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時看了韓銘愈一眼，沒有打算理會他的念頭，而是對趙遠明說：“去弄輛馬車來，把悅媛送出去。”

“不必了，”韓銘愈往蒙時跟前一擋冷笑道，“爺爺說了，鄭悅媛現下還算我的妻子，的喪事自然該由我這個做丈夫的來辦，就不必勞煩你東平郡王了！”他說完擡手招呼後跟著的兩個隨從道：“把王妃搬擡回去！”

“都給我站住！”蒙時沉著臉輕聲喝道。

“喲？捨不得啊？”韓銘愈還是一的諷刺味兒，“早幹什麼去了？早知道會是今天這下場你就該給一個平妻的份，又何必這會兒子來懺悔呢？要是心裡真過意不去，就往墳前哭哭吧！橫豎我不會虧待於，墳還是會給壘上一堆兒的！”

“韓銘愈，你真他孃的太過分了！”韓銘念指著他罵道。

“不到你來教訓我！”韓銘愈再次吩咐後的隨從道，“都還杵在那兒做啥呢？沒見著人家東平郡王抱不了嗎？還不接過？”

“誰敢上來，就是自己找死！”蒙時丟出了一句狠話，那兩個隨從都不敢了。他轉把悅媛到了趙遠明手上，然後對韓銘愈說：“跑這兒來不是哭喪的，也不是來難過的，只是來耍威風的。綁架了自己的媳婦終於死了，你是不是覺著自己臉上就有了？就能不被人笑話了？”韓銘愈往前邁了一步，面兇相道：“我再說一次，把人出來！要不然，我會跟爺爺說你違抗聖旨……”

“是你的聖旨，還是外公的聖旨？你恐怕迫不及待想傳聖旨了吧？悅媛再怎麼說也是你的妻子，就算拋開夫妻分不說，與你也有同窗義！”

“同窗？跟個人有什麼同窗義？你能拿當兄弟嗎？”

“我能，”蒙時點點頭說，“所以接下來我要做的事，就是爲我的兄弟出一口氣！”

“什麼意思？”話音剛落，蒙時忽然出拳擊中了韓銘愈的鼻樑，他頓時慘了一聲，往後揚去。那兩個隨從趕扶著韓銘愈，卻被蒙時喝斥道：“退下去，要不然連你們也一塊兒揍！”韓銘愈捂著鼻子，指著蒙時說道：“你要反了嗎？你敢揍我？”

蒙時一邊靠近他一邊說道：“我今天真是要揍你，把從小到大讓著你的全給揍回來！論真刀真槍，你韓銘愈出不了我五招就得人頭落地。你注重姿勢，而不在練，作浮誇，一點都不紮實，名副其實的只是個繡花架子！還妄圖上戰場上立功？只怕會給外公丟進臉面，讓嚴親王的將領們傳爲笑談！”

“過分！”韓銘愈被徹底地激怒了，從旁邊隨從腰間拔出佩刀朝蒙時揮了過去。韓銘念張地大喊了一聲：“哥，小心！他瘋了！”

蒙時閃避了幾下，忽然扣住了韓銘愈的右手，學香草的過肩摔，將他掄翻在地上，奪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又急又，道：“有本事你就現殺了我，看爺爺會不會放過你！”

“沒事我殺啥人了？”蒙時輕蔑地笑了笑說道，“我又不是你，還沒發瘋呢！這回只是警告你，下回就沒這麼好運氣了。”他說完把刀丟回了給了那隨從道：“扶著你們尊貴的駿馬爺回去，小心閃了腰！”

這時候，於自謙找來了一輛馬車，趙遠明把悅媛放在了馬車上，問蒙時：“送哪兒去？鄭家是沒了，還能去哪兒呢？要不然送我家去吧，我不介意給悅媛辦回喪事。”

“送我哥家吧，”蒙時說道，“他正好不在，院子是空著的，辦喪事最好了。他要是曉得悅媛已經……也不會介意的。”

“那好！”楊莫可忙說道，“我和自謙去備香蠟紙錢棺材壽啥的，不過你們得找個人給悅媛子啊！”趙遠明道：“我府上有個老媽媽，從前替人幹過這些事，做事倒還老。我現下就派人回去了來。至於墳地，一時之間真不太好找。”

