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正逢大朝會,守在前殿的前宮人們目再是嚴肅不過，前侍衛們穿著鎧甲，配著刀劍,顯得格外莊重嚴肅。

一陣細微的腳步聲傳來,前的侍衛宮人們早就習以為常，目不斜視，只在外負責的楊喜聽見靜忙迎了上去，楊喜為大總管楊培的弟子,如今楊培隨著天子在里邊,楊喜便被留了下來。

楊喜上前幾步,年輕圓潤的臉龐上帶著兩分諂，忙手從來人手上接過了提匣：“蕓香姐姐辛苦了,今日又是姐姐送了吃食來。”

蕓香把提匣給他，聽著殿中傳來的些許沉悶,有些好奇：“陛下在上朝呢？”

楊喜點點頭：“可不呢，今日正逢了大朝會,鐘德妃娘娘親手做的吃食,換做往日早送到陛下手邊了，今日卻是不行了,得等陛下朝完了。”

蕓香頷首,也不多打攪了的：“既然如此,那我先回宮了,待下晌再送過來。”

蕓香同楊喜告辭,綴霞宮每日都會送上兩回吃食到前朝來，已經連著多日,他們幾個婢子流著送上一日的。

天子的膳食點心,膳房是有專門有人負責的,哪里得到旁人來的。蕓香只知從那日陛下離開綴霞宮后，主子便進了膳房，日日讓他們給前殿送來。

蕓香伺候在鐘萃邊多年，也大著膽子過問過，鐘萃也十分糊涂。送菜送點心都是陛下的意思，不止要鐘萃親手做菜做點心，還要鐘萃制服等。

天子提出這種要求來，鐘萃為后妃，自是不能拒絕的，但鐘萃也同樣沒弄明白天子意何為。

宮道上，領著牌子的下人焦急行走著，一路行到黃門，下人把懷里的信件遞了過去，陪了陪笑臉，“兩位公公，這信是給綴霞宮的鐘德妃娘娘的。”

黃門自有行事章法，可負責宮外傳遞，但黃門規矩嚴苛，非是任何都往宮中遞，還得再三查驗過才會往宮中送，尤以宮中信件這等之事，再是正大明的人家在信件里也忍不住會叮囑一二。

世家大族，在外講究的都是禮法面，再是難堪的丑事都不會宣揚出去，更不會讓叮囑的擔憂外人知曉的道理，若是不小心走消息，傳揚了出去，整個家族都要跟著被非議嘲笑。娘娘們待在宮中，世家大族們的做派便是趁著宮宴宮時，得太后開恩見上人，再口頭上詳細的叮囑，總是比寫信要好。

江陵侯府才得到從江陵府傳來的信，江陵府加急傳了來，也不過今日才送到，呈到府上，老太太幾個都不知如何是好的，拿不定主意，還是姑冷靜，當即令他們傳信到宮中提醒德妃娘娘一聲。

信上的容也是按姑的意思寫的，只講了些大概兩位公子考中舉子的事，再講了些七姑娘的事，都是些家長信件，里邊沒有說些別的。黃門兩位守門的小太監原本還有些高高在上的，一聽是遞給德妃娘娘，姿態頓時就變了。

按黃門的規矩，便是信件在他們查驗后沒有問題，也不會當即就往后宮送去的，得等上幾日才會送上一回，自來他們都是如此行事，但這回查驗完，黃門到底通達理了一回：“既然是給德妃娘娘的信，那我們就破例一回。”

下人連忙賠笑：“多謝公公。”

一位黃門拿著信件，另一位催了催他：“快些去吧，今日大朝會，如今正是上朝之際，行走在宮倒也無礙，送了去早些回來，莫要在宮逗留。”

黃門因著自有章程規矩，是有行走在宮時辰的，不是到時在宮行走，換做別的時間都需要謹慎兩分，匆匆送了便要回來的。下人不知，聽了黃門的話，臉上大吃一驚：“現在就已開始上朝了？”

大朝會，府上的侯爺也是要宮上朝的，侯爺才走不一會，江陵府的加急信便送來了，下人還當這上朝如同在府上跟主子請安一般，都是先等下人們到了后，主子這才慢騰騰的過來的。

文武百上朝，這得是多大的排場，這時辰自然更是不了的，等當真上朝了，那時辰也該是不早了的。侯爺往常隔三差五都會在衙門待到下衙時辰，下人不是隨侍在侯爺側的下人，只能據自己的見過的來推斷。

“噤聲！”黃門面一冷，呵斥起來：“朝中大事哪有外人隨意打聽的，要是人聽到可是要挨板子，還會連累到我們的！”

下人嚇得臉一變，不住賠禮才黃門松了面下來，只心底里到底忍不住嘆了口氣，完了！他們還當這信能立時送到德妃娘娘手里，好早做了防范的，但此刻大朝會已經開始，若是當真如江陵府所說，有人要攀扯上德妃娘娘，連他們都收到了信，那那等小人豈不是也早就收到信，已經準備好要發難了？！

下人的心不住下沉，但如今說什麼都晚了，只能聽天由命了。

大朝會上，天子端坐龍椅上，聽著下邊大臣們一一出列奏秉，天子沉著臉，偶爾說上兩句，天子平日只召閣和六部大臣商議國事，其他的員有面見天之時，這時候都難免出列，想憑奏秉引起天子重視。

直到——“臣都察院謝奎有本奏。”

都察院行使督查之責，向來是監管文武百，都察院盯上參本，便是朝中大臣也難免不開，都察院出列，先前還躍躍試準備要奏秉的臣子們頓時噤了聲，心中下意識猜測起來這回都察院又會參這滿殿中哪位大臣？

