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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雙每次看見魏王,心都很詭異。

無他，明明那麼悉的人，換了一裳,就覺像換了一個人。其實也是換了個人,只是有點不習慣罷了。

但這并不妨礙趕下了車,往那邊奔去。

魏王坐在車上，看著朝自己跑來的小姑娘，終于不灰突突了,看來將宮嬤嬤派去,也不是沒有作用。又想,如此著急過來，可是到了什麼麻煩？

福生已經下去了。

“三姑娘。”

此時無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出了丑，忙放緩腳步,有些赧然道：“福侍。”

“殿下在車上。”

福生做虛扶狀,無雙有些窘，點了點頭,提著擺上了車。

一進去就看見魏王端坐在矮案之后,他坐得很端正,從容有度,手掌虛放在膝上,大拇指上戴了個碧玉扳指,一派雍容尊貴氣度。

無雙幾乎是下意識就拘謹起來：“殿下。”

“可是見了什麼麻煩？”

無雙起初不解，順著魏王目看向窗外,才反應過來可能方才自己在布莊，門外有人圍觀的場景被魏王看見了。

“其實也不算是什麼麻煩。”將大致的形說了一遍,也沒瞞魏王,將其中來龍去脈都道出。

魏王沉了一下：“那你是如何打算？”

“我與他半月時間,讓他到時去找我，不管他是真出遠門，還是假出遠門，時間已給他留下，如若到時他不出現，我就讓人上門收鋪子，這鋪子的契在我手里，而且他還有賣契，契也在我手中。”

魏王微微頷首，道：“不錯。那你可曾想好，如若到時收了鋪子，找何人去看管，他以前的貪墨的銀兩可要追回，如何追回？”

“這……”

無雙有點尷尬，這些還真沒想過。

“他貪墨的銀兩，肯定是要追回的……這個，這個還要等見到人以后再說。”

并不知道，一張一尷尬就會裳下擺，魏王看著那雙著擺的小手，在心里嘆了口氣，忍不住想自己對是不是太嚴厲了？同時又浮起一個想法，在面對他時可會這樣？

又想那日宣平侯府，了驚，看見了他，忙朝他撲來抓著他的裳訴說委屈，就像方才一樣，人的下意識作其實反應了心，讓如此依賴的，是他還是他？

魏王眼神復雜起來，“那就等你見到他人再說，如若有麻煩，不用驚慌，告訴宮嬤嬤，會幫你理。”

無雙點了點頭。

因為沒人說話，車里的氣氛尷尬起來，無雙在想自己說點什麼，也好緩和下氣氛。

“殿下這是去哪兒？”

魏王頓了頓：“本王有事。”

無雙察覺到他之所以會頓一下，應該是平時沒人敢問他去干什麼，偏偏一時沒話找話說就問了，忙道：“那我不打擾殿下了，殿下快去忙吧。”

匆忙下車，魏王看看自己半舉的手，放了下來。

無雙回到自己的馬車上，才松了口氣。

每次見到魏王，都會有些張，不如見到紀昜那麼自在。知道自己這種心態不對，但每次都改不過來，也是知道魏王一雙魂的事，偏偏又不能讓他知道已經知道了，所以每次都難以把握分寸。

“姑娘，我們還去哪兒嗎？”玲瓏問道。

“回去吧。”

馬車了起來，朝長侯府駛去。

.

另一邊的馬車也了起來，福生上車后就察覺到主子的緒有點不對。

難道小王妃說什麼惹主子不悅了？他想到方才無雙是急匆匆跑下馬車的，難道是主子嚇到人小姑娘了？

福生想了想，道：“年歲小的姑娘大多都怕人嚴肅，再過陣子殿下就要大婚了，總不能親后還這般和王妃相，殿下面對王妃時應該再溫和些，年歲小的姑娘都喜歡格溫和的男子。”

魏王沒說話，卻看了福生一眼。他想說什麼？又想年歲小的姑娘怕人嚴肅？難道他很嚴肅，還是每次見面他用教導口氣與說話，讓覺得有力？

福生眼瞧，見魏王沒制止，也沒不悅。

沒制止，沒不悅，就是愿意聽了？

他又道：“殿下想想，沒人會喜歡先生，只會怕先生，這都是一個道理。下次殿下見到王妃時，可以跟說說興趣的東西，例如花兒草兒蝶兒之類的，孩家都喜歡好看的裳和首飾……”33小說網

魏王皺起眉，這都是什麼跟什麼。

“聒噪！”

福生當即不說了，不過他們也到地方了。

……

是一座鬧中取靜的宅子。

福生上前敲了門后，不一會兒，就有個瞎眼老仆過來開了門。

魏王也沒讓人引路，一路長驅直進去了。

等到了后面，宋游正好也剛起來，哈欠連天地歪靠在椅子里。魏王見他比之前見面時又消瘦了不，眼睛下面全是烏青，估計又是幾天沒睡，不道：“你這趟出京又干什麼去了？”

“也沒干什麼，就是見個人，斗了一場……”宋游站起來，撓了撓發，打著哈欠道，“我去洗個漱，你先自便。”

魏王搖了搖頭，環視了下雜的屋子，最終在宋游的書房里，也是他的書案，找到一塊干凈的地方坐下。

福生已經門路地去燒水，給魏王泡茶了。

這宋游年紀不大，格古怪，偌大的宅子里只有一個瞎眼老仆看門，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婆子做飯，其他下人一概都無。

