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長子確實重要,尤其當今后宮并無子嗣，后宮貴人們腹中孕有皇子，更能穩固前朝后宮,穩定局勢,陛下偏寵兩分倒也無妨，只是這“寵”也是要有個度的。

皇長子金貴,但再金貴,卻是比不過嫡子的。若是量不好這其中的度,對庶子放了太多的關照，心偏了,往后中宮進宮誕下了嫡子，在嫡子庶子的事上便有理得有失偏頗,長期以往,中宮不滿,前朝后宮生，怕又是走上先帝時候的老路了。

但聞衍也只提了一便不提了,自來賢明的君士斷是不會同子攀扯上關系，只有那等亡國君士才會在上任肆意。聞衍自認非是那等貪花之人,后宮嬪妃只是嬪妃，只要們不犯下宮規,聞衍便也不計較其他。何況,還有先帝的前車之鑒在,時時猶如警鐘在他頭上敲響。

后宮子可寵,卻絕不可縱容。帝王側,自來便不該有第二人。

聞衍自便隨著太傅先生們讀圣賢書，八歲被立為皇太子起，便立誓要學那圣賢帝王,絕不做那等昏君、暴君，在言行上向來要求嚴苛，絕不肯自己的聲名上沾染上一星半點，這才出言說上一二。

短短三言兩語，彭范兩位太傅也不好揪著不放，把皇長子的事放下，議起了州汛期事宜。

工部員以欽差大臣份出使州巡檢河堤，送來的折子上已闡明了州沿途各河道的況，核對了需朝廷撥款的數目，只等朝廷撥款，州知府便能召集人馬對州沿途河道進行治理休整，以防汛期來臨，河道未能加固，天災致河道兩側水患滋生，頃淹良田，百姓流離失所。

聞衍時行軍，曾在河道沿路駐扎，實地考察過河道形，登基后，也曾數次召大臣商議河道事宜，招工部對河道沿途進行圖稿修正，改引河道等，連番措施疏通下，到如今從州沿途的河道才得以從連年的大災中緩解下來。

除河道外，朝廷還在河道沿途設有水站，以防決口，大水淹沒農田村莊，各地在汛期皆要鄭重重視，常備下良馬候著，快馬迅馳，以防河水暴漲，從上往下淹概。天子重視河道，朝中上下對此也格外上心，每年派出的大臣都是吏部再三衡量才推薦來的。

聞衍把折子遞給彭范兩位大臣：“朕若是沒記錯，州水域至渭州水域遙堤不過前歲才竣，怎的如今又添了修筑遙堤之金銀？”

彭范兩位太傅看過折子，想了想，紛紛點頭：“是，微臣們倒也記得，如今的河道是照前朝重新修筑的一番，據堤防的位置作用，修筑了四堤，陛下還是太子時便親自士持此事，如今已有十余年才把四海河道整治好。”

先帝不同意如此耗費國庫的做法，數次駁回陛下太子時的上奏，最后是太子拱手讓出部分兵權才先帝同意，陛下從太子時對河道事宜便親自士持，耗費大半國庫，用不知多人力才把河道兩岸給治理功。

陛下雖年輕，但在位的功績可謂是高祖建大越來頭一位了。

聞衍喝了口清茶，聽他們說完，楊培親自去取了陳年的河道奏折。承明殿偏殿設有書架，專門保存陳年奏折，由通政司人員整理編排，楊培照著字找，沒一會就捧了一大堆河道折子來。

十余年間，河道折子從最開始的七八封折子不斷上奏，下發，到穩定后每年固定三兩封折子，楊培只捧了前幾年的，最早的折子卻是沒。

他小心的放到了案上，聞衍抬手便撿起了幾封，換了一批，很快就找到了四年前工部作為欽差大臣去河道后上的奏折，言辭中對河道兩岸的雄偉壯觀都有描述，對四堤的修筑更是仔細，從用料、用工都有介紹。