韓銘念這會兒也不哭了，拍著口道：“我去找，城外我悉，再怎麼樣也得給悅媛備個像樣兒的墳地纔是。你們先去著，我這就出城尋尋。”他走了兩步又折了回來，對楊莫可說：“那份子錢照舊先你墊上，回頭我再添補上，棺材別買太差的，不說什麼紫檀的，黃梁木總該備一副，要不然配不上悅媛。”

楊莫可點頭道：“放心放心，我曉得該買啥樣兒的，你趕去把墳地尋著纔是！這雖是秋天，也不能擱置太久了。”

韓銘念立刻轉跑出了地牢大門。楊莫可和於自謙趕著去置辦喪事用品去了，蒙時和趙遠明則送了悅媛到唐廉家，吩咐下人拉起白帳，掛起白燈籠，佈置上了靈堂。這趙明喪。

這消息很快傳到了永帝耳朵裡，而韓銘愈正跪在他跟前告狀，說蒙時不但不悅媛給他，還企圖拿刀砍他。永帝聽得冒火，拍著桌子怒斥他道：“你到底有點出息沒？遇著這樣的事是回來跟朕告狀的時候嗎？蒙時搶了悅媛，你是的丈夫難不搶不回來嗎？你一個人搶不回來，多帶些人去不就搶回來嗎？你的媳婦讓別人給辦了喪事，你覺得丟臉不丟臉？你覺得朕丟臉不丟臉？”

韓銘愈心裡對永帝也是一子火，只是著沒發罷了。他把那兩塊金腰牌往上一遞說道：“您自己瞧瞧吧，把這兩樣兒東西都還給您了，您那一個外孫一個親孫子都不把您放在眼裡呢，又怎麼會把我這個哥哥放在眼裡呢？”

永帝看著那兩塊金腰牌，氣得真說不出話來了。他只能衝韓銘愈罵道：“媳婦要不回來，是你自己的事。朕早看出來了，你本不是蒙時的對手！罷了，銘愈，你還是做個封地之王比較妥當，省得日後給蒙時一刀殺了還未可知呢！爺爺也想你活長命點，多生幾個曾孫子，你好好保住命就行了，別的不用再管了。”

這話激起了韓銘愈那淺薄的自尊心。他立刻抱拳說道：“爺爺，您放心，我一定會把悅媛的搶回來！”

“哼，由著你吧！”永帝轉過臉去不看他了。

韓銘愈出了昶書廳後，直接往自家院子走去，打算請父親多派些人手給他，好去唐廉家搶悅媛。半路上，他遇著了匆匆來見韓皇后的香草。韓皇后聽說悅媛牢裡自殺了，嚇得差點暈過去，找不到人打聽，便只好把香草來了。

香草遇見韓銘愈時，冷冷地瞥了一眼，不打算理會他。可他卻住了香草，說道：“你沒去唐廉家奔喪嗎？那倒也是，自己丈夫和舊人生離死別，相隔的畫面倒還是不看爲好，對吧？哦，忘了告訴你，今天蒙時真像個男人，把鄭悅媛從牢裡親手抱了出來，我問他要，他都不肯給呢！想來是心如刀絞，肝腸寸斷了吧？沒準還後悔上了呢！”

香草聽得出他言語裡那些諷刺，不過真沒想到蒙時會把悅媛從牢裡抱出來。先是有點不舒服，後來一想，這又有什麼呢？

“心裡是不是不舒服了？”韓銘愈笑問道。

“對，不舒服的，不過不是因爲蒙時抱了鄭悅媛，而是因爲聽你這做丈夫如此諷刺剛剛過世的妻子，我是替鄭悅媛不舒服。”

“這麼大仁大義？裝出來吧？你不恨鄭悅媛嗎？可是心積慮想把你弄死！”“可現下是先死，更何況，從始至終都沒想過害蒙時命，這就是我可以原諒的地方！或許你不會懂，因爲你本沒有對任何一個人付出過自己的真心。你可曉得當時蒙時去攔鄭悅媛的時候，爲啥不聽嗎？因爲很清楚，自己死也就算了，蒙時一旦跟造反牽扯上任何干系，蒙時也活不了。到死都還替蒙時想著，我還恨做啥呢？當時要再狠點，大可以把蒙時拉下水的！”

