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的人往來極其龐大,嬪妃們互相結往來是人往來，賞賜出了宮中也是人往來，周遭各國送禮、各地上貢等也都是人往來,宮中司貢便是專掌進貢事宜。

進貢又一分為二：“進貢也分為前朝進貢和后宮進貢,前朝進貢那是進獻給朝廷的，自有戶部的人去接洽,若是進貢給后宮的,便由司貢負責,清點造冊務,年年關外各國進貢都專門給后宮的娘娘們進貢了諸多寶石和布匹香料的。”

關外的香料與大越不同,香氣之中都帶濃郁的風來，宛如關外的姬一般,與他們大越的截然不同。鐘萃跟著徐嬤嬤認過不務收著的珍品,關外的香料也跟著辨認過,很是能著其中的不同來。

大越泱泱大國,藩國進貢,自然也有回禮，戶部擬回與藩國朝廷的禮,司貢擬回藩國王室的禮，早前賢妃掌著務，司貢不在的管轄范圍，司貢里還完好的留著從先帝時期便留下的回禮冊子。

鐘萃要清楚這其中禮的不同，看保留下來的冊子是最直接的，徐嬤嬤只講了這人往來大致的類別，宮中與普通人家的人往來其實大上并無區別,只宮中賞賜更為講究、考量。徐嬤嬤人抬了冊子來,鐘萃隨手挑了幾本看了起來,發現上邊記錄的有些不對：“嬤嬤你看這兩本上的回禮怎的差別如此大的？”

“老奴瞧一瞧。”徐嬤嬤傾看了眼便知道怎麼回事了。宮中賬冊皆保善完好，尤其司貢負責的是與各藩國、各地的登記，不時便會修繕，以至于讓鐘嬪未能瞧出這本賬冊已是早年的了：“許是下邊把早年和近年的給混了，嬪主子許是不知，這一本冊子已是先帝時期的了。”

徐嬤嬤點了點左邊的冊子，這兩本冊子上記錄了給各藩國的回禮，同樣是回禮，早前的回禮與近年的回禮卻是全然不同，早年的回禮上羅列的回禮數目甚至超過了貢禮數目，而近年的數目卻十分簡。

這涉及到先帝，宮中向來對此避諱不談，徐嬤嬤抬了抬手，等房中的宮人都退了下去，這才斟酌仔細的小心用著詞：“藩國年年進貢，便有人進言我大越國富民強，非依著那藩國進貢的珠寶才得國庫充盈，應當這些藩國都瞧一瞧我大越的特，他們知道我大越的強盛才是。”

徐嬤嬤臉上一言難盡，先帝早年并非糊涂之人，最為勤政，但這件事先帝卻采信了，為此，為了彰顯大越的富強，藩國只進貢來，便必然回以更厚的禮，藩國進貢三分，定回以五分。藩國獻禮而來，為招待藩國臣屬，錦玉食，珍饈酒，無一不是上等，每回耗費數萬巨額銀兩花費，其名曰藩國見識大越的強盛，大越是何等地大博。

藩國得大越如此盛招待，自是各種好話不斷，盛贊大越心寬廣，先帝更是龍心大悅，每每藩國進貢而來，更是禮遇有加，奉為上賓，好一副主賓相談甚歡，用大越數萬巨額銀兩堆砌，只為彰顯國力強盛，得上藩國幾句稱贊。

全然忘了，藩國之所以愿意年年進貢，并非是臣服于大越地大博，心寬廣，而是當時還是當今的太子殿下親自領兵打了勝仗贏來的。

以當時朝中太子輔臣們自是不同意，架不住先帝一意孤行，當今登基后，接連數道旨意下去，給藩國的回禮便了如今這般登記的簡，按陛下說的，“一應從簡”。

鐘萃對照了兩本冊子，右手的冊子上確實已早前的冊子天壤之別，若說早前的冊子登記的是藩國進貢三分，大越回上五分，到如今便了藩國進貢三分，大越回上半分。鐘萃有些好奇：“嬤嬤，那藩國見到這回禮，就沒反對的？”

徐嬤嬤回道：“反對啊，如今只剩下這一點，如何會不反對的。”

但當今心志堅定，向來是乾坤獨斷，陛下非是先帝，可不是幾句好話就能蒙混過關的，那藩國仗著幾句好話，明明是他們大越的手下敗將，理應割地賠款，進貢獻禮，卻憑此反倒在大越運走了無數珍品，盡了禮遇，用一車珠寶換兩車價值連城的珍寶，嘗到了這等甜頭，這等藩國哪里愿意回禮被消減的。

莫說回禮了，就是來獻禮的禮遇也一應從簡，多年來一大越紙醉金迷的藩國人極為不適，他們倒是鬧過，但陛下不吃這套，藩國人甚至還提到了先帝，以為當今會看在先帝的面上寬和一些，畢竟大越尊崇孝道，奉長者為尊，卻不知先帝與當今的關系早就在多年君臣之間，父子之消弭殆盡。先帝發下的旨意，如今連一道都不曾留下。