有時魏王過來，也會讓人順便給他收拾一通，但到下次來，絕對又了這樣。倒不是臟污，而是，宋游經常出門，會帶一些七八糟的東西回來，有時畫起符來，扔得滿屋都是，又不愿讓人替他收撿，怕下次找不到了。

尋常不知道的人見了他這滿屋石頭草符咒，還以為是哪兒來的邪道，而不是醫高明并通祝由十三科的大夫。

魏王喝完一盞茶，宋游回來了，他里銜著一個包子，人倒是神了，但頭發和裳還是。

“回來就聽說你來找我，可是有什麼事？你最近不是好多了？”宋游在魏王對面坐了下。

就是因為好多了，才會來找你。

“上次我與你說的那事，你說需要論證，事實上那香氣確實可減緩我頭疼之癥，只是可有什麼依據？”魏王也是試驗過后，才會得此結論，之前他關了紀昜幾日，沒讓他去找無雙，果然他的頭疼病又犯了。

“依據？”宋游笑了一聲，道，“世上那麼多事，不是每件事都有據可依，你說的這事我之前也琢磨過，大概是與我給你調的安神香，是一個道理吧？”

曾經宋游和魏王說過，他調的安神香，其中并無任何藥，只是普通的香，借由復雜的香氣來讓他放松，以此起到緩解頭疼的作用。

當時魏王不信只是普通的香，可他試過別的香，沒有任何作用，只能將之歸咎于祝由的神奇。

其實醫演變到當下，已經將所有病癥分為了十三科，分別是大方脈、小方脈、婦人、風科……祝由科是第十三科，也是最后一科，‘祝’者咒也，‘由’者病的原由，由于祝由科治病要借由符咒，在常人眼里都是裝神弄鬼，因此這一科長久以來遭眾醫者排斥，延續至今，真正通祝由科的醫者已所剩不多。

而宋游是其中翹楚。

用宋游的話來說，祝由科其實就是醫治其他醫者診斷不出的病，偏偏醫患又覺得自己病了的病癥。

就好像魏王當年，他的副人格出現時，無緣由的頭疼，脾氣煩躁，健忘，無緣由的缺失記憶，請遍宮中所有太醫，除了診出頭疼，開一些吃了沒任何用的藥外，別無他用。

最后是福生病急投醫，聽人說了宋游，便去尋了他來給魏王診治。雖宋游也無法治魏王的病，甚至一起初他也只能說在家里以前祖輩留下的手書中，見過類似病癥，他從沒見過，也不知其來由，但他一邊研究一邊治，倒也起了輔助作用。

魏王的主人格和副人格能慢慢剝離開來，并對這不產生太大影響，諸如記憶莫名缺失，其實是離不開宋游的輔助。

對普通人來說，一段記憶，無傷大雅。可對于魏王這種份，以及所的這種環境，卻絕不可以。他的決策、態度、方向，很大一部分需要自己的記憶，他必須要保證自己記憶是完整的，才可以防止自己為人利用，或是借著他的病來害他。

這也是為何魏王忌憚自己的病為他人所知。不是因為他這病擱在常人眼里總會和鬼神妖魅之類扯上關系，也是因世人對祝由科有太多誤解，覺得都是招搖撞騙、邪門歪道，所以他和宋游的際很，不為外人所知。

之前他發現無雙的香竟可克制他的頭疼，他便來找過宋游一次。基于無雙的份，再加上香不宜與外人道，魏王并未道出真相，只是問宋游有一種香可以緩解自己的頭疼，這種況可正常。

此時看來，宋游的解釋竟和魏王預料中的一樣，看來也是一個無解之謎。

“若此香是香？”

“香？”宋游吃了一驚，里的包子差點掉了，幸虧他也算見過大世面，又把包子撿了起來，“可是子香？”

魏王猶豫了下，點了點頭。

“可是殿下最近要娶的那位小王妃的香？”

魏王的臉已經難看起來，雖在外人眼里來看，頂多是臉冷了點，但宋游跟他太，自然能悉他這臉已經是很難看了。

看來不管是什麼人，哪怕冷峻睿智如魏王，也有屬于男人的獨占。不就是議論下他未過門王妃的香，這事還是他自己提起的，怎麼就臉難看了呢？

宋游沒敢笑，清了清嗓子道：“大千世界，萬神奇，還是與我之前跟你說的那樣，大概是與我給你調的安神香，是一個道理吧？不過在這還要恭喜殿下了，你那病癥，百年罕見，能維持到當下形，除了頭疼難以克服，幾乎造不了什麼不好的影響，如果能克制頭疼癥狀，那就更好了。看來是上天也憐惜殿下，特意送來這麼個人給殿下。”

此時魏王臉已經緩解，他略微沉了下，手指輕敲了下書案，“那我這病，最后……”

魏王話未盡，但宋游知道他在說什麼。

十多年前，魏王病癥起于雙魂分裂，他曾說過可能最后病愈的跡象就是合二為一，不過世事難以預料，宋游曾觀察過魏王正副兩個人格，這種況已經趨向于完了，至于能不能融合，說實話他也沒見過，本就是索著來，只能且行且看。

他把這些話告訴魏王，魏王不置可否，也沒強求。

又說了會兒話，魏王見宋游哈欠連天，便沒再多留離開了，至于宋游則是轉頭繼續睡覺。

上了車，魏王靜坐。

福生見他似有心事，自然識趣也不說話。

魏王挲著手上扳指。

片刻，右手探左手袖中，一角淺杏的布料被他手指鉤出來了些，旋即又被他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