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就讓他給裴大人您磕個頭吧。”
霍辛話音落,京兆府數名侍衛皆按捺不住,手握在腰間刀柄上,他們皆知:若裴寒瑭真磕了這個頭,對他而言,是何等辱。
裴瑜也萬萬沒想到霍辛會咄咄人到這種程度:“霍大人!?您!”
霍辛出聲,雖語氣不快,卻句句傾注力,聲如洪鐘,讓人本無法打斷:“裴大人,其子見長輩相忤,是傲慢,傲慢則無禮,無禮則不尊,若不好好管教,日后他眼里,可還有尊長?深悼前非,當以磕頭謝罪。我說的,哪句不對?”
霍辛說話的同時,那名將裴寒瑭踹跪在地的狴犴司侍衛竟然手狠狠住裴寒瑭的后頸,將他的頭使勁往地上按去!
裴寒瑭半邊子因剛才那掌毫無知覺,此時本無法站立,后頸被驀地一,子不穩前傾,手肘手掌猛然落地。
他青筋暴起,雙目紅,狠狠咬著牙,幾乎要咬出來,渾上下都因抗衡外力而繃輕顯得痛苦,可他就是不肯低下頭。
但狴犴司侍衛也并非善類,手勁極大,即使裴寒瑭拼盡全力抵抗,可頭仍被一點點了下去。
月黑風高,一即發之勢,京兆府的兄弟們刀劍都已出鞘一寸,聞鶴音想再次上前,被慕之明又一次攔下。
聞鶴音:“爺!”
慕之明:“我去。”
聞鶴音:“你又不會武功,你去有什麼用啊?”
慕之明:“我是打不過霍辛,但我說得過他,他不是要論禮嗎,好,我和他論。”
慕之明說完,幾步上前,忽而腳步一頓,整個人滯在原地。
清風散云繞明月,白空,墨靴落地,而狴犴司侍衛按住裴寒瑭脖子的手,再不能往下一寸。
狴犴司侍衛的手腕被人住,因吃疼不由地松勁,他轉頭看去,見一名目若郎星,劍眉俊的青年站在自己面前蹙眉看著他。
那青年目里藏著極深的煞意和氣,可他藏得太好,令狴犴司侍衛未能一下頓悟,侍衛仗勢,沉聲開口:“滾……”
侍衛話未說完,那青年驀地松手,不再住侍衛的手腕。
但是下個瞬間,青年掌風如刀,狠狠朝侍衛脖頸劈去,侍衛手不凡反應極快,抬胳膊抵擋,但青年比他更快,掌瞬間化爪,握住侍衛右肩,就勢一擰,似刀切豆·腐般利落地卸掉了侍衛一條胳膊。
“啊!”慘聲響徹天際,侍衛半跪在地,捂住胳膊,額上全是疼出來的冷汗。
青年沒給他任何息的機會,爪再變掌,頃刻將狴犴司侍衛劈暈。
在場許多人甚至都還未反應過來,就見狴犴司侍衛直直地倒了下去。
青年抬眼,眸涼涼地看向不遠騎在馬上的霍辛。
霍辛借著月看清來人是誰,心中掀起驚濤駭浪,可霍辛何等的老辣,臉上半點不顯,高聲道:“顧將軍,這趟渾水,難道您要攪進來麼?”
顧赫炎不答,收回目,單手提起跪地的裴寒瑭,把他丟進聞鶴音的懷里,叮囑:“扶好。”
而后,顧赫炎轉頭看向慕之明,幾步走過去,遞給他一樣東西。
“嗯?”慕之明困,接過后低頭一看,一個水囊。
慕之明:“啊?”
為什麼給他水囊?是要他幫忙拿著的意思嗎?
慕之明剛剛哭過一陣,口干嗓子發,見那水囊盛滿水,下意識地角,心想不知能不能喝一口,此念頭才出,慕之明立刻覺得愧:不不不,怎麼能如此想,替人拿東西,當以完璧歸還才是。
他再抬頭時,顧赫炎已不在跟前。
顧赫炎走回暈倒的狴犴司侍衛旁,平靜與霍辛對視。
久久沉默,霍辛率先開口,依舊帶著騎在馬上居高臨下的孤傲,力傾注的聲音低沉震耳:“顧將軍,您出手打傷我狴犴司侍衛,這不妥吧……”
可他話未說完,顧赫炎忽而拽起那名暈倒的侍衛,將其丟了過去,侍衛撞到霍辛所騎黑馬,馬兒驚嘶鳴,前蹄揚起,幾乎要將霍辛掀下馬,霍辛拽韁繩,好半天才安好馬兒,他怒目而視:“顧將軍,您……”
霍辛話沒說完,突然噤聲。
只因顧赫炎的一眼,那眸里,有著讓霍辛一瞬背脊發涼的殺意和氣。
霍辛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站在他面前的人,是在戰場上殺伐果斷、曾手刃數萬夷族、敢撕裂尸山海的赤焰軍主帥,大晉的羽林將軍。
那一鐵骨里的煞氣,能讓獄鬼剎閉目緘默。
萬里長空無纖塵,皓月當空,顧赫炎站在石板街道上,面對狴犴司數十人毫無畏懼,他蹙眉看著霍辛問:“何人允你,在馬上與我說話的?”
霍辛:“……”
雖面對的是顧赫炎,但霍辛也絕非等閑之輩,他即使心驚,臉依舊平靜,說了聲失禮,翻下馬,霍辛一下馬,狴犴司其余騎馬的侍衛也立刻跟著下了馬。
霍辛看向顧赫炎,抱拳正要開口,忽而有人輕飄飄地來了一句:“霍大人,只是下馬,您就能與顧將軍說話了嗎?”
霍辛一頓,往后看去。
雖形在京兆府侍衛里,但慕之明氣質清絕出塵,讓人一眼就能尋見。
因前世噩夢,慕之明對霍辛仍有忌憚,可他此刻有更想維護的事,便也忘了發憷:“大晉有朝規,見大將軍,正三品以下武當行跪禮,您手下不知禮數,您也不知嗎?”
霍辛沉默片刻,忽而神嚴肅地偏頭看向后方,開口:“都給我跪下!”
狴犴司的侍衛當即齊齊抱拳低頭單膝跪下。
而另一邊,裴瑜聞言立刻行手勢,京兆府的侍衛也齊齊抱拳跪地。
霍辛深吸一口氣,抱拳緩緩俯鞠躬。
“拜見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