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商們險後,帶著貨離開，臨走前獻上謝禮，請求佛子收下。

幾名僧人出麵婉拒胡商的敬獻,溫言,還以曇羅伽的名義為死去的商人做了場法事。

商人們激涕零。

瑤英和親兵被暫時安置在王庭中軍的隊伍裏。

在西域所見的北戎人和其他部族都是披發左衽，王庭騎兵也大多是披肩辮發,不過穿著服製和北戎人不同。

中軍騎兵著藍衫，穿輕甲,披白袍，佩長刀、彎弓,白袍上繡有繁複的花紋，而且每個人都有為他們跑幹雜活的親隨奴仆。

他們和勇猛好戰的北戎士兵不一樣,似乎頗通禮儀,雖然非常厭惡瑤英當眾他們的佛子,看到就怒目相視，但是並沒有當麵辱罵。㊣ωWW.メ伍2⓪メＳ.С○м҈

不過曇羅伽的兩個親兵對瑤英的態度就惡劣多了，讓人牽走了的馬,命和最下等的奴隸同行。

最重要的一點：不許提起曇羅伽的名字,不許看曇羅伽一眼。

胖乎乎的圓臉騎士指著瑤英大喊：“你這個厚無恥的漢，你多看我們王一眼,就是對我們王的！”

瑤英著隊伍最前方,那麵碩大的雪白旗幟在風中獵獵飛揚,曇羅伽騎馬走在最前麵,隻能看到一道清瘦的背影。

萬軍之中，隻有他穿著一絳赤袈裟,影清冷孤絕。

看去宛如神邸。

中軍騎士簇擁在他後,著他的背影狂熱而虔誠。

騎士順著瑤英的視線看過去,氣得滿臉通紅，大著擋在麵前：“漢，不許看我們王！一眼都不能看！再看我就挖了你的眼睛！”

瑤英角了，收回視線。

騎士不滿地瞪了幾眼，來士兵：“讓他們跟在隊伍最後麵！不許這個漢靠近王一步！”

瑤英帶著親兵跟在中軍後麵，回頭看一眼山穀。

天際沙塵滾滾，海都阿陵帶著北戎兵離開了。

瑤英和親兵走在中軍隊伍最後，騎士的奴隸都是男子，看是個貌如花的漢人小娘子，好奇地打量，待還算和氣。

從他們口中，瑤英得知這裏和沙城離得很近，曇羅伽剛剛和瓦罕可汗在沙城盟誓，軍隊前腳出了沙城，斥候稟報說海都阿陵截殺王庭商隊，他立刻領兵趕來威懾北戎人。

瑤英後怕不已。

海都阿陵去了沙城，他們才有機會逃走，結果他們從營地逃出來迷了路，居然一路朝著沙城的方向跑來了！

簡直是自投羅網。

幸好曇羅伽嚇退了海都阿陵。

王庭軍隊行進的速度很快，直到夜幕降臨才在一荒蕪的崖壁下休息。

中軍圍繞著曇羅迦的營帳駐紮，明顯和中軍服不同的幾支軍隊在外圍警戒。

瑤英把分到的得能砸死人的幹餅分給其他奴隸。

奴隸一邊大口啃餅，一邊告訴，中軍騎士大多是聖城貴族子弟出，忠於王室，重視榮譽，隻聽從於君主的號令，是王宮和佛寺的衛軍。其他幾支軍隊分別效忠於幾個大貴族。王庭有一位攝政王為佛子代理朝中的政事俗務，朝中員都是大貴族出。曇羅伽雖然是君主，有時候也會被貴族轄製。

說到最後一句，奴隸氣憤不已：“佛子是阿難陀化，心懷慈悲，普度眾生，是真正的大善人，他要釋放我們這些被抓來的奴隸，讓我們當平民，可是貴族不同意。”

