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事都辦完了？”孟氏紅著眼圈問道。

“辦完了，妥妥當當的，你放心吧！”

“唉……說來該親自送一程的。”孟氏一臉惋惜地說道。

“你要心裡放不下，晚上就在院子裡擺個香案祭拜祭拜。”

“那不好，我的喪親咋能在您這兒擺香臺呢？沒這個規矩啊！”

“我從來不忌諱的，你往哪兒擺酒往哪兒擺吧，要嫌院子里人都能瞧見，就去竈屋後門那兒去燒，沒人瞧見，你想說啥話都能說。”

孟氏激萬分道：“真是謝謝你了，香草！我心裡正空的，想著沒給悅媛上一柱香，燒半張紙錢，實在不安心吶！在生時沒好好報答，只能下輩子還上了。”

“回頭我讓亭荷給你捧個香爐鼎，再季三娘給你搬個香案過去，你慢慢祭拜，不著急的，我會吩咐們不去打擾你。對了，香蠟紙錢一應東西我亭荷去給你買。”

孟氏忙說道：“我回去拿銀子來。”

“你的就留著吧！”

“那可不，給過世人燒紙錢不能人墊付著，要不然求保佑也不靈驗的。我還想求在天上多看顧著端兒呢！你稍等等，我去取來。對了，”

孟氏走了兩步又回來說道，“那天你看見那兩個小腳印我算是想起來了。一個肯定是端兒的，另一個好像是端兒親孃從前接生過的一個娃兒。”

“是嗎？怪不得會留下呢，自己接生的又不是一樣了。”

“我記得端兒的親孃跟我說過，之前給一位孟夫人接過生呢！因爲跟我是同姓，我還記著呢！我還正愁著，萬一哪天我不在了，那足印紋該怎麼辦呢？照規矩是得保存到他去世後燒了，這纔算走得乾淨，又或者給他自己留著。眼下我自己都泥菩薩過江自難保，所以想把東西放您這兒，等往後我找著端兒安頓下來了再問您要，您看行不？”

“不就是保存一樣兒東西嗎？你要信得過我，只管給我便是！”

“那就多謝了！”孟氏隨後取來了銀子和那兩條白絹給了香草。

沒過多久，韓皇后那邊來人了，把香草請了過去。韓皇后細細地問了喪禮上的事，最後才放心地鬆了一口氣道：“這樣就好，這樣就好，雖不夠風，倒還面。只是派去的人得盯點，莫他們了懶，怠慢了清掃添香纔是。你只當給個妹子做點善事吧！”

“您放心吧，我會時常去看看的。倒是您，瞧著像瘦了一圈似的。”

如意也道：“皇后娘娘最近不怎麼吃東西，所以顯得清瘦了。”

韓皇后搖頭笑道：“我都這把年紀了，就算立馬去了也不是什麼稀罕事。我唯一放心不下的是銘愈還沒做太子，接掌韓家辛苦打來的天下呢！”

香草忽然想起前兩天蒙時說了那些話，再看著韓皇后一臉期盼的笑意，沒忍心說出來，只好敷衍地笑了笑說道：“您這是憂心孫子過頭了。您不得把自己的子顧好了，才能瞧著那睿武郡王太子嗎？您還說了，回頭得見見我們家小布谷呢！”。

“也對，可不得管顧好子嗎？”韓皇后點點頭笑道，“我那小外曾孫子還沒見著呢！回頭等城裡的事忙完了，你一定得去把小布谷接來，你不想我都想呢！”

“行，這有啥呀？回頭我把他接來好好煩煩您，我娘說他可調皮了，竈孔裡都能鑽呢！”

“什麼？哎喲喂，鑽竈孔啊？怎麼不看著點呀？萬一燙傷了就麻煩了！那孩子倒跟蒙時不一樣兒，蒙時小時候老實著呢！生下來才五斤多點，我都擔心養不活，請了三個孃好好看顧著他，這纔算長到現下這樣兒了。小布谷多半像你小時候，不過活潑點好呢！”

香草陪著韓皇后聊了一會兒小布谷的事。正準備起告辭時，韓銘愈忽然一臉著急地跑來了。他噗通一下跪在了韓皇后跟前說道：“，您可得給我做主纔是！”韓皇后嚇了一跳道：“怎麼了？快起來，跪著做啥呀？誰又欺負你了？你跟蒙時銘念又打架了？我說你們還跟小時候似的喜歡鬧別呢？”

