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稷端正坐姿，兩個人膝蓋對膝蓋,他再三確認：“趙姬真的愿意嗎？”

趙枝枝乖巧點頭。

姬稷盯住,生怕錯過臉上一一毫不愿的神。看了又看，將看笑了都沒看出任何端倪,眨著彎彎笑眼靦腆沖他笑：“殿下作甚這樣盯著趙姬？趙姬的臉上又沾了米粒嗎？”

說完，自己去臉。

姬稷雙手覆上去，覆住臉的手，聲問：“集宴上到都是人,跳舞的時候,會有很多人盯著你看，趙姬不害怕嗎？”

趙枝枝低眸：“可能會害怕。”

姬稷覺得自己好像就在等說這句害怕,說了害怕,他就有理由推掉這件事。他心充滿矛盾,此時此刻,再也沒有比他更糾結的人。他想讓趙姬去，又不想趙姬去。

大多數時候，他認為趙姬不會一直膽小如鼠，遲早會有膽大的一天，所以他沒想過藏起。但偶爾，他也會悄悄地想，要是趙姬一直膽小如鼠,只在他一個人面前玩鬧歡笑,那他就一直將珍藏起來好了。

姬稷淺嘆一口,大殷鐵男兒,怎麼天為這種細事傷神？

不妥當，實在不妥當！

他將趙枝枝攬進懷里，語氣堅定：“害怕就不去了。”

趙枝枝同樣語氣堅決：“不，我要去。”

姬稷低下腦袋，眼：“不是說害怕嗎？”

趙枝枝：“跳完《綠袖》就回來，就算害怕，也只會害怕一支舞的時間而已。”

姬稷：“可以再考慮考慮。”

趙枝枝：“不考慮了。”

姬稷：“一定要去啊？”

趙枝枝：“一定要去。”

姬稷心中五味俱陳，心酸占了一分，欣占了七分，剩下兩分是激。

他捧住的臉親親：“趙姬長大了。”

太子年輕俊的面龐近在咫尺，同說這話時的腔調卻老氣橫秋，趙枝枝略不服氣。只會變老，不會長大，因為早就長大了。

為了更好地在集宴上跳好《綠袖》，趙枝枝開始勤地練習。

早上也不賴床了，午食過后也不午睡了，下午不玩鬧了，每天一睜眼，就是跳舞。原本想沒日沒夜地練習，但是太子不讓，黃昏之后他回來，就不讓再跳了。ωＷＷ.166xs.cc

他命星奴和蘭兒盯著，跳舞不能超過兩個時辰，悄悄地關上寢屋的門窗，說自己要睡覺不讓任何人打擾，機智地躲在屋里安靜練舞。

趙枝枝決心要跳一支最的《綠袖》。

太子鮮讓做過什麼，這次提出集宴獻舞，肯定是因為這件事很重要。

他點名要《綠袖》。的《綠袖》跳得最好，雖然別的地方可能有比跳得更好的人，但是帝臺就一個。

趙枝枝第一次覺得跳舞是件令人自豪的事，從有那麼一點用的趙姬，變有兩點用的趙姬了。

在汗水的揮灑和日復一日的辛勤努力中，時間一天天過去，諸侯集宴之日很快到來。

集宴前夕，趙枝枝張得睡不著覺。

睡下又爬起，局促不安。

因為明天要獻舞，今晚只和太子歡了半個時辰就停下來。太子沒有繼續折騰，他頂著猩紅的一雙眼，著大氣，神志不清地去洗了冷水澡，等他洗完回來后，又恢復平日冷靜淡定的太子了。

趙枝枝再一次從床上坐起后，姬稷也跟著坐起來。

“趙姬想去看看明天穿的和戴的發飾。”這是趙枝枝第五次提出要下床走。

姬稷看出焦慮難安，他沒有摁住不讓，而是陪一起查看備好的與首飾。

看完后，趙枝枝心里輕松不，重新回到床上躺好。

姬稷低吻吻的額頭與，“孤給趙姬說個故事吧。”

趙枝枝好些日子沒聽他講故事了，他這時提起，的思緒瞬時被他要說的故事吸引住：“嗯。”

姬稷：“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任調皮的小孩子，他總是喜歡捉弄人。有一次，他的家里來了許多客人，他捉弄了這些客人，他的父親十分生氣，可是又不能隨便罰他，因為他的母親和他的兄長會護著他。于是，他的父親罰他參加比賽，和那些客人帶來的孩子們比賽，他要是輸了比賽，他就得在人前子挨打，并且高呼三聲‘我是烏王八蛋’。”

趙枝枝笑出聲：“烏王八蛋？”