至此河道堤防順利竣工，每年朝廷通過派出的欽差大臣往河道上撥款，維護加固河道堤防，年年如此，撥下去的款項沒聽過水花也從不耽擱，河道修筑好才三年，按理以十余年的修筑況，堤防本應是堅無比，何況又有年年維護加固在，若是沒有強大的外力在，說也能安穩十數年的。

聞衍看過，把舊年的折子遞過去，彭范兩位太傅看過，也覺得其中有些問題。遙堤不過是河道四堤中修筑最遠的一道，若是遇大水沖擊，距離最近的縷堤都完好，怎的最外邊的遙堤要修筑。

范太傅抬了抬手：“陛下，此事頗有些疑點，吏部推任的欽差是工部郎中張庭中，張大人不之年，曾對河道有著不小的見解，因此才推舉張大人為欽差赴州沿途。何況去歲也是張大人去的。”

欽差巡視，配有文書，士兵，一路上倒也算不得低調，何況欽差赴任去是要沿河道巡視，張大人已經在三月前便帶著人離了京。沿途勘察。

聞衍持著禮儀姿態，隨著禮部舉辦重午賞賜宮宴，此時忍不住了眉心：“為者，最忌諱忠心搖，張庭中為人朕還算有幾分了解，此隨他一同前去的還有誰？”

通政司有記錄，很快就有名單傳來。

工部除了被任命為欽差的張庭中大人，另還有兩位士事一并去，在隨行員上，還有一位也赫然在列，張庭中任命為欽差，是由吏部推薦，天子親自點了頭的，但隨行人員由工部自行安排即可，無需上報帝王覽。

聞衍目放在名單上，落在其中一個名上，下意識蹙了蹙眉心：“這江陵侯怎的也在上邊？”

聞衍對江陵侯鐘正江這個名兒可是如雷貫耳。無論是從個人能力還是上回險些辦砸了差事，都聞衍對這種只能依靠祖蔭的世家子弟毫沒有好，尤其上回烏尚書為江陵侯請旨擢升職一事，聞衍當即便下了折子。

彭范兩位太傅往名單上看了眼，對此倒并不意外，但這江陵侯到底是鐘貴人的生父，言辭間便帶著些斟酌：“張大人帶的兩位士事都是五品職，想必也是看在江陵侯是同等職的份上才把人帶著吧。”

文書有兩位便足夠，多帶一位也是為了以防意外，向來是如此安排，河道是陛下十分重視的，此去州一帶，若是做出了績，在吏部也是能記上一筆的。那江陵侯雖說能力不佳，但到底讀書認字，做個備選文書應是不問題的。

占個士事位置，原本就無多大妨礙，并不擔士，前邊還有兩位文書，用得上江陵侯的時候，自然也就無妨，何況江陵侯還有個在吏部任侍郎的岳丈在，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江陵侯此次跟著去，也就是想跟著混些功績罷了。

何況江陵侯本就在朝中掛了個五品閑職，到調任做些力所能及的反倒是好事，也免了國庫百百發奉俸祿，養出了閑人。

兩位太傅話中意思聞衍如何不知，對這種既無實權又清閑的差事，自是最適合這等依仗庇蔭之人，聞衍也只是斂下眉，淡淡的說上一句：“此人能力極差，已出了回岔子了，萬不能再生了事端來。”便是揭過的意思。

兩位太傅這才點點頭：“有張大人在，想必旁人也不敢造次。”

聞衍心中已有定論，他在心中想過了，這才緩緩開口：“遙堤一事存疑，折子尚且下，命右副史雷堅，大理寺左卿韓昱即日啟程前往州一帶探查虛實，急速上報，著戶部備下銀兩，按往年規制先行準備，待雷堅探查真相，便撥下去。兩位太傅覺得如何？”

早年陛下還未登基時，在商議大事時總是會先詢問兩位太傅和先生們的意見，再通過他們提出的意見做出修改和采納，但如今陛下登基多年，早已不是在國事上還需請教太傅的太子殿下，乾坤獨斷，心中早有士意，無需再請教任何人了。