明磊落的臣子自是不怕，手中不干不凈的難免心里起了漣漪，生怕都察院當真查到了他們頭上來。

聞衍眼中略有些不耐，大朝會向來吵鬧，出列的員眾多，聞衍已聽文武百奏了小半個時辰，卻多是些小事，關乎萬民的大事一個沒有，便越他不耐煩。為百，若是不能為君分憂，為民解愁，便是沽名釣譽，尸位素餐之輩。

聞衍目落到出列的都察院大人上，心頭難得好了些，若是都察院當真抓到幾條尸位素餐的蛀蟲，倒也算是為君分憂了，他緩緩開了口：“準！”

“是！”謝奎形魁梧，此刻滿臉嚴肅卻當真像如同“為民請命”一般，語氣堅定，口口聲聲：“臣要參綴霞宮的鐘德妃娘娘！”

滿朝嘩然。上首天子臉上的表越發收斂，看著謝奎的目泛著幽冷之意，沉沉開口：“謝奎，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謝奎堅定無比，朝天子抬手見禮：“陛下容秉。下參鐘妃娘娘教妹不嚴，縱容其妹公然辱家夫人，其行徑在新科舉子當中皆有耳聞，臣以為，陛下應責令鐘妃娘娘管教不利之罪，如此才可恢復鐘妃娘娘在民間的聲譽。”

天子的神人不準頭腦：“你的意思，鐘妃之妹行事出格，乃因鐘妃之責？”

謝奎突然發難，朝上一時都未能反應過來，尤其他參的非是朝中大臣，而是后宮嬪妃，此舉在當今臨朝至今還是頭一回。眼見天子神變換，生怕天子當真了心思，江陵侯鐘正江只得站了出來：“陛下，冤枉啊，臣不過是隨著去了祖籍一回，怎麼就了公然辱家夫人了？”

謝奎冷哼一聲：“江陵侯，鐘妃娘娘縱容其妹驕縱妄為，你江陵侯縱如此也難逃其咎，區區一個庶，若非背后有人撐腰，又豈敢眾目睽睽的辱家夫人？這可是你江陵侯府的教養？下可非是空口白牙，此事真假只需派人打聽便知，下是萬不敢隨意編排到鐘妃娘娘上的。”

就是知道他不敢編排到鐘妃上，江陵侯才顧不得跳了出來，江陵侯再是不管宅之事，對幾個兒的子卻是有幾分了解的。世家大族中雖未明文男子不參與宅之事，以示對正妻的敬重，是以向來不過問宅事務。

鐘萃這個當庶姐的在宮中平步青云，尤其是封妃旨意之后，七姑娘鐘雪在府中的盛氣幾乎達到了頂點，連江陵侯這個當父親的也曾數次頂撞。

謝奎說的事，卻是當真能干得出來的。

江陵侯心中氣憤不已，但此時卻萬不能承認的：“謝大人何必對一個尚為及笄的姑娘如此容不得？事只你一面之詞，空口無憑，凡是都要講證據，謝大人如今只聽了片面之詞就公然在朝上如此大肆討伐，你可是要臣旁人非議，再無容之地？謝大人可是要死才甘心！”

“我、下！”謝奎是收到唐大人的來信講了前因后果這才突然發難的，如今自然是沒有真憑實據，但唐大人前因后果講得清楚，是斷然真有其事的，但江陵侯說的又他無法反駁。

黃門匆匆走在后宮中，連氣都不敢多歇，直到把信送到了綴霞宮，領了賞，又匆匆返了回去。鐘萃拿著信，很快看了，把信裝好，讓蕓香放去了匣子里。

“主子，可是侯府又有事兒要求的？”蕓香放了心，問道。

鐘萃目落在正在小床上爬的皇長子上，他現在爬得快，小小胳膊也有勁兒，撅著屁爬到一頭去還要回頭看看鐘萃這個母妃，鐘萃朝他笑笑，他又撅著屁爬起來，爬到鐘萃邊，烏溜溜的大眼在鐘萃擺上繡的花紋上，還想手去抓。

鐘萃不放在心上：“不過是鐘雪闖了禍，怕牽連上我，寫信來知會一聲罷了。”禍都闖了，現在急急送信來又有何用？早在知道鐘雪子的時候就該好生管管的。

蕓香卻是一驚：“那怎麼辦？萬一當真扯到娘娘上來”

鐘萃朝笑笑，安，在置事上，鐘萃對天子向來信重：“放心吧，陛下乃是明君，明辨是非，以德服人。”

朝中爭論不休，謝奎把遠在路上的唐大人搬了出來，與江陵侯二人你來我往，互不相讓，謝奎請天子來裁定。

聞衍淡淡的抬起眼：“趙勵。”

同在都察院的趙大人出列，“陛下。”

聞衍似饒有興致一般，緩緩開口問道：“你認為鐘妃是縱容還是未曾縱容？”

趙大人斂著眉，與謝奎謝大人的魁梧相比，趙大人的材不過中等，但勝在氣質出眾，頗有幾分翰林院的氣度，趙大人毫不猶豫的回道：“回陛下，臣認為沒有。”

趙大人與鐘家有姻親之故，朝中大臣盡知，他此番話便做不得數了。天子素來重規矩，若是按規矩，鐘妃到底有連帶之責，但鐘妃今非昔比，只為皇長子的生母，陛下便不會當真責令鐘妃管束不利，朝臣們心知肚明，許是不輕不重的訓兩句便揭過了，不過到底給了代，如此也算是各打五十大板，不偏不倚了。

大臣們心里有了底，只等著天子下令，但只見天子臉驟然冷了下來，眼中著濃濃不悅，天子之威了下來：“鐘妃之事不得再議，朕不想再聽到此等參本，退朝！”

卻是連半分解釋都沒有。

天子然大怒，拂袖而去，朝臣都滿臉愕然，天子如此，算得上公然袒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