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叔公的話讓已經半個子進了寧氏那屋的蘇雲朵瞬間收住了腳步,只探頭往裡看了一眼,見寧氏正牽著蘇澤臣的手準備往外走,趕對著寧氏笑了笑小聲道:“娘你莫急,我爹真的無事。”
說罷就從屋裡退了出來,站在門前專心盯著蘇富貴。
蘇富貴的臉青一陣白一陣,目也遊移不定,半晌才出一個難看的苦笑道:“七叔倒是記得清楚,我家那婆娘不待見老三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無論我爹孃是否在世,一向就不喜歡老三,倒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掌故,當年老三出生的時候差點要了他孃的命。因爲難產他娘子不好,老三就直接給我爹孃帶著,他們最疼老三應該不奇怪吧。”
呵呵,真是這樣嗎?蘇富貴倒是有幾分急智,找了個好理由,也不知是不是蘇富貴和楊氏早就套好的現理由。
“就算當年是難產那也怪不到肚子裡的孩子,你們這樣對待老三,你爹孃在天之靈可能安心?”七叔公輕輕拍了一下桌子看著蘇富貴聲俱厲。
蘇富貴還沒說話,蘇大志就開了腔:“七叔公這話說的我就有些聽不懂了,老三差點兒要了我孃的命,難不還得要我娘捧著他?
我覺得我爹孃對老三算是很不錯了,如果我爹孃不仁慈,老三能讀書考秀才?
再說那日分家明明說好老三這一房即日從老宅遷出,以後生老病死各不相欠。
爹孃還特地給老三買了這大院子,看看咱村裡有這麼大個院子的又有幾家?何況哪家做兒子的分了家不用贍養爹孃,這十里八鄉也就老三獨一份了吧!
這才過了幾日就反悔向爹孃要這要那,虧老三還是個讀書人!”
蘇雲朵總算明白了蘇雲英那顛倒黑白的功力到底源於哪裡,果真是有什麼樣的爹孃就能教出什麼樣的兒,蘇雲英也好,蘇澤良也好,就連蘇澤凡與蘇大志和小楊氏都是如出一轍,不愧是夫妻兒,真正是蛇鼠一窩!
蘇誠志大約也是被蘇大志給氣到了,隔壁屋裡又傳來了劇烈的咳嗽聲,蘇雲朵本想聽爹孃的話不出面不出聲,可是蘇誠志和寧氏的戰鬥力實在太渣,蘇雲朵到底還是忍無可忍也就覺得無需再忍:“分家?大伯這話說得可真聽!那也分家?試問咱村裡乃到整個秀水縣、燕山府又有哪一家分家像蘇家這般分的?!明明家裡只良田就有近二十畝,卻連沙地、下等地都不給一塊?
且不說蘇家其他的田地,就咱葛山村這近二十畝良田,到底是如何置辦起來的,大伯別告訴我你心裡沒數!
若非我爹孃一個教書拿了工錢一文不給爺,一個沒日沒夜做繡活,掙得的錢同樣也是一文不地給爺,請問大伯就憑你和二伯還有爺可能置辦得出來?
既然置辦這些良田有我爹孃的功勞,憑何分家的時候卻讓我們一家五口淨出戶。
你別與我說爺替我們置辦了這院子,大伯覺得這院子好,不妨咱們換著住,你讓爺也給你們三十斤黑麪,然後帶上雲英姐他們幾個來這住上半月試試!”
蘇雲朵的語速很快,噼裡啪啦好一頓說,直說得在場的人個個目瞪口呆,耳邊只餘清脆的聲音如黃鸝鳴翠聽極了。
如若不是與自己的切利益有關,蘇大志說不得會拍掌歡呼,偏偏這聽的聲音句句他的心窩,直氣得他一佛出世,二佛昇天,惡狠狠地盯著蘇雲朵半天卻說不出一句話來,心裡直呼奇怪,蘇雲朵這賤丫頭果真皮子了得,難怪雲英會在手中吃虧。
“啪”的一聲,蘇富貴終於無法忍蘇雲朵的無理,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指著蘇雲朵就破口大罵:“好一個尖得牙的丫頭,本以爲是個好的,卻原來也不過如此!你一個丫頭片子倒是什麼都敢說,如此沒大沒小,頂撞長輩,誰給你的膽子!”
以前的蘇雲朵,若被蘇富貴如此訓斥,早就應該嚇得撲通跪下去了,甚至連哭都不敢出哭出聲,偏偏現在的蘇雲朵卻昂著倔強地與他對視,那氣勢分毫不落下乘。
這賤丫頭果真似變了個人,再聯想到以前對自己言聽計從從來不知反抗的蘇誠志也開始與他對著幹,蘇富貴不由在心裡暗自揣測,難不是這個院子的風水問題,要不然短短半個月哪裡就能變化那麼大?
既然已經開口與蘇富貴宣戰,蘇雲朵又豈會被他唬住,明淨的雙眼毫沒有畏懼,角甚至還擒著淡淡的笑意,就那麼站在衆人面前坦然地看著蘇富貴,哪裡還能看得到半分怯懦?!
蘇誠志在蘇雲朵開腔的時候就已經坐不住了,固執地掙扎著要從屋裡出來,蘇澤軒無奈只得攙扶著艱難地出現在人們面前。
只是不待蘇誠志有什麼作,院外卻傳來了陣陣嘈雜的聲音,其中最高的那兩個聲音來自楊氏和小楊氏。
小楊氏的病這是全好了?倒是好得快!
頂著一張青白的臉,蘇誠志止步在門前,雖然有蘇澤軒從旁攙扶,顯然無法給予蘇誠志足夠的支持,他只能倚門而立。
楊氏和小楊氏突然到來,讓蘇雲朵心生警惕,趕回頭看了寧氏一眼沉聲叮囑:“娘,你照顧好二弟,從裡面扣好門,千萬別出屋。”
說罷回手將房門關上,聽到從裡面寧氏扣上門栓的聲音,蘇雲朵心頭總算多了分安定。
雖然明知這一道門一個栓完全不足以抵擋戰鬥力暴棚的楊氏和小楊氏婆媳,卻總比敞開大門多些許安全。
蘇雲朵擡走向蘇誠志,眼中帶著些許歉意,知道若非擔心,蘇誠志應該不會在這個時候出屋來:“爹……”
蘇誠志似乎知道蘇雲朵想要說的是什麼,出手來輕輕拍了拍蘇雲朵,眼看著蘇富貴父子不給他們活路,他如何忍心責備兒的這個“強出頭”,也是他們做父母的無用,才得原本怯懦的兒不得不拋開兒家的怯和名聲,爲的不過只是要讓這一家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