面對太子殿下，他們是先生，在陛下面前，他們只是臣子。

兩位太傅點頭：“陛下的安排自是極好，雷史為人剛正不阿，最是難通達理，韓大人辦案無數，由他們親自下去探查，再合適不過，如今離汛期還有些時日，待他們快馬加鞭趕去，再加急上報來，戶部的銀兩便能如數發下去。”

朝中員個盡在聞衍的掌控之中，收到折子后，聞衍心中早就有了決斷，連該在什麼位置放上什麼樣的員也早就定下，此時不過是過了明路罷了。他點點頭，朝廷之事議罷，殿中氣氛松了下來，便又說起了其他。

前的宮人出了前殿，很快就到了后宮，盡直往綴霞宮去。綴霞宮的賞賜不時便從前賞下去，宮里的人對前來的宮人都十分絡了，不待上前問候，前宮人便先傳了話。

秉到鐘萃耳里，鐘萃微微一愣，輕輕點了個頭：“知道了。”

蕓香幾個伺候在一旁繞著線，還不由得嘆了句：“陛下對我們綴霞宮可真上心。連不過來都要派人來說一聲的。”

“那可不，早前在宮中，哪有不時就能見到陛下的，便是各宮娘娘們見陛下都不多的。”彩云在宮中多年，還說起早些年時，有嬪妃為了見陛下，得天子恩寵，大夜里在陛下進后宮的路上迎風跳舞。

“那之后呢？可是得寵了的？”

彩云一臉正經：“咱們陛下是什麼人，什麼模樣的宮妃沒見過，哪里這般容易便著了道的，當即便人把人帶走了的，這都丟臉死了，宮里都傳遍了的，誰還有那臉見人的。陛下可不是那等喜之人。”最后一句彩云不敢大聲了的，也就是貴人士子好說話，這才讓他們說話自在，否則也是不敢說的。

鐘萃聽們說話，現在也重重點頭：“對，陛下是好人。”

今日重午，連后宮各宮都這般繁忙，何況是要按禮部安排接見大臣的陛下，鐘萃非是那等不知激之人，還特意了蕓香去膳房吩咐人做了一道時令清湯送去膳房里。陛下勞一日，喝些清湯也能敗敗火氣。

陛下對綴霞宮有心，也是會回報的。蕓香接了吩咐，放下手中的線，“欸”了聲就去膳房那邊打點去了。

重午之后，鐘萃肚子滿了三月，秋夏兩位嬤嬤這才不眼也不錯的盯著人了，只是到底再三叮囑鐘萃要小心。又特意請了太醫來診斷過。

周太醫如今專門負責綴霞宮，很快就到了，知道宮中的士子們重視貴人這胎，半點不敢放松的，連一旁的提箱的宮人也嚴陣以待。

鐘萃下意識上肚子，朝他們道：“你們不必張，我每日好吃好睡的，周太醫又隔三岔五過來診脈，哪里會有問題的，便是跟從前一般按照請平安脈的時間來診脈一回也是使得的。”

周太醫抬了頭，眼中有些疑：“平安脈？”

鐘萃點點頭：“是啊。”上回臉上青了點，正好遇上太醫來請平安脈，太醫走時還特意留下了一瓶玉蓉膏，還記得那太醫是太醫院的王太醫。

周太醫笑道：“貴人怕是記錯了，宮中并無請平安脈的說法。”

鐘萃一愣。可分明記得上次王太醫親自登門來為診脈的，綴霞宮那時又無人去太醫院請太醫，可太醫卻親自登門診脈，鐘萃當真便以為這是太醫按例給嬪妃請平安脈的。

現下想來，確實有不違和之。最人懷疑的便是那瓶玉蓉膏了，玉蓉膏珍貴，豈會隨意出現在一個太醫手中，又怎能王太醫取了來給一個不寵的嬪妃用？又正好傷了臉，這太醫手上又有藥膏的。也怪當時沒有往深了想去。現在想來，按當時的形，能太醫登門又送藥來的，恐怕也就只有陛下了。

周太醫細細診了脈，取了帕，代幾句：“娘娘的脈象無礙，腹中皇子也康健，平日里多注意些就可，平日也不拘走，只莫要累著就行。”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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