綴霞宮大張旗鼓的開始備下皇長子的一應品,務還特地撥了人過來給皇長子修葺房間，特意給他做了小床、玩偶。

鐘萃把先前做的小也拿了出來，做了小,外也做了些，還備了尿布，秋夏兩位嬤嬤挑挑揀揀看了看,又算了算日子，十月懷胎,鐘萃誕下小皇子的時間應是冬月里了,那時候天氣還冷著呢,正逢年節,遠不到開春后，這些裳做工致，但還不夠寒，還需要做一些厚實的小。

要給皇長子做裳，綴霞宮剛出點苗頭,高太后那邊就賞了許多布匹料來,皇子嬪妃們的裳向來是司負責，能為皇長子做裳,司自是求之不得,只鐘萃沒讓，人給回了。

鐘萃雖不懂什麼謀算計，但出頭鳥是知道的。

宮中如今只孕有皇子，后宮宮妃卻是不，難免惹了旁人的眼，徐嬤嬤再是管著宮中有威信，難免還是會有疏的,像上回良妃邊那香枝不就走了司宮掌事的關系。鐘萃從前不知為何陛下會因為一張大字便惱怒非常，不止罰寫了百遍，連周常在都因冒名頂替之事陛下生了厭。

不過一張大字罷了，鐘萃那時雖接了下來，卻不過是天脾氣逆來順，不敢反抗而已，但心里不是一丁點委屈都沒有的。不過是借了張大字給周常在，還是周常在說的借去臨摹，怎麼就了的錯了呢。鐘萃雖有些委屈，但到底聽話的抄了大字。

陛下在教讀書時，以書上給舉了不例子，如增廣一書，雖有增廣無需講解便能讀懂，但其中講了許多為人事，人心善變，嫌貧富，趨炎附勢，甚至有陷阱和危機的警語，多有暗之，鐘萃讀這書時時常有許多矛盾之，陛下便為舉了其中一個例子。

如曾借給周常在的那張大字，看似只是一張尋常大字罷了，不設防，但若這張大字被借去并非是為了對照，而是特意臨摹，與的字跡練得相仿，到足以以假真之時，若這字跡隨意寫了什麼大逆不道之話，這大字便是頃刻要人命的催命符了。

他只以其中一同鐘萃舉例，鐘萃不笨，很快就想到了宅子們的之上，便是如鐘萃在侯府無人教導，但自也被嬤嬤們耳提面令過的，子的之乃是重中之重，是萬萬不能丟了的，若是別人給撿了去，子的清白就毀了，這世上閑言碎語之人多，便是再清白也辯不明的。

如大字、之都是能人有機可乘的，那同理放到其他地方，如外上，尤其是冬日穿的厚，若是人逮著機會往里邊使壞，只怕一時還難以分辨，不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著做的，總歸人不放心。

鐘萃把自己的憂慮同秋夏兩位嬤嬤說了，也不知是不是自己想得多，但秋夏兩位嬤嬤在宮中幾十年，見過的后宮私定是無數，鐘萃安排人回絕了司后，還小聲朝秋夏兩位嬤嬤問：“我這樣做也不知對不對，嬤嬤你們可別笑話我。”

秋夏兩位嬤嬤已經來了好幾日了，對綴霞宮上下大概都有了了解，下邊的宮人松散，都不是那等心眼多，整日想著奔高枝的，鐘貴人雖是庶出，但人上進，會讀書認字，為人也溫和，不是那等高高在上，喜歡擺架子的，尤其是如今肚子里還孕有龍嗣，這可是獨一份了。

先帝時期得寵懷孕的妃子們哪有整日待在宮中的，時不時還會呼奴喚婢的講排場，帶著宮人浩浩出去兩回，走走，但鐘貴人連丁點要出去走的心思都沒有。

鐘萃實在太忙了，要給皇子備厚裳，備襁褓，下晌還要安排時間讀書寫字，保證功課不落下。

學子們讀論語多是為了下場準備，講了許多治國之道，仁德禮樂等，鐘萃這些日子更多是把力放在做小上，書上的知識學得慢一些，而且上邊的注釋多，辯駁也多，有許多引句經典之言，不同于之前讀啟蒙書的時，現在堪堪才讀到卷二，其中還有許多不甚明白之。