藩國人見行不通，還曾獻禮過藩國人的，只陛下給回拒了。走人計走不通，想拿先帝來也不管用，藩國又不敢開戰，一番鋒下，只得老實下來了。

徐嬤嬤朝左邊的冊子看了看：“司貢收錄完好，嬪主子可盡挑來看看，早年的這些陛下不曾毀了，便一直留了下來，嬪主子只當看過，知道有這事就行，照著近年的回禮做便是，那藩國不老實，不用考慮藩國王室們的喜好忌諱，挑著務有甚便隨意回上一點半分就夠了。”

說來先帝的一應都隨著送了帝陵里，宮里鮮留有關于先帝的事流傳開來，這司貢留下的冊子倒是還能證明先帝時期一二。先帝與當今一開始倒也父慈子孝，到底人心易變，時移世易，最終鬧得父子失和，兵戎相見。

徐嬤嬤臉上帶著幾分唏噓嘆，先帝與當今的事徐嬤嬤半分不曾，鐘萃不得而知，只順從的點點頭：“嬤嬤說的是，陛下也曾說過這些藩國不臣之心久矣，遲早還會再生事端來的。”

鐘萃對天子極為信任敬重：“不過本宮相信，便是那番國再來作，陛下也能再他們投降臣服。”

徐嬤嬤連連點頭，待說過這人往來，徐嬤嬤難得問起了其他：“馬上便是鄉試了，雖比不得會試那般人山人海，想來外邊也是極為熱鬧的，聽聞嬪主子娘家兄弟今歲也要下場。”

“是，侯府祖籍在江陵府，卻是要回祖地下場的。”鐘萃難免有些擔憂，越是讀書進，越能會書中所講浩如煙海，無窮無盡，所學渺小，世上讀書人何其多，想要考中，當真是千軍萬馬如過獨木橋一般。

“娘娘都是如此聰穎之人，想來娘娘的兄弟也差不到哪里去。”徐嬤嬤安。

鐘萃才隨著徐嬤嬤學這人往來管理，每回從司貢各挑上幾本冊子帶回宮，每日時辰安排得滿當，伴著皇子，讀書，跟著徐嬤嬤打理務，閑暇時，想起前殿陛下為前朝繁忙不已，招了蕓香問過：“本宮上回可是讓你去打點膳房，那膳房可有盡心的？”

蕓香拍了拍脯：“主子放心，奴婢三五不時就問過，膳房絕無躲懶，每日都往前殿里送了補湯，前邊都收了，呈到了前去的。”

鐘萃放了心，認真學著打理宮務，前殿的圣旨先一步傳了下來。楊培親自捧著圣旨，唱報起來：“天子令，嬪位鐘氏，淑慎，勤勉順，雍和粹純，行溫良，克嫻則，淑德含章。仰承皇太后慈諭，茲以冊印，封爾為鐘德妃。”

“德妃娘娘，接旨吧。”

楊培笑瞇瞇的，還手要扶了鐘萃起。鐘萃難掩震驚，待起了都沒回過神來，手中明黃的圣旨又切實存在，鐘萃都惶恐起來：“楊公公，這怎麼？”

這道圣旨來得實在突然。鐘萃心知肚明，陛下重規矩，尊儒禮，以的份，能得封為嬪位已是不易，若非有皇長子在，這嬪位哪里會這般容易就賜下的，隨著一同宮的秀如今也仍是常在、人。

楊培聽弦知音，只抿說了句：“這圣旨上卻是說得明白，仰承皇太后慈諭。”楊培是親耳聽到皇太后像陛下進言，得了天子應下的。

【太后娘娘連后宮都難得過問，如今卻主提及要為鐘德妃娘娘封妃，可見鐘德妃娘娘深得太后老人家歡心。】

楊培自覺鐘萃這妃位便是皇太后定下的，不曾疑過其他，畢竟楊培伺候天子幾十年，對天子重規矩再是清楚不過，后宮娘娘們要提位份，在陛下這里只有熬上資歷才得升，除了這一條路，卻是再無其他。

陛下對高太后一向孝順，敬重，高太后難得開一回口，陛下為了討太后娘娘歡心，便是難得出格破例一回也非是不能理解的。在楊培心里，這件事便是如此的。

鐘萃抿了抿兒，深深吸了氣，下心底的震驚，握了握抖的手，手心掐著，深深朝著永壽宮的方向行了大禮：“臣妾謝過太后恩典。”

“地上涼，娘娘快些起吧。”待行過禮，楊培主扶了鐘萃起，待接了賞，楊培高高興興的出了綴霞宮回去復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