韓銘愈臉上那囂張冷漠鄙夷的笑容在漸漸消退，心裡像被人了一個大似的，空，冷嗖嗖，好像有無數寒風在往裡面灌。

香草看著他那略帶失落的臉說道：“鄭悅媛已經死了，人死如燈滅，我還跟燈芯較啥勁兒呢？就算是蒙時抱了出來又咋樣呢？蒙時說過，是兄弟，不可抹殺的兄弟。無論做錯什麼事，都能以兄長的份原諒。而你，除了還記得綁架了你，讓你丟臉之外，你腦海裡是不是再沒有其他東西了？韓銘愈，送你一句話，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莫站在自己這層樓上看，那隻會坐井觀天的！”

“你沒資格教訓我！”韓銘愈惱怒地喝道。。

“我不是教訓你，是覺著你可憐，給你幾句忠告罷了！”香草說完匆匆往韓皇后那兒去了。

韓銘愈整個人都愣在那兒了，自言自語道：“我可憐？我倒讓這鄉下丫頭可憐上了？你算什麼東西，泥子一個！我可憐？我可憐嗎？我堂堂睿武郡王怎麼會可憐？”說完這些話，他心裡還是空的，好像堵不上那似的。他不敢再細想，轉去找父親韓微信了。

香草趕到韓皇后那兒時，韓皇后正坐在榻上抹著眼淚。見來了，韓皇后忙招手過去問道：“悅媛的在哪兒啊？想來沒有一個合適的地方安置呢！”

“您放心吧，蒙時他們幾個用了哥的院子，已經擺上靈堂了，一應東西都不缺，都是他們兄弟幾個湊錢弄的。您要不放心，了如意去瞧一眼。”

韓皇后用手絹了眼淚說道：“不瞞你說，悅媛打小就在我跟前轉悠。鄭家那幾個兒，我最喜歡悅媛了，聰明，又懂事，只是這回就鑽了蒙時的牛角尖出不來了。你現下該明白我爲什麼一直想讓嫁給蒙時，因爲從小就覺得應該嫁給蒙時。原本是反賊，我不該爲哭的，可總也忍不住。好在只有你和如意，我倒能哭兩聲。”

香草忙勸道：“您老人家要哭就索哭個痛快，可莫憋在心裡了，難呢！您放心吧，蒙時他們怠慢不了的斂葬，現下韓銘念已經去找墳地了。”

“對了，我就是爲這事你來的，”韓皇后吩咐如意道，“取了那地契來！”

如意遞上一份地契和房契道：“這是皇后娘娘出嫁時孃家給的陪嫁之一，是城外十里藍星湖旁邊的一農宅。皇后娘娘往常一年也去走兩次，現下年歲大了，倒也不去那麼遠的地方，留著也值不了幾個錢，倒不如給了睿武王妃做個安之冢。好歹是名門之後，又是睿武郡王的正妻，不能太寒酸了。”

香草接過房契和地契點頭道：“外婆想得極爲周到，那農宅改改也能個陵園啥的，派個老的人看守著，很妥當了。您放心，我這就去給蒙時，省得韓銘念再滿天滿坡找了。”

韓皇后又讓如意取了一百兩銀子出來，給香草道：“一應品不能太節省了，我知道他們那幾個也不是金銀滿屋堆著花的，我好歹添補點，悅媛的喪事辦得面點，別人笑話去了。香草啊，外婆這麼心疼悅媛，從前又幫替蒙時撮合，你不恨我吧？”

香草笑了笑說道：“我說了，人死如燈滅，我還跟燈芯較啥勁兒？您老人家就放心吧，我不會恨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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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個事，你順帶著給悅媛帶去。如意拿了那檀香盒子來。”

如意捧了一個檀香盒子過來，打開一看，裡面居然是印了足印紋的白絹。韓皇后拿出其中一條，上面繡著悅媛兩個小字，遞給香草道：“這是悅媛小時候的，六個月大的時候印下來的。蒙時，銘念銘愈他們的，也都在這兒，我留著就是爲了個念想。現下人都沒了，這東西也該隨了去了。乾乾淨淨地從這世上離開，好好再投胎去。”

“可這兒爲啥有個大腳印呢？”香草好奇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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