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著榻, 衡玉隨手翻看著陣法書，右手無意識在空中比劃，練習著繪制陣法。

待到夜漸濃, 衡玉才放下陣法書休息。

正要回房間休息, 心頭突然浮現起幾分濃濃霾, 在經脈間游走的靈力也出現凝滯狀態，再無之前的流暢。

衡玉翻了個，直接滾到窗邊，將窗戶推開, 仰著外面的濃重夜。

尋常時候，夜晚的天是黑暗中還帶著幾分蔚藍之，除卻雨天氣, 星星和月亮都會一直掛在天際。

但今天沒有——從衡玉這個角度只能看到一片濃重的黑，看不到月亮和任何星星。

“發生了什麼？”

“難道——”

“邪魔之氣怎麼會突然匯聚起來。”青云寺廂房里，正在做晚課的了悟睜開眼睛。

他走出院中, 掐了道法訣。

很快，他的手心亮起一束來。

就在下一刻, 那束一點點染上黑霧, 直到被黑霧徹底淹沒。

“邪魔之氣匯聚團, 蠱人心的威力會越來越大, 日后潛伏在人界的邪魔只會越來越多。”

了悟緩緩收起手，神凝重。

-

第二天，衡玉再次上青云寺，找了悟詢問起昨晚的事。

“果然是邪魔之氣。”衡玉擰起眉來，想了想, 說, “了悟師兄若方便, 可以把探查邪魔的手段教給我嗎？”

探查邪魔的手段任何人都可以學。

凈化邪魔的手段就只有佛修才能夠學了。

了悟沒想到會突然提出這個請求。不過這種手段，多些人學自然是好事。

“好，貧僧先把口訣傳給主。”

他拿出一塊空白玉簡，用自己的神識在上面銘刻下口訣。銘刻完后，了悟把玉簡遞給衡玉，讓先把口訣記下。

然后了悟直接輕聲誦出口訣，同時輔以相應的手訣。

和在廚藝上的手忙腳比起來，在學習這些十分必要且興趣的事上，衡玉一直擁有著極高的敏銳度。

練習了一個上午，勉強記下口訣和手訣。

不過想要真正施展出來，還需要漫長時間進行練習，現在也只是先學個大概。

了悟坐在旁邊看練習，閑著無事，從儲戒指里取出茶沏茶。

茶剛沏好，了悟就收到一張傳音符。

他把神識放進傳音符里，聽完里面的話后，了悟神逐漸凝重起來。

“怎麼了？”

“淮城那邊的寺廟出事了，我們肯能要提前上路離開此。”

乘坐宗門特制的飛船從無定宗趕到劍宗，只需要半個月時間，所以之前了悟一直不急著啟程回無定宗。

但現在還有要事要辦，他們勢必會在路上多耽擱些時日，如此一來就不能夠再滯留在華城了。

“行，那我現在回去收拾行李。”衡玉干脆道。

知道了悟不是個信口開河之人。

直接回去收拾東西，了悟走去找青云寺主持，向青云寺主持道別。

主持正在下棋。

得知了悟的來意，他輕嘆道：“如此，就預祝佛子此行順利。”

“多謝主持。”了悟雙手合十行禮。

“劫難渡，它需要你先最后再超勘破紅塵。如今邪魔之氣突然出現異象，誰也不知道未來到底會發生些什麼，多加小心。”主持告誡道。

在對付邪魔的事上，只有佛門一直在努力，在煎熬。

他們在對抗邪魔之氣的時候，只要心境有一一毫的破綻，都極容易死其中。

但——佛修也只是這世間平平無奇的求道者，也像其他修士一樣在這世間爭渡，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都沒有達到心境圓滿的境界，所以每次邪魔之氣出現異，都要犧牲掉相當之多修為高的佛修。

他們已經等待天生佛骨，等待得太久了。

告別主持時，了悟走回廂房。

他的布鞋踩過石子路，突然，了悟發現在這條石子錯嶙峋的小路中間隙里，生長出一稚的草苗來。

了悟目落在那草苗上，忍不住長嘆一聲。

“在嘆什麼氣？”后傳來悉的聲音。

了悟沒轉頭，而是蹲下子，用指尖撥弄那剛冒頭不久的草苗：“只是在慨些事。”

衡玉走到他邊，微微俯下子。

從這個角度看，了悟像是了一團，一只手臂抱著膝蓋，一只手在撥弄草苗，帶著些許孩子氣。

注意到這點，衡玉語氣溫下來不。

“現在慨夠了嗎？我們該離開了。”

