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不修邊幅，下長滿胡茬的男人，真的是三王子！

姬稷掃了眼姬阿黃，頗為頭疼：“三哥，孤并未急催你，你大可不必如此匆忙。”

姬阿黃臉上笑開花：“可我急著出門，一刻都等不及。”

說完，他激上前想要握住姬稷的手。

王子之尊，不能吻腳，但親個手還是可以的。

姬稷及時將手藏進袖里，藏得嚴嚴實實。

姬阿黃撲了個空，癟癟，挨著姬稷腳邊的席子就要坐下。

姬稷走席，問：“來之前洗過澡了嗎？”

姬阿黃面紅耳赤，小聲：“昨天剛洗過。”

姬稷；“坐遠點。”

姬阿黃嘟嚷：“誰沒事冬日里天天洗啊？”

“不坐遠點就回去。”

姬阿黃不敢再說一句廢話，老實地坐到角落里，低頭嚴肅道：“茹茹聽憑殿下吩咐。”

姬阿黃在人前自稱小名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眾人雖已習以為常，但每次聽到，還是會起皮疙瘩。

無論是誰，聽到一個高大健壯的男人自稱茹茹，都會驚訝。名是別人拿來喚的，怎能自己自己的名呢？

聽說太子殿下的小名啾啾，不知道他是否也曾像三王子這般，曾在人前自稱名？

姬阿黃剛坐下，太祝太卜們迫不及待繼續剛才說到的事。

“先祭媧，還是先祭盤古？”

媧曾是所有大夏人的信仰，天下所有人本是大夏人，但幾百年過去，除帝臺外，大夏人早已變殷人楚人齊人魯人趙人魏人。

姬稷沒想過讓天下人重新變大夏人，他想讓天下人都為殷人。

夏王朝曾經萬眾歸一的輝煌，將由他們殷王室來復。

姬稷點了點羊皮卷，做出決斷：“同時祭，不分先后。”

眾人為難，同時祭？

行得通嗎？

姬稷：“就這麼辦，無需再議。”

他的強勢令眾人不敢有疑，他們齊聲應下：“喏。”

姬稷在大室待了半天，將商議細節的事給姬阿黃，他踱步往前去，打算氣。走出大門，看到星奴在宮道邊來回徘徊，也不知等了多久。

他招招手，宮人們讓出道。

星奴奔過去，呈上一卷竹簡：“趙姬讓奴送來的。”

今日無需刻字功課，姬稷下意識問：“出什麼事了嗎？”

星奴：“據奴所知，并未出什麼事。”

“那作甚給孤……”姬稷想起，他上午給遞過信，說了不回建章宮的事。

這卷竹簡，定是的回信。

姬稷握著竹簡，忽然不想拆開。

還用上了火漆封緘，這般鄭重，定是寫了許多意綿綿之語。

姬稷握竹簡，重新回到了大室。

室人聲鼎沸，他也不覺得吵了。

他時不時垂眸看看那卷竹簡，心緩緩漾開漣漪。靜靜的，不聲，不曾出半點跡象讓人察覺。

他的手著竹簡，仿佛是在著他的趙姬。這份甜的牽掛，只有他一個人知曉。

姬阿黃無意中窺見姬稷發呆的神，心中納悶：啾啾這是怎麼了，被吵傻啦？

姬阿黃嘀咕一句，盤古庇佑。

平時大家要是鬧哄哄地說事，早被訓了。啾啾要是暴躁起來，可比他躁多了。

他躁起來最多揍人一頓，啾啾躁起來，那是要人全家命的。

想到這，姬阿黃不自覺放低音量，對著口水唾沫橫飛的太祝太卜們低吼：“你們別嚷嚷，一個一個來，輕點聲！”

夜幕逐漸籠罩大地。

云澤臺南藤樓，趙枝枝正懶洋洋趴在一樓大室的竹席上，庭院里，奴隨們舉著火把照亮，阿元正興地向展示秋千。

秋千是阿元扎的，好些天沒回南藤樓，一回來就看到庭院里新扎的秋千。

今天太子不回建章宮，一個人待在建章宮沒意思，決定回南藤樓一直待著，等太子回來，再過去。

劉宮使：“現在要用夜食嗎？”

趙枝枝搖搖頭。

還不，習慣和太子一起用夜食了。

趙枝枝的思緒從新秋千重新轉移到太子上。

今天給太子寫的那封回信，好像回得太簡單了。

應該多寫幾句的。

趙枝枝沒有做過回信這種事。就算之前給太子寫信，不知道太子的份，每日刻字讓他知曉一切安好，那也是主寫信，然后太子回。

太子教習字，但他沒教過該如何給人回信。

趙枝枝暗自苦惱了一陣，想著想著，又被庭院里阿元的笑聲吸引過去。

自然而然將的苦惱從腦中趕走。

算了，不想太子了。

反正過幾天就能見到他。

至于那卷回信。

雖然簡潔，但至不用擔心出錯。畢竟，太子以前如何回的，就如何回的太子。依葫蘆畫瓢，絕對不會出錯。

阿元坐在秋千上飛到半空，笑道：“貴來呀，來呀！”

趙枝枝提小跑過去：“來了，來了。”

風很大，趙枝枝玩得很開心。從頭到尾裹粽子，沒一點寒風。

新秋千很結實很漂亮，皮制的繩索握在掌心，既不糙，也不溜，剛好能讓人牢牢攥住，晃起來的時候，手不會被磨疼。

趙枝枝玩了一整晚，未曾著涼，反而出了一汗。

夜里倒頭睡下，睡得格外香。

這邊睡下了，太子那邊卻還忙著。

為了能夠早些回云澤臺，姬稷一刻不停督著人將祭祀各項事宜定下。太祝太卜們大多是老頭子，忙到半夜實在撐不住，求姬稷放他們去歇息。

整間大室，就只姬稷和姬阿黃最神。

第一天解，姬阿黃渾充滿干勁。

“殿下，放他們去歇息吧，我可以繼續。”

姬稷掃視室無打采的眾人，薄輕啟：“先歇息，明日一早再繼續。”

姬阿黃重申：“我還可以繼續。”

姬稷沒心思管他：“那三哥繼續吧。”

從大室出來，夜空無星無月，冬風凜冽吹來。

姬稷朝從前的王宮居所而去。

起先是緩步慢行，走著走著，想到趙姬給他寫的回信。

這信他還沒來及看，想留到睡前再看。

今夜沒有趙姬伴枕，好在還有的話能夠伴他眠。

到底寫了些什麼？

他迫不及待想知曉。

太子忽然跑起來，宮人們不明所以，怔愣數秒，迅速跟上去，也跑起來。

幾十人的腳步聲踏踏響起，各宮室的宮人們紛紛探出頭查看。

深更半夜，為何有人疾跑？

出什麼事了嗎？

姬稷急急回到居所，洗漱換，速度極快，躺到床上時，氣還沒勻。

為了更好地欣賞趙姬寫給他的話，他讓人將屋所有的油燈都點上。

燈影亮如晝，姬稷滿懷期，打開了竹簡。

竹簡上只有一個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