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大臣之母妻誥命隨夫、子品級而定,是為外命婦，一品至五品為誥命夫人，六至九品授以敕命,夫人從夫品級，一二品為夫人，三品淑人，四品恭人,五品宜人,六品安人，七品之下皆稱孺人,不分正從，文武職相同。

鐘家老太太和大夫人穆氏上都有誥命，老太太的三品淑人誥命是隨故去的老侯爺而得天子冊封，大夫人穆氏是隨侯爺鐘正江承繼爵位時得封的五品宜人,都是有資格宮給高太后磕頭的。

高太后經歷過誕下子嗣的過程，知道子在孕有子嗣這個過程的艱辛,這時候也是格外依親眷之時,高太后當年誕下先帝嫡長子，高家老夫人便親自宮相陪，直到嫡長子誕下才出宮。

鐘萃位份只是貴人,自是當不得這般殊榮,莫說貴人,便是皇貴妃,若無天子旨意，格外開恩,也不能無召召了親眷宮相伴。高太后念著鐘萃肚子里孕育的是皇長子,皇家第一個子嗣,何況鐘萃去永壽宮請安，高太后與相幾回，也算是有些了解。

鐘萃模樣這般楚楚人，與先帝時的蘇貴妃何其相似，但兩個人的子卻當真是天壤之別，一個暗里藏，一個直接。

高太后在宮中，除了永壽宮伺候的嬤嬤和宮人們，這些年也只見了鐘萃這一個外人，先是看在腹中皇長子的份上對有幾分上心恩典，現下倒是真心為著想了。

“娘娘向來不見外人，命婦們只消在外邊磕個頭就行，宮中的娘娘們見家中親眷便也能多留些時辰說說話的，淑人和宜人自也會進宮，貴人若想見，不妨召來見一見的，這倒也并非甚大事的，貴人不必懷。”

鐘萃卻不敢理所當然，肚子太大，不方便行禮，還是朝永壽宮的方向給高太后謝了禮：“嬪妾謝太后恩典。”

謝了恩，鐘萃淺淺些一點笑來，輕聲說道：“徐嬤嬤，命婦宮那幾日正是臨盆的日子，宮中十分慌，往來頻繁復雜，老太太年邁，未免沖撞到了，這回便還是不見了吧。”

徐嬤嬤見謝恩，還當是接了，豈料又被回絕了。徐嬤嬤掌著宮中大小事，不知見了多人的，細細看去，鐘萃模樣更從前沒差別，仍然是一副安靜的子，低眉垂眼的，再是乖巧不過。

雖是有些詫異，但徐嬤嬤也不過楞了一下，不過須臾就回過了神兒來，含笑點點頭：“貴人說的也是，一屋子人，主子下人烏泱泱的一群人，人多嘈雜，不止怕老太太沖撞到了，若是貴人有個什麼，這才是大事，便如貴人說的辦。”

鐘萃輕輕點頭，抬眼見徐嬤嬤說完，與此同時，另一道聲音傳耳中，這語調尖尖的，只有兩個字：【怪哉！】

還不等鐘萃細聽，徐嬤嬤便給福禮告辭了。臨近年關，徐嬤嬤掌著宮中大小事，自是分乏，能來綴霞宮一趟都極為不易。鐘萃忙蕓香送了徐嬤嬤出去。

徐嬤嬤辦完了宮中的差事，到夜里才回了永壽宮，正想同高太后稟報，恰逢今日天子來永壽宮請安，徐嬤嬤倒也沒瞞著：“奴婢瞧著，這鐘貴人倒是倔，上回也沒召了鐘家，這回也給拒了。”

高太后有些不解：“為何不愿見鐘家人？哀家是過來人了，越是這等時候越是念及親緣的，莫非是覺著時辰太短了，倒不如不見？要不然哀家”

高太后對皇長子十分重視，想著看在長孫的份上，到底了心思，想破格召了鐘家人提前宮，好照顧鐘萃誕下子嗣，等皇長子出生再出宮也不遲。

聞衍在一旁，偶爾端了茶水輕抿，并不摻言，見高太后要開口召鐘家宮，這才出言阻攔了：“母后且慢。”

高太后和徐嬤嬤都看了過來。高太后還打趣了句：“哀家還當陛下再不想聽，也不想提及這鐘貴人呢。”

聞衍不答，只說了句：“母后莫非忘了，這鐘氏乃庶出。”

宮中召鐘家眷宮，自是召鐘家大夫人穆氏這等正室夫人，鐘萃為庶，與穆氏這等嫡母哪里會有多大的母分？世家主母對待庶子們，多是吩咐下邊人盡心就已是不錯的了，能親自過問便稱得上一句賢母了。