姬稷繼續說：“為了不輸掉比賽，這個小孩子從早到晚練習，在他看來，這場比賽是關于尊嚴的比賽，比他的生死更重要，他絕不要在人前子挨打并且承認自己是烏王八蛋。他從來沒有這麼努力過，努力得都快耗掉半條命。”

趙枝枝斂起笑容，開始為這個調皮的小孩子擔憂：“之后呢？”

姬稷：“他告訴自己，一定要贏，可是他越想贏，他就越張，比賽前夕，他張得睡不著覺，直到天亮，他也沒能睡著。第二天比賽開始，沒能睡好覺的他，無法將自己的實力全部發揮出來，毫無疑問，他輸了比賽。”

趙枝枝有些憂傷：“因為沒能睡好覺，所以輸掉了比賽嗎？”

姬稷：“對啊。”

趙枝枝立馬將眼睛閉上，可不能像這個小孩子一樣。

姬稷可不想讓為此更加張，有時候越是想著夢越是難以睡。他繃的肩膀：“趙姬知道這個小孩子是誰嗎？”

趙枝枝努力醞釀睡意：“是誰？”

姬稷湊在耳邊悄聲說：“此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趙枝枝猛地張開眼。

姬稷單手枕著后腦勺，盯著上空發呆：“當時可丟人了，了子挨打，還高呼了三聲‘我是烏王八蛋’”，整座王宮的人都看見聽見了。”

他說完，余瞥見趙枝枝笑，他撲過去住，臉蛋：“笑什麼笑，不準笑。”

趙枝枝憋住：“不……不笑了。”

姬稷放開，將抱進懷里：“算了，笑吧，準你再笑十聲。”

結果笑了一刻鐘的功夫，早已超過十聲，他也沒有阻攔。

趙枝枝笑累了，僵直的和繃的心弦徹底舒展開來，不再張，腦海中“要是明天跳不好人前丟臉怎麼辦！”的念頭緩緩消散。

原來英明神武如殿下，也有過狼狽出丑的時候。殿下那時候想要贏比賽的心，就和現在想要跳好《綠袖》的心是一樣的吧。殿下輸了比賽，接了懲罰，要是明天沒跳好，大不了也接懲罰。

“要是明天跳得不好，我就一個月不吃！”趙枝枝錚錚鐵骨。

姬稷明白說這話是已經放下了心中重擔，他順著的話往下說：“好，那就一個月不吃。”

趙枝枝以為姬稷會勸，結果他沒勸。

半晌，小聲：“那還是半個月不吃好了。”

姬稷抿笑，拍拍后背，“半個月好像也太久，十天好了。”

“行，那就十天。”

“其實五天也行。”

“也對，那就五天。”

兩個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話，等到快要睡著的時候，不吃的天數已從五天變了一天。

一天不吃，這個懲罰真是太狠了。趙枝枝夢前，暗自哼了聲。

冬日的帝臺，裹在冬風的白霜中，別有一番風。

一紅日從灰沉的余夜中升起，緩緩照亮大地。城外大原，廣闊的平地上，相連的行轅大營壯觀雄偉，各軍旗軍帳戰車鐵甲點綴其間，五面諸侯國的圖騰之旗在風中高揚，在它們之上半截高的地方，一面銅斧圖騰的幡旗氣勢凜凜，蓋過所有的幡旗，顯目亮眼。

各國先行探路的護衛隊早已駐扎行轅營區，國君們的車隊將于今日巳時之后，先后到來。

其實國君們的車隊早在五日前就已陸續抵達帝臺大原，但他們誰都沒有選擇駐行轅營區。

他們等著帝天子將他們迎進去。

姬重軻當然不會親自迎他們進去，他讓姬稷迎他們進去。姬稷為帝太子，份剛剛好，既能鎮得住場面，又不至于讓諸侯國占了殷王室的便宜。

趙枝枝今日沒有和姬稷一起出發，因為姬稷天不亮就出發了。

姬稷吩咐星奴，巳時之后，再為趙枝枝備車馬。

趙枝枝很早醒了，但醒來的時候，姬稷已經走了。穿戴好之后無事可干，只能靜靜地等著巳時到來。

等待令人不安，每當不安時，就想昨晚姬稷和說過的故事，想一次就忍不住笑一次，笑著笑著心里又安定下來。

建章宮的奴隨和小們跪在殿外，他們今日要隨一起出發去集宴。他們會將送到帝臺大原外，然后在那里跪著等，直到從宴會回來，他們再陪一起回云澤臺。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星奴進殿：“可以出發了。”

趙枝枝迫不及待往外去，才剛走出殿門，跪伏在那里的奴隨和小們見，眾人皆呆住了眼。

今日的趙姬，分外麗。

就連星奴，都往趙枝枝這邊多瞥了幾眼。每次瞥完，立刻低下腦袋。

真。趙姬定是天底下最的子。大家不約而同地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