瑤英給了奴隸一枚銀幣。

中原人以錢帛易，在西域則流行金幣、銀幣和綢。

奴隸一臉驚喜，接了銀幣，想了想，叮囑瑤英：“您是漢人，最好待在中軍這裏，千萬不要獨自外出。中軍騎士聽從王的號令，不會欺辱漢人子。”

說著抬起眼簾看了看的臉。

“您這樣的人，王庭貴族見了一定喜歡，他們的部下為了獲得獎賞，會在作戰的時候為貴族搶掠各個部落的人，您得小心。”

瑤英麵詫異之，小聲問：“王庭仇視漢人？”

天山以南，昆侖山以北，蔥嶺東部，分布著大片浩瀚無垠的沙漠和荒原，氣候炎熱幹旱，幾乎是無人地帶，隻有發源於天山的大大小小的河川流經的地方形了一座座綠洲。

這一條狹長的綠洲地帶出現了一個個依傍河流的彈丸小國，其間散落著大大小小的城邦部落，小的人數隻有一兩千人，最大的數十萬人。

瑤英對北戎王室有幾分了解，但是西域這些大小部落就完全陌生了，隻知道王庭是個崇信佛道的佛國，沒幾年就會覆滅在北戎鐵蹄之下。要不是知道曇羅伽的大概生平，也不會記得王庭這個名字。

在被海都阿陵擄至西域後，一直被囚在營地中，邊圍繞的都是北戎士兵，沒辦法探聽西域諸國的形。

知道北戎人將所有被他們征服的其他部族視作賤民，卻不知道在王庭也是如此，而且聽奴隸的暗示，王庭人格外仇視漢人。

奴隸低頭拭銀幣，道：“王庭的貴族和百姓都仇視漢人。從前，我們也是中原王朝的臣民，後來中原王朝不管我們的死活，其他部族統治了西域。在西域，漢人了最下等的賤民。”

瑤英眉頭輕蹙。

沒想到西域失陷後，漢人在西域的地位這麽低下。

說起來，曇羅伽也是王廷貴族，他是王室王子，所以才能同時擔任王庭的世俗和宗教領袖。假如王庭從貴族到平民都仇視漢人的話，當眾喊出的那些話不僅對他沒有任何用，相反還可能是王庭的忌。

他為什麽會幫？

隻有兩個解釋：

一，曇羅伽想和魏朝結盟。

二，出家人慈悲為懷，為僧人的曇羅伽不忍見被海都阿陵擄走。

瑤英權衡了一番，不論如何，隻要能暫時逃離海都阿陵的魔爪，就有回到中原的可能。

從河隴到西域，不管逃到哪裏，海都阿陵都能把抓回去，唯有逃到王庭，才有息的機會。

走一步看一步吧。

曇羅伽似乎急著趕回聖城，翌日天還沒亮隊伍就拔營出發，這晚也是直到天完全黑了才停下紮營。

到了第四天，中軍騎兵直接和其他隊伍分開，甩下輜重，繼續進發。

如此接連趕了幾天的路，途中隻經過了一座小綠洲，其他地方都是一無際的戈壁砂礫，天際巍峨聳立的群山看去永遠那麽遙遠，山巔雪峰終日被雲霧繚繞。

越往北走，天氣越來越熱，瑤英和親兵沒有可換，隻能繼續穿著厚厚的氈袍。

用銀幣從王庭騎兵那裏換來的藥沒有了，謝青的傷勢沒有好轉，白天炎熱，夜裏寒冷，的傷口漸漸有潰爛的跡象。

瑤英有些著急。

曇羅伽自那天救下之後就好像忘了，既沒有派人來確認的份，也沒說怎麽置。

中軍騎兵每天給送來食，要求麵見曇羅伽，騎兵立刻冷笑，斥癡心妄想：“佛子怎麽會見你這個漢？”