這鐘氏上回便拒了太后的恩典，那時便已能看出來與嫡母之間的分如何了。

高太后聞衍提點一句頓時便想了起來，鐘萃的出早前聞衍同說過一，高太后是嫡出，更是深有同，這才破格賜下恩典，卻忘了鐘萃與不同，鐘萃是庶出，形與自是不同的。

宮中能召命婦宮，便是朝臣們知曉也不過說上一句不合禮數，礙于太后懿旨和鐘萃腹中的皇長子倒也不敢多有微詞，若是召大臣妾室宮便不同了。不說不合規矩，便是前朝大臣直知道也不會罷休。

皇親宗室中側夫人能破格賜封誥命，但外臣眷卻不能。高太后眼眸變換，但到底不曾再開口要賞下恩典的事了。

徐嬤嬤跟著點點頭，想著上回的事，倒是恍然大悟了。

聞衍在永壽宮給高太后請了安，陪高太后用過了晚食，等宮人奉了茶水，高太后擺擺手，宮中伺候的宮人先行退了下去，這才開口：“先不說其他了，天子前朝事忙，這兩月鮮踏后宮中，哀家見陛下也不過匆匆，倒是不曾親口過問過陛下，這禧妃之事是為何？”

“天子行事自是無需向旁人解釋，雷霆雨俱是天恩，只后宮嬪妃不比前朝大臣，多年分在，天子還是應多上兩分耐心才是。”

“東施效顰”四個字，便是高太后都有所耳聞。

禧妃也是宮中老人了，在宮中多年，子又老好人，如今得了這樣一個評語，天子一言，幾乎是板上釘釘，這禧妃該如何見人的了？子本就臉皮薄，如今又陛下這樣說，哪里還有臉面的，那下邊的嬪妃該如何去看待禧妃了？以后哪里會把禧妃看在眼里的。

永壽宮的宮們也會在宮中往來穿行的，據說禧妃自那日后已經再也沒出過宮了，一直閉門不出，連那瑤華宮都不接見宮中嬪妃了。足見是被傷到了臉面，不好意思見人了。

聞衍聞言，倒是神平淡的說了句：“朕對已有開恩之在。”

天子心緒不佳，禧妃撞了上來，又做了與那鐘氏一般的事，他難免有兩分遷怒，但卻又并非全然遷怒于此。天子自的便是宮中最上等的資源，無人不奉其最好的珍寶上來，朝他諂討好，像禧妃這等藏著著的，自是他不快。

若是想藏著著，早前多年半分不曾流，現在又何必的奉上來，聞衍最是厭煩這等后宮爭寵，若非是為了爭寵，禧妃哪里會暴自己，所求的不過是為名為利，而非只是為朕。此等打著關心朕的名頭，行此等爭名奪利之事，于那良妃等又有何不同？

什麼一心為朕著想，為朕，不過是欺騙朕罷了。

高太后尚不知因果，如今聽了，倒是有心說上兩句，但見天子不虞的臉，口中的話到底未曾出口。

等天子告辭，高太后這才面帶幾分擔憂：“天子眼中不見一粒沙，他居于高位，目不視下，可這深宮之中，哪有此等純粹，半點沒有想法的妃嬪。若是這般長此，宮中哪有嬪妃敢冒頭的。”

為后宮子，高太后清楚，在后宮之中，沒有哪位嬪妃不想著往上爬，得榮寵的，在宮中得了榮寵，對外的娘家也能跟著益，這本是一。天子恩寵昭順即逝，只有地位才可保在宮中安寧，深宮嬪妃為了恩寵地位，自是會努力爭寵的。

聞衍帶著楊培出了永壽宮，外邊夜籠罩，兩側的宮人提著宮燈開道，一行只聽見天子的腳步聲。

行至半道，天子突的開了口：“上回見的是誰？”

沒頭沒腦的，后楊培一頓，但又瞬間福至心靈，想起了之前在永壽宮的事，這個“”必然指的是之前徐嬤嬤口中的綴霞宮的鐘貴人了。

楊培了子，回道：“回陛下，上回鐘貴人命人出了宮，去了那江陵侯府，卻是沒召人進宮，只人去問過了貴人嬤嬤的況。”

嬪妃的事聞衍向來不關心，上回鐘萃拒了太后恩典召鐘家宮，他給了恩典，隨換了，卻是沒過問過后續，若不是今日徐嬤嬤提及，他也沒生這個念頭。“嬤嬤？”

楊培對此事卻是清楚的：“是，是貴人在侯府時伺候的嬤嬤，宮中來人去看過了，一切安好，便回來復了命。”

聞衍點點頭，不再過問，大步回了承明殿里，天子作息安定，照舊在這個時辰里挑了書看，前的宮人奉上香茶告退，楊培也正要退下，陛下看書時向來不喜有人在，正要退到外邊候著，聞衍那邊卻開了口：“你仔細與朕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