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殿里,聞衍聽著人傳來的消息，難得擱下筆，放下折子,饒有興致的問了聲：“鐘妃當真是如此問的？”

楊培在中間傳著消息，陪著笑回道：“是，傳來的消息是這樣說的，鐘妃娘娘問那位夫人可是早前與侯府七姑娘結怨了的。21ggd”

聞衍忍不住勾了勾角：“之前沒問話？”

楊培搖搖頭,仔細想著宮人從綴霞宮那邊傳來的消息：“鐘妃娘娘之前只與關家那位出嫁的庶說過兩句，當年鐘妃娘娘宮時的名錄上倒是寫上過幾句。”楊培驟然想起了當年鐘妃作為秀時淑賢二妃那邊遞上來的名錄,那名錄上便有記載,鐘妃娘娘在宮外有幾位手帕,這關家庶便是其中一位。

“想來也是許久未見,突然在宮中得見舊友，難免更親近一些。”楊培還說道。

“是嗎？”聞衍只意味不明的說了兩個字。鐘萃是一手教出來的，鐘氏為人雖溫和，做事規矩認真,但認定的事卻也是非常倔強的。嫡庶有別這等事,鐘氏曾在天子面前大逆不道過一回，之后便再也不曾提起，連天子都以為是當真明白了，如今看來哪里是明白了,不過是上不提，放在心里去了。

這件事牽涉到宮妃，不止是都察院送來的折子上已經詳盡的描述了經過,連遠在江陵府的知府在得知德妃召家眷宮審問后也遞了折子來,毫不敢瞞,一五一十的代了事起末,與都察院上奏相差無幾。

折子不止天子看過，也同樣送去了綴霞宮，誰錯誰對，不止天子心知肚明，鐘萃心里也一清二楚，哪里用得著問夫人是否有舊怨的，天子哪里猜不到，這不過是借題發揮罷了。

鐘氏借題發揮，借的正是這恩怨，發難的對象變了夫人，所謂目的正是因為這位出關家的庶，如今下嫁家。

聞衍自便習帝王規訓，知道嫡庶有別，嫡為正統，便是如今這個規矩也毫不曾搖，只是想著這鐘氏，對“庶”難得升起了一些疑來：“這位關家庶，可有何不妥的？”

楊培伺候在天子側，所知皆是從宮人傳達而來，前殿宮人辦事妥當，倒是對所有人都仔細描繪過，察言觀到到各種細節上，只等主子若是問能答上來的，楊培負責傳達，聽主子問，便把先前宮人說的關于這位關家庶的事想了想。

宮人不知這位關家庶與鐘妃有這段關系，對這位無足輕重的關家庶也只簡單描述過幾句：“奴才聽下邊人說這位關家庶子安靜，穿戴配飾也略有些簡單。”

不過三言兩語，便把關瀾的境道了個明白。宮人都明，逢人說好話，能讓他們這般形容，可見關家庶的穿戴委實太簡樸了些，再是庶出，到底是家千金，宮豈有不裝點門面的道理。

楊培這些當上主子心腹的更是一聽就明白了，這位關家庶想來在夫家過得并不好，他們只聽三言兩語心里便有了譜，何況是鐘妃娘娘親眼看個明白，心里哪有不惱怒的道理，只楊培不準天子的意思，略微有些遲疑：“陛下，可要奴才去綴霞宮說上一聲”楊培的意思，是問要不要同鐘妃娘娘說上一聲，莫要太過了的。

聞衍垂下眉眼，掩下所有緒，只抬了抬手，溢出了一聲嘆：“罷了，由去吧。”

楊培眼中微微驚訝，天子重規矩，旁的向來都是大不過規矩去的，陛下更是以作則，如今卻公然對鐘妃娘娘這般行徑裝聾作啞，毫不示下，足見鐘妃娘娘在陛下心中的分量，楊培在心中把綴霞宮的位置又往上提了提，微微弓，退至一旁：“是。”

天子重新拿了奏折批閱起來。

夫人被喝問得一怔，心中滿是委屈，對上鐘萃看過來的目，不帶毫緒，宛若是在看一個死一般，夫人頓時心神一震，心頭那些荒唐的想法頓時消散。

庶出，不過三四載就從最低的才人爬到眾妃之首，越過宮多年的潛邸老人，還誕下皇長子，陛下如今唯一的皇子，且能安穩如今，還掌著宮務，這位德妃若是當真只靠著貌，沒有毫手段，只怕是早就人給拉下來了，哪里還有這等風？

便是這嬪妃審問臣婦的事早前也是沒有過的，若非皇后，誰敢開這個口，但這德妃不止開了，還當真傳了令來，還是大人說的是，這位德妃手段過人，又深得天子寵，在德妃面前，應當小心謹慎，是只看德妃外貌便輕了心，險些栽了進去。

“德妃娘娘，臣婦冤枉啊。”夫人急忙解釋：“臣婦與七姑娘素不相識，七姑娘頭一回來江陵府，臣婦也不過上京數回，未曾與人發生口角恩怨，豈有與七姑娘結怨的？”

“誰知道有沒有的？”鐘雪在一旁冷哼一聲：“你不也說了上京數回了麼，本姑娘早前年無知，許是你曾在京城時正與我撞上了呢？”

鐘雪跟戰戰兢兢的夫人不同，德妃與侯府再不親近，與們有些嫌隙，但到底們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們，侯府其他人德妃能不管，但們可是嫡親姐們，與其他人可不同，哪里有當真治罪的。