倒是寫大字，鐘萃每日都會練上兩張，夜里再溫習一下早前學過的書。多溫習多讀，再看回去，心里便有了新的理解。這就是所謂的讀書千遍，其意自見。

兩位嬤嬤倒也沒有私藏：“貴人做得沒錯。如今綴霞宮正是被無數雙眼睛給盯著的時候，咱們出個門都有人看著，有人通風報信，有人就等著咱們出招呢，雖說上邊陛下和娘娘看重，徐嬤嬤也不時過問，但若有人紅了眼，不管不顧的，卻當真防范不了，貴人這般小心總是沒錯的。”

其實說到底，也是宮里的皇子皇們太了，人人都盯著貴人的肚子。若是宮中已有了數位皇子們，綴霞宮便是有喜也礙不到誰，自然也沒人想朝他們手的。

可如今鐘貴人懷的那可是皇長子，宮中頭一份，自然引人矚目了些。難免會引來一些心懷叵測之人想要鏟除這個威脅。

夏嬤嬤也點點頭：“秋嬤嬤說得不錯，在宮中應當萬事都要小心的，不能出了岔子，貴人不知這些私之事，若是想聽聽，我跟秋嬤嬤倒是愿為貴人提上幾。”

太后娘娘派們兩個來，便是安了心要們跟在邊保下皇長子出生的，靠著們兩個老貨盯著也不是個事兒，夏嬤嬤想著，倒不如也貴人知道些，在心里也能提防著些。

鐘萃雖不知夏嬤嬤的意思，但對來說這便是天大的喜事了，之前知道些微的后宅私，知道話中有話，一句話有幾層意思，還是聽到了嫡母穆夫人的心聲才知道點皮的，并沒有人真正教過。

秋夏兩位嬤嬤遲早要走，若是能跟著學上知道一些后宮私手段，便是兩位嬤嬤走了，等皇子出，他們母子兩個也更有底氣了些。鐘萃頷首輕輕朝兩位嬤嬤道謝：“多謝兩位嬤嬤。”

“貴人客氣了。”

綴霞宮的事，秋夏兩位嬤嬤不時都會秉給徐嬤嬤，徐嬤嬤也會撿一些說給高太后聽一聽，高太后雖不出宮，但宮中的事卻都是知曉的，撥了撥手里一碗蓮的葉子，高太后在宮中閑極無聊時，便會看看書，抄抄佛經，再養些蓮花，永壽宮外那一池的蓮花便是高太后親自養出來的。

聽了徐嬤嬤的話，撥葉子的手一頓：“上次聽你說這鐘氏模樣像極了那蘇貴妃，我還當也是一位有些心計的子，卻原來半點城府都沒有，只兩位嬤嬤教一教就如此高興了，想來倒是一位純善之人。”

徐嬤嬤隔上幾日便會去綴霞宮，倒是對鐘萃多了解幾分：“卻實不像那等喜工于心計之人，奴婢原也想著，憑著一庶出能宮為妃的，定是有些過人之，而且還讀書識字，鐘貴人讀的那書，宮中除了娘娘會翻上一翻，倒并無第二個嬪妃會讀的，此子很是謀略，不過奴婢這些日子冷眼瞧著，這鐘貴人倒不是這等人，子安靜，又不喜張揚。”

世上大多子讀書都是認為認上幾個字，會讀兩本書就算了的，尤其是嬪妃進宮后，多是去斗詩斗琴去了，有進宮后還堅持讀書的。

“你這樣說，哀家倒是想見見人了。”高太后隨口說了句，經常聽徐嬤嬤給講這些，尤其是知道聽那些給長孫準備裳件的事，連花樣子高太后都聽得高興，還不時跟徐嬤嬤探討一番。

連帶著聽多了，順著把鐘萃的為人事也聽了些進去，等聞衍來永壽宮請安時，母子倆用完膳，宮人上了茶水退了下去，高太后這才說了幾句：“倒是對皇長子的一應用度十分上心，這許久連門都沒出，最多在外邊林子里走幾步，會讀書寫字，還給宮人講典故，哀家倒是好久沒見過脾氣這麼好的后妃了，能宮的事哀家聽徐嬤嬤講過了，也是可憐見的，倒不如給個恩典，問問可要見見親眷的。”