“，”韓銘愈哭喪著臉說道，“爺爺說了，不讓我做太子，要在蒙時和銘坤之間挑揀一個！”

“什麼？”

不但韓皇后吃驚，香草也嚇了一跳，平日裡也只是大家開開玩笑說說罷了。韓皇后忙問道：“聽誰說的？你爺爺？”

“沒錯！爺爺剛纔當著我和蒙時韓銘唸的面兒說的！，您說說，我纔是韓家的長子嫡孫呢？那蒙時頂多算個外戚罷了，憑什麼跟我爭？銘坤還不滿十二歲，沒年，能做太子嗎？”

“這……這怎麼回事啊？”韓皇后一臉茫然無措的樣子，連忙扶著如意和韓銘愈的手巍地起了，對香草說道：“我就不送你了，你慢慢去，我得去一趟昶書廳呢！”香草道：“您慢著去，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韓皇后扶著兩人的手急急忙忙地出了院門。香草和亭荷慢慢走了出來。亭荷問香草：“，要是我們家爺做了太子，您豈不就是太子妃了？”

“太子妃？你曉得不，有一種糖太妃糖，專給人吃的，我纔不要做太子妃呢，給人供著，給人看著，啥自由都沒有了。你家爺也不願意的。”

“可陛下要真讓他做，那咋辦呢？”

“放心，不會的，做皇帝也不是啥事都能如意的。走吧，去門口運氣，興許還能撞見你家爺，一塊兒回家呢！”

當韓皇后吃力地走到昶書廳時，永帝正打算回梨花園去。見來了，永帝就料到是什麼事了，揮揮手道：“要是給銘愈說，那就不必了，朕主意已定。”韓皇后讓如意和韓銘愈先退下，然後對永帝說：“公公臨死之前，千叮囑萬囑咐，長子承位的規矩不得！您現下雖貴爲蜀國的皇帝，可怎麼能違背公公的願呢？”

“能者居之，就如同禪讓制一樣，我願意禪位於何人就禪位給他，而不以尊卑長之分。”

“可如此一來，族法將，往後各房之間必然爭個頭破流，長遠看來，實在是不適宜那什麼禪讓制啊！”

“你懂什麼？”永帝轉甩袖道，“你只管去做你的皇后就行了，其他的事你不該干涉。蜀國雖小，我的宮殿雖還未修好，可規矩還是要的。後宮之人不得干預朝政，這一點你最好記清楚了！”

“陛下，祖宗規矩不得，牽一髮而全。長有序，嫡庶有別，這才能規矩，方圓，統……”

“行了！”永帝魯地打斷了韓皇后的話說道，“這些不必你來教我！瞧瞧那李淵，就是依著長有別之分，結果鬧出了個玄武門的事，親兄弟自相殘殺。我只是不想銘愈走到這一步而已！無論是給蒙時還是銘坤做太子，都好過給他一個淺薄無知的莽夫！”

“你怎麼能這樣說銘愈？他可是您的長子嫡孫！我是心疼蒙時，可他到底是姓蒙的，不是姓韓的。再說銘坤，他是弟，長兄還在世，哪裡就到他做太子了？”

“朕自有分寸，你不必再說下去了！”韓皇后一臉心酸地搖搖頭問道：“陛下，我問句不該問的話。您召見拂骨道人，是不是已經在服用他給您煉製的丹藥了？”

“放肆！”永帝像被人揭穿了傷疤似的，衝韓皇后怒喝道，“你現下是在質疑朕什麼嗎？朕與拂骨道人之間的事你懂什麼？”

“我只是擔心您會錯信了拂骨道人的話，學著那秦皇老兒信什麼仙丹妙藥。這世上本沒有吃仙丹便能仙的，人都會死，死後迴纔是正道。”

“拿你那些佛學來說話！”永帝不屑道，“等迴？朕這一世辛苦積攢下來的功業一旦迴，下一世還是我的嗎？朕知道你很想銘愈爲太子，可惜，他不材，朕斷不會把江山到他手裡！你無須多說了，回去吧！”他說完拂袖而去，帶走一怒氣。

