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后便到年節,頭日宮中宴請百，今日宮中夜宴，供天子嬪妃同飲。連被足的數位嬪妃也在列。

自淑賢二妃被貶后,高位只有良妃位份保留,足于宮中。足時日太久,良妃如同變了個模樣一般,臉蒼白,從前良妃謹小慎微,在未被封妃前十足低調,著裝節儉，如今端坐在妃位中的良妃頭上戴滿了朱釵，著明艷的裳，倨傲的端坐著,側也無人奉迎。

低位的嬪妃們湊在一起，眉眼間瞥過時帶著點好奇,轉又小聲說話去了。

良妃竭力著背,不肯人看輕了分毫。早年宮中有淑賢二妃,余下以良妃為首的都是嬪位，良妃居嬪位末,卻是頭一個封妃的,一躍在眾嬪之上，與禧妃等人的關系當時便生了裂痕,如今良妃出宮，禧妃等人不止與位份相當，同坐高臺,側更是有著無數低位嬪妃奉迎恭敬。一方天地,頓時顛倒了個。

良妃被永安宮許久,與宮中嬪妃已經斷了往來，永安宮被封，平日只有一二使宮人能通過角門里進出，良妃也只有從這時候才能從使宮人里得知宮中的形，使宮人得知的消息，除了宮中大事，便只有偶爾聽其他宮人說上幾句猜測、閑話。

禧妃等人被封為妃的事良妃是知道的，也不例外，不由得看向上座，上邊除了天子、太后的高椅，下邊還有一把，那是如今宮中四妃之一的德妃的位置。

德妃鐘氏，為妃時，不過只是個小小的才人，踩著上位，如今倒是了宮中位份最高的了。

那個位置，原本應該是的。

打理宮務這個差事，原本也該是的。

這些本該是手可及的東西，只差一步，便能牢牢掌在手中，為淑賢二妃后，后宮中最尊貴的嬪妃，人對恭恭敬敬的，但在只差握住時，了階下囚，明明都已經到了，卻眼睜睜的看著這些遠離，良妃日夜不甘，幾執念。

看著那把椅子，眼里的嫉妒幾乎噴薄而出，“你們就不想知道那德妃為何能得陛下寵嗎？”

高臺上，只有幾位高位嬪妃在，禧妃等人自一個小團，把良妃排斥在外，良妃的話也只有們聽得到。

穆妃板著臉：“你要說就說，不用在這兒賣關子。”

良妃已經顧不得穆妃等人的態度了，能出宮參加夜宴本就是破格恩典，等今日一過，還要繼續回永安宮足，如果現下不人知道那德妃的事，想看著被拉下馬來，哪里甘心的：“陛下被給迷了。”

良妃第一句就說道。

“一個庶，不知使用了甚麼手段，竟然陛下親自教導讀書認字，還給批閱，迷得陛下連其他嬪妃都不顧了，你們莫要看像是低調的模樣，實則心思深沉，手段狠辣，連本宮都曾經被騙了，輕視了去，若不是，本宮哪里會落得如此下場！”

良妃不敢怪罪親自下令的天子，也不反省是心不正最終才被天子破了真面目，只一心把自己為階下囚的罪責怪在鐘萃上。若不是當日非要讓寫字，又豈會在陛下面前暴出來！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這德妃！是踩著才一步步的登上這個位置！

全然忘了，若不是苦營十載，為自己打造了“才”的名頭，連天子都知道寫得一手好字，又如何有后邊的當堂寫字的事出來。

良妃被足這麼久，早就把這些拋諸腦后，一心只記得被拆穿被破的鐘萃，恨不得鐘萃如同一樣，從高高在上跌落在階下囚來。

良妃氣勢洶洶的說完，沒得到幾位高位嬪妃的反應，不由得冷哼一聲：“怎麼，莫非你們怕了不？是德妃，但你們也是親封的妃位。”

“呵。”禧妃嗤笑一聲，打量德妃的目頓時變了，用繡帕掩了掩：“虧我還當這往日的良嬪，能一躍從咱們姐妹中第一個陛下封為妃的有甚麼不同凡響之，原來也不過是爾爾罷了。”

“你什麼意思！”良妃瞪圓了眼。

禧妃輕撇：“字面上的意思，良妃娘娘久居永安宮，想來對宮中的形是不知道的，你說的這些啊，宮中上上下下都知道，連那些低位嬪妃都早知道的事了，可不是咱宮中新鮮的事了。”

虧得還以為良妃會有什麼旁人不知道的辛，原來還是這些陳年舊事。現在說這些有甚麼用呢，若是在當年那德妃去前殿的事，甚至陛下教導的事傳揚開來，們自然是有千百種法子阻攔，但這件事傳開時，那德妃已晉為嬪，更是皇長子的生母，有陛下和太后護著，誰敢分毫，更不提如今了。