聞衍輕輕頷首，在這等小事上自是聽話孝順：“依母后之意。”

聞衍登基十載，忙于前朝，高太后從來見他都是意氣風發之勢，今日難得見他面上帶著幾分疲倦，連一雙星眉似都帶著晦，關切的問道：“這些日子可是前朝之事太繁重了些，陛下為萬民之主，還是要多保重子，莫要太過勞，于朝政無益。”

聞衍輕輕拂了頰邊垂落的一縷烏發，恭敬聆聽：“母后放心，朕心中有數的。”

高太后哪里不知他是聽不進的，心里微微一嘆，陛下登基數年，氣勢渾厚，早就養了說一不二的子，非常人能勸的，便問起了其他：“中宮后位，陛下心中可有合意人選了？”

聞衍正是因此事而心中煩悶，朝中若要出大家，又知識趣，知書達理的子并不，只適齡的卻，尤其去歲選秀進宮的秀已是最適齡的，如今最高位份也不過是綴霞宮那鐘氏，到如今再挑適齡人選，范圍便小了。

若是要擴大人選范圍，在出上便又不住如今后宮的嬪妃們，便是進宮怕也難以與宮中這些嬪妃們抗衡，更闊論要制嬪妃了。彭范兩位太傅挑出來最合適的人選竟然還是高家，高家在份上高，何況高家又是陛下母族，宮中還有太后，自能住后妃，只仍舊聞衍回拒了。

高太后也有些為難：“宮中的嬪妃在出才上已是各家挑出來最好的了，想要在這些方面超過們的，這人選卻實難了些，資歷高的禧妃幾個又無這方面的才能，每日不是竄這個門便是走那個門，瞧著倒是和氣，只這宮務繁重，到底不是和氣就能的。”

淑、賢、良三妃相繼出事，如今宮中的高位嬪妃還剩下禧妃、穆妃、熙妃三妃，端嬪、昭嬪

仍居嬪位。

禧妃是出了名的老好人，萬事都和氣，穆妃為人古板，熙妃溫和，脾氣好，家世模樣都是出挑的，卻是撐不起來，否則排在末位的良妃也不能在封妃后一躍到們幾位嬪前來。

“要哀家說，陛下不如挑一位有資歷的嬪妃，只要會讀書認字，便是重頭教一教也是使得的。”

聞衍眉眼一跳：“重頭教？”

高太后點點頭：“是啊，重頭教，咱們一手教出來的總是人放心不的，這宮務其實說難也難，說不難也不難，無非就是管著后宮的嬪妃和各，做賬登基，采買宴會，下邊還有各管事們協助呢，徐嬤嬤教一教就會的，也就是在置宮妃的事上難了些，哀家剛宮為后時，對后宮嬪妃也不知該如何賞罰分明，好在有太皇太后派人幫著打理，久了也就知道該如何做了。”

管束后宮嬪妃，最怕的就是有帝王偏袒了，不嬪妃得勢后張揚跋扈，犯下錯，為帝后，便要進行置，若是遇上賢明清正的帝王，自是不會過問，若是遇上那等不賢明的，非要護著寵妃，這才是人為難的。

好在陛下非是那等昏聵之人，便是有那一日，新后提出宮規，他也不會在一旁阻攔的，這點信任還是有的。

聞衍心頭一，對上高太后的眼，卻沒有立時應下來，只抿了抿，垂下眼：“母后說的意思朕知曉了，定會好生考量一番的。”

高太后倒也沒指他能立時應承的，陛下做事喜三思而行，事關帝后之位，自是要跟兩位太傅經過再三考慮才會做出決定來，陛下能把的話聽進去一二，就已經高太后心中高興了，連連點頭：“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