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43

有時候,江月待人事，是讓人傷心的。阿妤和玉臺平時不管他們的事，但有時候在外面，經常能看到江月和謝明臺在一起,而晚些時候，又去安汪提刀傷的心。行爲坦然，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對。

同時，謝明臺對人的態度，又和江月差不多。他在兩個子之間猶豫來猶豫去，江思明都到了青顯了，他還沒選出來自己更喜歡的。江思明來青顯,是爲了阿妤和玉臺的婚事。用他的話說，阿妤是庶,又私逃出家，早不算江家人了。江家不可能給找一門好親事，且阿妤既然跟謝玉臺在一起了，那謝家該給個代。

謝玉臺當然不反對，阿妤也沒什麼好說的。倒是謝明臺笑了笑，“再等一等。”

“等什麼？”江思明神詭異，在阿妤和玉臺上轉了轉，“他們在外面走了大半年了，再不親，閒話更多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謝明臺解釋，在衆人驚疑的目中，他失笑，“我和玉臺是雙生子，也想和他同一天親。你總要給我些時間，讓我選妻子吧？”

聽著他們對話的江南，冷冷看了對面好整以暇的江月，平靜的面一點點崩斷。江思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微笑不語地看了看大妹和二妹：謝明臺這意思，是要在江南和江月之間選擇了。江家能和謝家聯姻，不管謝家是出於什麼目的，對江家，都是好多多，他當然不反對。

午後，謝玉臺不知去了哪裡。阿妤找不到他，就一個人坐在園子裡等人。過一會兒，紅年走來，對笑。江妤呆呆地看他，面有點兒怪，“謝明臺……你這是什麼意思？”

爲什麼會做謝玉臺的打扮？連左臉的傷疤都要弄出來？

謝明臺眼中滿是笑，得一語道破也不急，直接坐在邊上，抹掉臉上的妝容，扮鬼臉，“我以爲我們長得很像呢。”

“給人的覺不一樣啊，”阿妤道，“你們真奇怪，他羨慕你，你又羨慕他。我原覺得，適合自己的生活，纔是好的。”

“世上像阿妤這麼灑的人不多啊，”謝明臺撐下，想以前在雲州的日子，“哎，我記起了，阿妤平生討厭兩件事：一是，二是太執著。現在，阿妤犯了自己幾個忌了？”

“我所有的都犯啦，”阿妤低眼笑，玉白的手指玩著腰間的白帶。他們平時所看到的阿妤，總是老小人一樣面冷靜，今日，難得見有這種小兒似的笑，“我現在想，是應該好好地去執著一次的。”

“明臺，你知道玉臺吧？特別的小孩子氣。我有時候覺得他什麼都不懂，有時候覺得他傻，有時候又覺得他真好。我不喜歡，不喜歡執著，是我覺得，這會對別人的生活造困擾。可是從去年遇到玉臺開始，他沒有爲我的困擾。我願意爲他去嘗試以前沒有過的生活，去一點點討好他。”

“他以前很苦呢，所以見到我這麼個人，就想著不放。我開始也討厭這點，不想爲任何可代替的東西。可是後來，我覺得那沒有什麼關係。只要他很好，他高興，我一點點讓他喜歡我，就可以了。”

站起，寒風吹著的襬。從謝明臺的方向看去，側臉秀麗嫺靜，遠遠比江南和江月漂亮。他心跳微微一痛，怔怔看著，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看到玉臺了，”瞇眼輕聲，“你快去換裳吧，不要讓玉臺看到了。我怕他多想。”

謝明臺猛然站起，“那你沒有多想嗎？”他口而出，卻見早離開了他。玉臺剛進半月門，阿妤就向他奔去了。謝玉臺目往這邊掃開，謝明臺直覺躲在樹後，不讓他看到。他再看時，阿妤墊腳尖，去親吻謝玉臺的脣角。

是做給他看的，可他就喜歡這樣的——

青春貌，心思玲瓏，敢敢恨。自就懂人世故，一直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一直在選擇走一條純粹乾淨的路。溫又絕決，心狠又善良，就像那葦韌如。

謝明臺眼見他們二人說說笑笑地相攜離去，謝白涵當日的話，又閃在他腦海中。不錯，他沒想過從玉臺那裡搶走阿妤。他只是要一個公平的機會罷了，不過想要個公平的機會。

在謝明臺抑鬱的時候，江南和汪提刀在樓梯口說話。

江南口吻不好，“你不是說要把江月帶的離謝明臺遠遠的嗎？我在雲州時給你的銀子白給了？汪提刀你別想賴賬。”

