噎住,平白的被嗆聲似的。
林蘅略一低頭:“那我也不是那個意思,只是原本對我有些……意見,你今天這樣當著的面兒,拉了我離開,又那樣不留面,連句話都懶得跟講,豈不是更恨我嗎?”
“那你的意思,我應該好聲好氣的去哄著?”
謝喻白眼底閃過不悅:“你是打算我去哄別家姑娘?”
這都哪兒跟哪兒呀!
林蘅心里有些著急。
謝喻白每次見,總能說些無賴的話。
明明是最儒雅的貴公子,偏偏沒個正經的。
聽了,面紅耳赤,又不知道怎麼去應付!
林蘅一跺腳:“我去找我嫂嫂和桃蹊了!”
轉就要跑,謝喻白一面喊著慢點兒,一面捉著肩頭按了一把:“你跑什麼?等會兒我總要登你們家的畫舫的,難道還能一直躲著不見我?”
那是躲不開。
都在京城的,他又總要找上來,躲一日兩日,難道還能躲三年五年。
而且謝喻白……近來聽嫂嫂提起他,大概是……對他極滿意的。
林蘅不由的收住了步子:“沒有要躲著你,只是今日這麼多的人,我既不去許家的畫舫赴宴,回我家畫舫去尋我嫂嫂和桃蹊,怎麼就是躲著你了?”
謝喻白臉上才有了些許笑意:“好的,你從前從不會這樣說話。”
林蘅一愣,怔怔然的盯著他,看了很久,合著和,就連他眼底的,都越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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