像他們這些嬪妃，有幾個在夜深里不會懊惱，早知道當年會是那樣，早就該阻攔的，如今那德妃早已在宮中站穩腳跟，又掌著宮中大權，們也只有聽從逢迎的份了。

“你們怎麼會知道。”良妃十分震驚，幾乎咬牙切齒的責問：“既然你們都知道了，為何不想方設法的阻攔了去！”

都是高位嬪妃們，誰能聽得旁人指責，何況良妃早就不是當年意氣風發的良妃，只是一個“廢妃”，穆妃當即朝怪氣起來：“良妃當年可是這宮中除了那兩個頭一人，連你這樣寵的都沒辦法，我們這些不得寵的有什麼辦法。”

穆妃一口一個“寵”，照著良妃的心窩子，按們如今的份，誰是“寵”的，誰又是“不寵”的一目了然。

只有熙妃好心同良妃解釋：“良妃有所不知，前兩年本宮宮中曾有一位宮婢，說來早前還是在良妃邊伺候的，什麼什麼枝的，不過來了沒多久就干了竊行盜之事，陛下撞了個正著，被待走問話后到現在也不知在何呢？莫非沒給良妃傳回消息來的？”

良妃知道熙妃說的是香枝。良妃邊奴仆眾多，但良妃謹慎，有放在明面上的心腹，也有放在暗地里的心腹，這香枝便是后者。

香枝離了永安宮后，原本都是按照良妃的吩咐做事，但之后突然斷了聯系，等再聯系上后沒多久又再次斷了，從那以后，良妃在永安宮便再難收到傳進來的消息。香枝的斷聯，幾乎折了良妃的后手。

良妃想起曾經指使過香枝攀咬熙妃，雖然不知熙妃知不知，但良妃眼里有些心虛，移開了目，“不知道熙妃說的是誰，本宮便是再落魄，曾經也有無數宮仆，哪里能知道那些近不得前來伺候的，至于誰做下的事，與本宮有何干系。”

熙妃眼中一沉，正要開口，殿外傳來侍監的唱報：“德妃娘娘到。”

熙妃到的話被打斷，只能不甘心的咽了下去，不再多言，隨著眾人起，緩緩朝走進殿中的鐘萃行禮。“德妃娘娘萬福。”

鐘萃還牽了皇長子一同殿中，今日是家宴，也是皇長子頭一回出席。

他牽著母妃的手，好奇的左看右看，在嬪妃們五六的擺上看過，慢慢的步上臺階，坐在母妃邊。

鐘萃虛虛抬了抬：“諸位不必多禮。”

嬪妃們落了座，下邊嬪妃們很快又三三兩兩的說起了話，上邊高臺上，氣氛卻逐漸冷凝起來，鐘萃子本也不是那等熱鬧的，直到皇長子朝母妃懷里拱，鐘萃低頭，只見他嘟著小，眼里還委屈的看著下方某。

鐘萃把人摟著，順著看過去，正見到良妃還未來得及收回的惡狠目。

良妃知道這德妃鐘萃誕下了陛下的皇長子，更是宮中如今唯一的皇子，早在宮中便咒罵過好幾回，但是當真正見到的時候，那憤恨幾乎要沖破良妃的口。

憑什麼，憑什麼從高高在上跌落如今的階下囚，連昔日位份低的嬪妃都敢對著大肆吆喝，反倒鐘萃這樣一個庶，竟然一路順風順水，坐上妃位，誕下皇子！而這些原本就該是的，份應該是的，皇長子也應該是從的肚子生出來才是！

鐘萃掩著人，遮住那道目，面上帶著冷意：“倒是許久不曾見過良妃娘娘了，不知良妃娘娘在永安宮過得可好？”

永安宮被封宮，主宮嬪妃被足，伺候的宮人四散，各自找了門路，只有幾個使還留在永安宮，甚至連使都不上心，以致宮雜草叢生，哪有半分曾經秀雅端莊的永安宮半分，良妃側無人伺候，宮中一點點破落下去，殿中柱子出被漆過的里層，窗沿卷紙破，宮中不克扣永安宮的用度，但其他的卻是沒有。

良妃有再多的明珠珍寶，在永安宮里也蒙上了一層灰蒙蒙的塵灰，過慣了被人伺候的生活，如今穿洗漱，補修葺，樣樣都要自己來，潤白的手指已經生出了繭子，更可怕的是聽著一墻之隔傳來的歡聲笑語，幾乎徹夜難眠。

為了不被人看輕，出門時，良妃帶上了最華貴的珠寶，就是想用這些珠寶來震懾旁人，維護僅存的面。

過得當然不好！

鐘萃的話就如同把良妃用華貴珠寶做遮掩，強撐的底氣給撕得碎，讓良妃無所遁形，再也撐不起“高位”嬪妃的派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