韓皇后一時氣上不來，捂著心口，搖搖晃晃了幾下，臉蒼白地倒在地上了。如意和韓銘愈進來時，嚇得不輕，趕把揹回了院子。

吳太醫來看過之後，對聞訊趕來的韓微信韓微塵兩兄弟說：“皇后娘娘子比往常弱了許多，若不好生調養，只怕是要出大事了。”

韓微信道：“你儘管開方子，務必要把我孃的病治好！”“一定盡力，一定盡力！”送走吳太醫後，韓微信轉頭不滿地對韓微塵一房說道：“留如意在這兒伺候著就行了，都杵在屋子裡，悶不悶吶？微塵，這都是你那小兒子的功勞呢！想當太子，是不是了點？”

“冬寧……冬音……”韓皇后在病榻上迷迷糊糊地喊道。

韓銘念奔過去握著韓皇后的手，耳問道：“，您誰的呢？”

“冬寧……冬音……回來沒有？”

“啊？，小姑姑已經去世多年了，大姑姑遠嫁蘭州已經二十多年了，很回來啊！”

“怎麼都不回來了？我都快要死了，這兩個丫頭都不回來瞧我一眼，這麼狠心吶？”張氏含淚道：“娘好像病得糊塗了！小姑過世這麼久了，都不記得了！”沒說該能。

韓微塵嘆了一口氣道：“看樣子，得派個人去蘭州知會一聲，萬一……萬一娘有個好歹，也能再見一眼大妹妹不是？小妹妹去得早，橫豎是見不著的。”他說完難過地轉出了韓皇后的寢室。

韓微信跟著走了出來，住了韓微塵說道：“老二，長有序，這一點你不會不知道吧？我可不想我們哥倆爲了個太子之位爭得頭破流！”

韓微塵不屑地說道：“大哥，你放心，我就算討飯吃也不會讓我兒子做那太子的！你以爲那位置好坐嗎？爹坐上去之後變了多你看不出來嗎？這幾十年，我沒跟你爭搶過任何東西。那所謂的太子之位，我也不會跟你爭！”

“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

“明天，我就到爹跟前說清楚，銘坤這輩子都不會做什麼太子！要是爹非著他做，我這當父親的先殺了他，省得往後死在親兄弟的手裡！”

“好，你能這麼做，做大哥的往後也不會爲難你。你們一家照舊是皇親國戚！”

“大哥，現下不是說這事的時候，是不是得把大妹妹從蘭州回來？蘭州到這兒還有很長的路程呢？這事不得早做打算嗎？”正說著，一個丫頭捧著一封信跑進來說道：“蘭州那邊送來了一封信，是給皇后娘娘的信！”

“蘭州？”韓微信忙拆了信一看，驚訝道，“難道真是母連心？”

“怎麼回事？”“大妹妹說，明天就會到都了，提前差人派了一封信來。”

“真的？”韓微塵笑了起來，“大妹妹要回來了？太好了！自打五年前回來過一回後就再沒見著了！等等，我得立馬人打掃院子纔是！”他高興地跑去張氏和韓銘唸了。

韓皇后屋子裡頓時沸騰了起來，都在議論著韓冬音回來的事。韓銘愈走出來時，見父親正看著信發神，便問道：“爹，大姑姑回來了，您好像不太高興。”

“是回來了，可爲什麼偏偏這個時候回來？還帶著的一兒一回來。你大姑姑的兒子只比你小兩歲。”

“爹，您在擔心大姑姑的兒子？”

“不怕，早早來，早早打發走，橫豎爹會保住你太子之位，要不然，我這輩子算是白忙活兒了，爲他們做了嫁！”韓微信了信紙氣憤地說道。

三小姐韓冬音要回來的事立刻傳遍了整個府邸。韓皇后神好了大半，第二天一早就派瞭如意去城門口候著。

蒙時和香草昨晚得知韓皇后病了後，早早地來看了。卻一點都不在意自己，拉著蒙時說：“你也去城門口接你姑姑吧！大老遠從蘭州回來，家裡能沒幾個人去迎著嗎？帶了香草去，對了對了，銘念韓倩韓也去！你不是很久沒見過你娘了嗎？你大姑姑跟你娘長得很像，你一定樂意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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