說著，朝了悟出手，還在了悟眼前晃了晃。

“嗯？”

“拉你起來，要不要？”

了悟失笑。

他越來越笑了。

最開始遇到衡玉時，他笑也只是角輕抿一下，笑意極淡，像是蜻蜓飛掠過湖面時掀起的一點點漣漪，笑得清冷。

如今笑起來，倒像是一塊打磨通的暖玉。

可以握在手中取暖。

“好啊。”了悟出手。

衡玉用些力氣，了悟順著的力度起。

站穩后，他垂眼看著兩人握的手，下意識松開。

——原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習慣了兩人間的。

-

淮城距離華城足足有一千多里。

這個城鎮不屬于龍淵國的勢力范圍，而是屬于另外一個名‘炎國’的國家。

這個國家就像它的名字一樣，氣候十分干燥炎熱，極度缺水。

“缺水？”衡玉聽完了悟的介紹，直接下了結論：“看來這個國家大部分地方都很難發展種植業。”

“主說得對。炎國百姓生活困苦，而且這里地理位置險要，邊境城鎮時常會發戰爭。”了悟苦笑，“起初，炎國的百姓相當信奉佛教，炎國每家每戶幾乎都是佛門的信徒。”

“起初？”

“對……就這麼過了幾百年，因為炎國在位的那位皇帝多次對外征戰，民間民不聊生，無論百姓們怎麼求神拜佛……在外征戰的男兒多數都陣亡，能平安回家的人上也有些許妨礙之。而國家連年征戰，苛捐雜稅加重后，百姓家中開始出現死的況……”

“逐漸地，炎國百姓里出現了很多反佛道者。”

無定宗會幫助勢力范圍的國家發展，并且會派出門中弟子努力安國境的百姓。

但戰爭這種事，是由種種因素在里面織而導致的，無定宗為世外佛門圣地，也沒辦法完全手世俗國家的爭端。

聽到這里，衡玉心頭一跳。

但細想下去，又覺得合理。

短時間，佛道確實是安百姓的好方法。

但幾百年過去，炎國況越來越惡化，百姓境越來越慘的時候——

遷怒佛道！

是的，信奉的極端，就是質疑，就是遷怒。

程度再嚴重些，就有人就開始反佛道。

“那你這次趕來淮城，難道是淮城出現什麼爭端了？”

“前幾日反佛道者將淮城的寺廟圍堵起來，打傷了不小沙彌。貧僧有個師弟正好在寺廟里面修行，他將此事傳訊于貧僧，想詢問貧僧要如何理這件爭端，貧僧就打算親自過來看看。”

衡玉擰起眉來。

這件事其實不太好解決。

“是了鶴師兄嗎？”

一直安靜聽著的了念突然出聲。

他撓了撓頭：“以了鶴師兄的子，的確不太會理這些爭端。”

-

趕了四天路，三人終于抵達淮城。

在淮城，進城的隊伍是修士和凡人混站，修士并沒有得到特例。

衡玉收起飛毯，和了悟他們一塊兒走到城門口排隊進城。

站在衡玉前面的是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和老人，看他們那親的樣子應該是爺孫。

小男孩察覺到自己后面有人排隊，扭頭瞧了一眼。

瞧見衡玉，小男孩那沾染有泥塵的臉上立馬浮現出甜甜的笑容。

衡玉注意到他的打量，也跟著抿笑了下。

下一刻，小男孩瞧見后的了悟，天真的神頓時凝滯，他仿佛瞧見了吃人的妖怪一般，臉上出恐慌討厭之，連連退到他爺爺腳邊。

“怎麼了？”老人背上背著個籮筐，里面裝著些雜，他剛剛一直在認真排隊，沒注意到孫子的異樣。

“爺爺……”小男孩抬手指著了悟和了念，“兩個和尚。”

老人猛地扭頭。

看清楚了悟和了念的模樣后，老人臉上的厭惡清晰可見。

他渾著不喜，直接抱著孫子往前多走兩步，拉開了和衡玉他們的距離。

這番變故讓衡玉和了悟都有些詫異。

雖然他們在來淮城的路上就已經做了心理準備，但只有直面百姓不喜和厭惡的緒時，才能清晰到這個地方的反佛道緒之濃。

衡玉傳音調侃：“有沒有突然懷疑起自己變丑了？”

了悟還在思考淮城的現狀，聽到的傳音微愣一下：“為什麼要怎麼懷疑？”

衡玉笑：“你不青面獠牙，怎麼把人嚇得那麼厲害？”

了悟啞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