侯府的意思，若是宮中降罪，們便求求，稱鐘雪年無知，說話直爽了些，非是當真有意辱罵家夫人。

鐘雪還未定下親事，是未出閣的姑娘，旁人對難免寬容些，稱年無知倒也說得過去，只要宮中不降罪，外邊不知真假，他們在散播一些話出去，鐘雪品行不端對侯府的影響便小，若讓宮中降了罪，整個京城都知曉，侯府其他還未定親的姑娘們哪里還能說到好親事的。

侯府幾位主子連日想著法子，最后再三思慮，只能用“求”這個辦法。

侯府對鐘雪有安排，只要最后認罪求，求得德妃從輕發落就是。聽得鐘萃喝問夫人的話，卻鐘雪頓時茅塞頓開。

德妃果真是顧忌著姐妹分的，先一步問責到夫人頭上，為開起來，鐘雪膽子頓時大了起來，順著夫人的話便胡攪蠻纏起來。

夫人齜牙裂，恨恨瞪著鐘雪：“七姑娘可不能胡給人安罪，臣婦上京不過三回，一回隨大人回京謝恩，一回探病外家，一回卻是與關夫人商議兩家親事，三回都是來去匆忙，在京中只待了三兩日，不曾在外走往，如何去見過七姑娘的？”

對夫人來說，卻是生了回無妄之災，與這侯府七姑娘本就素不相識，偏偏鐘雪拿立威名，殺了知府夫人的威風，礙于侯府和德妃的面上，夫人白白挨了這災，在江陵府已不知人在暗地里笑話過多次，這都忍了下來，如今當場對質還要誣賴的，夫人并非沒有氣。

見人氣急，侯夫人穆氏出來打了圓場：“夫人莫與計較，就是這般小孩脾，說話并非了心的。”

夫人咬咬牙，側開了臉：“侯夫人還是管一管家中的小輩才是，臣婦已被當眾辱過一回，再有兩回，臣婦倒是不知這小輩到底是有心還是無意了。”

夫人跪伏在地上：“德妃娘娘，臣婦說的句句都是實話，還請娘娘明鑒。”

事再是清楚不過，如今能一言決斷的便是端坐在上首的鐘萃，只等著裁決。鐘萃面無表，目落在夫人上不作聲。

德妃不開口，四的嬤嬤、宮婢們目不斜視，規矩的站著，殿中越發安靜，隨著時間流走，越發人心焦忐忑，恨不得立時頭上那決定便落下來的。

良久，夫人子開始巍巍，自嫁到家，隨著大人赴任江陵府后，除了上邊的老太太，夫人在知府府上前呼后擁，連江陵府的各家夫人們也尊著、敬著，夫人多年高高在上，有這樣狼狽，等著別人發落的時候。從來，都只有發落別人的時候。

在夫人快要撐不住的時候，鐘萃這才淡淡開了口：“起來吧。”

“謝娘娘。”夫人還得滿臉高興的謝恩，強撐著子起，不敢有毫怨懟的，天家威儀，足以見得。

鐘萃輕輕抬手，杜嬤嬤便遞了香茶過去，鐘萃就著潤了潤，這才下了決斷：“事本宮早已清楚，此事錯不在夫人上。”

夫人低著頭謝恩：“娘娘明鑒。”夫人心中倒是有些想法，既然這件事德妃早知對錯，又怎的跪了這許久的。

鐘萃是故意說的這話，半點不怕夫人猜了去的，目落到母族鐘家上：“鐘七品不端，行事出格，就罰你足半年，抄經書百卷，德百卷。”

鐘萃只聽聞過氏族豪強看中了貌的子強行納府中，還是頭一回聽到侯門千金非要強迫別人退親的。

“你！”鐘雪沒想到竟然當真敢治罪的！雙目頓時瞪圓。杜嬤嬤往前一步，厲聲急喝：“放肆，娘娘在此，什麼你你我我的，不懂規矩！”

鐘雪面上有些急切：“抄就抄，但那杜君杜公子”

鐘雪在江陵府時脅迫杜君退了與旁人的親事，若不是有三哥鐘云輝阻攔，鐘雪只怕還會使些手段的。

默不作聲的老太太開了口：“夠了，杜公子與你有何關系的！為兒家，哪有議論男子的。”

鐘家更傾向與穆家結為姻親，但鐘雪不好掌控，數次出爾反爾，老太太等人已然放棄了。若是當真看上了一小小的舉子，自是有無數的法子嫁過去，哪有明正大強迫人退親的，還那都察院的給知道了，實在是愚蠢至極！

老太太恨這鐘雪辦事不過腦子，以為仗著宮中有德妃便能肆無忌憚了，若是低調一些，哪里能惹出這些事來。

鐘萃蹙著眉心，實在是有些疑，朝鐘雪問道：“這位杜君杜公子到底有什麼好的，你不過只見過他三兩次而已。”

鐘雪不理會老太太，提起杜君，臉上帶著些小兒的態來：“杜公子生得十分俊，且學問極好，為人耐心親和，當是難得的男子。”

鐘萃明白了，是看上人家模樣了。

家人洗了冤屈，本是默不作聲，尤其是夫人更是往后了，減低自己的存在，不料鐘萃在過問鐘雪后，卻是看了過來，眼中還帶著好奇，把夫人點了出來：“夫人，聽聞你的嫡也慕這位杜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