瑤英另想其他法子。

上的銀幣已經用完了，而曇羅伽沒有要理會的意思。

看來那個和尚沒有和魏朝結盟的打算，隻是慈悲心發作才會救。

瑤英和親兵拿氈袍和其他奴隸換了些藥，換上奴隸的衫，又撐了兩天。

這天傍晚，一紅日將半邊天空燒得一片豔紅，行進中的隊伍突然發出一陣陣歡呼聲。

奴隸指著遠高聳的山崖，對瑤英道：“漢，這就是我們的聖城！”

瑤英抬頭看去，原以為會看到一座雄偉壯觀的都城，眼前卻隻有一大片高聳的黑土崖，崖下有條寬達數十丈的河川，河川在北邊分流，繞著土崖蜿蜒一周，形一道天然屏障。

還不及細看，有騎士騎馬從隊伍前方一路飛馳到隊尾，大聲宣布隊伍停下休息。

瑤英一愣：從這幾天隊伍行進的速度來看，曇羅伽顯然急著趕回聖城，怎麽到了聖城腳下，隊伍反而要停下來休息？

他就不怕天黑了趕不回都城？

中軍不愧是最效忠於王室的隊伍，沒有人對曇羅伽的命令發出一聲抱怨，哪怕聖城近在眼前，歸心似箭的隊伍還是立刻停了下來。

夕收起最後一道金燦燦的餘暉，夜風吹拂，驟然冷了下來，瑤英和親兵冷得直打。

就在以為今晚要宿戈壁的時候，隊伍忽然又了起來。

瑤英和其他人一起在騎士的指引下黑趕路，心道：原來曇羅伽要等天黑之後再城，他這是不想驚都城的百姓嗎？

從沒到過聖城，沒法辨認路途，覺走了很久的路，接著好像通過了一道長長的棧橋，然後是一道道陡峭的石梯，爬了很久之後，到了崖頂，接下來是一段下坡的沙道。

看來聖城坐落在河穀之中，周圍有河川圍繞，還有斷壁土崖……

正好是易守難攻的地形，難怪北戎始終攻克不下這座城池。

黑暗中，隻有騎兵手中的火把放出黯淡的微。

瑤英什麽都沒看清，覺走了許久的坡道，前方好像豁然開朗，狂風吹卷，風聲嗚嗚。

騎兵將和親兵帶離奴隸的隊伍，把他們送到一座石牢裏看管起來。

石牢幹燥冷，瑤英和親兵在黑暗中大眼對小眼了半天，道：“總比宿戈壁灘要好，先睡吧。”

圓臉騎兵出了石牢，趕回王宮。

曇羅伽已經悄悄返回王宮，宮中大殿燃起燈火，幾個僧人急匆匆趕過來，和曇羅伽說了一會兒話，告退出來。

騎兵恭敬朝僧人們行禮。

其中一個褐眼僧人道：“般若，佛子說，你們這次帶了一位魏朝公主回來？”

圓臉奇兵一張臉頓時漲得黑紅，哼了幾聲，道：“是，那個厚無恥的漢說是魏朝的七公主，封號文昭。”

僧人微微變，問：“七公主現在在何？”

般若答道：“在石牢裏，佛子，罪大惡極，明天我要請攝政王治的罪！”

僧人皺眉，雙手合十，道：“七公主是有緣人，不能如此慢待。”

般若驚訝地張大。

瑤英剛剛就地睡下，外麵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幾個王庭士兵打開牢門，恭敬地道：“七公主，請隨我們來，法師要見您。”

瑤英被帶出牢室，來到王宮一偏殿。

一個穿通肩袈裟的老者站在石階前，看到，雙手合十：“七公主。”

瑤英目落到老者蒼老的臉上，怔了半晌，終於認出那雙褐的眼睛。

心湧，半天說不出話，慢慢回過神，雙手合十，笑了笑，雖然披頭散發，形容狼狽，一奴隸的裳，氣度仍舊雍容：“法師，長安一別，別來無恙？”

蒙達提婆看著眼前落魄中依然從容的，微微一笑：“托公主的福，得償夙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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