汪提刀諾諾稱是，“江姑娘，你彆氣，我一直在努力帶走啊。你放心，我不會讓江月爲你和謝公子之間的障礙的。”

他們說話的地方真是巧，江月聽不下去了，一腳踢開門，就看到了他們。氣到極點，反而很冷靜地抱笑，“又在預謀壞事，嗯？打算把我排除在外，江南你好贏得謝明臺的心，嗯？一個個都看我，來欺負我啊，嗯？！”

江月最後的眼神冰雪般乍亮，好像一把絕世名刀到人口。這本是江南想出的段數，可看到江月的眼睛，口發滯，好長時間都大腦空白，幾乎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汪提刀皺眉向前，“江月，我可以解釋。”

可是江月不在乎了！擡袖抹去臉上的淚痕，冷笑，“好好好，想看我出糗是吧？今天我們就把這帳好好地算一算。”

等到阿妤、玉臺，還有謝明臺趕到的時候，樓閣裡已經大吵大鬧了。江南遠遠地躲在外面，看著裡面乒乒乓乓，花瓶、名，到砸。江月和汪提刀吵架的聲音，魔音十丈，聽得人耳際發麻。

江月說，“汪提刀，你還有什麼瞞著我？一路跟隨我，就是爲了江南那點兒銀子？你有點兒志氣啊，就算騙我也不要這麼笨啊，不要讓我看出來啊。”手一揮，一把放在窗臺上修建植木的剪刀就扔了出去。

汪提刀被嚇得跳腳，也大聲，“你這個瘋婆子！現在來說我？我一路上對你不好嗎？結果你來了青顯，不也把我丟在邊兒上，去跟謝明臺有說有笑麼？爺真是瞎了眼看上你，被你耍的團團轉！”

“我耍你了麼？我耍你了麼！”江月尖，“你一開始不就知道我是什麼人了嗎？我一開始就沒騙你好不好？是你和江南，從頭到尾把我耍的團團轉好不好？”

“那一開始的事，爺現在後悔了，爺是男人，爺能反悔嗎？”江月把汪提刀氣得，又開始滿大爺了，“你趁早地跟我走吧，現在事鬧大了，你也別在青顯胡攪蠻纏了。”

也不知他哪句話踩到了江月痛，江月不砸東西了，也不罵了，很平靜地看著他，“你走吧。”

“什麼？”汪提刀慌了。

“我跟你走，不就襯了江南的心意了？我憑什麼讓江南高興？”江月指著門外，趾高氣揚，“走吧，不送！”

汪提刀被氣到，沒想到在這個時候，腦子裡還是要贏江南！這麼多人看熱鬧，他懶得多說了，再問了兩遍，江月毫無悔意，他轉頭就走，連頭都不回的。

江月白著臉看屋子裡七八糟的一切，對著屋外扶下笑的謝明臺，疲聲說話，“砸壞了你多東西，給個數字，我以後賠給你吧。”

圍觀者心知肚明，江月說出此話，是要和謝明臺劃清界限了。

謝明臺也不推辭，來管家算賬去。他走過江南邊，微微一笑，“好本事。”

比起江南，江月原是重之人。這樣，算是徹底毀了江月和謝明臺之間的可能了。謝明臺很喜歡看戲，但也不得不覺得好笑：他什麼都沒做啊，江南到底是看上他什麼了？

江南不瞞自己的心機深沉，在謝明臺與肩而過時，低聲說，“你想要的，我都能幫你得到。我只想你娶我，我十分喜你。”說的寂寥，可也知道，聽者，沒一個喜歡。

現在，陣營轉到江南和謝明臺那裡了。謝明臺微頓，思索下說道，“那好吧江南，讓我們來探討下，我們的共鳴能到哪種地步。”他對江南揚下，負手轉下樓。江南只愣了下，就跟著他下去了。雖然不夠聰明，但許多事，多想兩遍，也是能猜到的。起碼現在，就能猜到——謝明臺那顆鐵石心腸，利益驅，終於了。

不枉費重生多年，便一直計劃著，遇到他，嫁給他，再不重複以前的悲劇。

而自從雲州別離後，阿妤早不想和江南扯上關係。現在，連看江南一眼，都懶得看。默默走進屋，遞給江月一條帕子。江月的眼淚，滾燙十分，從面頰下，落在阿妤手上。

江月能不哭嗎？

以爲汪提刀只騙了一點，原來他一直在騙他。誠然，卻從來都有欺騙的分。人生的第一次，被江南毀的徹頭徹尾，從頭到尾被江南足。而江南卻大獲全勝！

現在……江月覺得累。

在和江南鬥了近二十年的今天，覺得好累。連再鬥志發地站起來、重新贏江南一局的那份心，都沒有了。

真是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