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

月夜。烏張開漆黑的翅膀，停歇在陳宅的屋檐上。

周炎帶著氈帽，老氣橫秋的，遮蓋住眼睛，他的影藏在影裡，就好像他頭上的烏，渾散發著恐怖的氣息。

幾個行人從他邊走過，並沒有看他一眼。

他的打扮並不惹人注意。

等了一天了，馬桐雲就是沒出府，周炎已經放棄了求見馬桐雲的打算了。

明天，就是倪重案件的開審了。

周炎作爲人證，是一定要出場的。

可是如果功了，得到利益的人，也不會是他周炎。

倪重就算被判了死罪，那也是他周炎的功勞，可他周炎，卻沒得到馬桐雲承諾的兩個好——馬桐雲只給了他一百兩銀子，卻沒有安排他在陳府裡做事。

他沒有工作，上雖然有一百二十兩銀子，可還是會用完的。

再說了，他爹一條命，就換個一百兩銀子，他覺得太不合算了。

過去，他覺得合算，那是因爲他不知道他的世，還能吸引謝太傅的注意。他也不知道，他爹對他這麼好。

如今，他失去了他最寶貴的爹爹，只換來一百兩銀子，他覺得虧了。

於是他等了一天，想見到馬桐雲，再和談談條件。

無奈馬桐雲就不見他。

後門忽然開了，月下，紫薇走了出來。

“你總算出來了。陳夫人肯見我了嗎？”周炎想要衝進去，被紫薇攔下了，“你沒有資格見我們夫人。”

“夫人不見我，我就把夫人要我陷害倪重的事，說出去。”周炎急了，眼神一犀利。

紫薇哈哈大笑：“殺人的是你，和我們夫人又有什麼關係。你不要忘記了，你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我和你的關係。而倪重如果不是殺害你父親的兇手，那麼，這個兇手，就是你。”

周炎聽了大驚，“你們怎麼可以這樣？”

“我們已經如約給了你一百兩銀子了，是你自己還要糾纏不休。”

“你們不能過河拆橋的。我要去告訴陳老爺。”周炎急了。

“你告訴誰都沒有用，因爲人，是你殺的。”紫薇說完，推開周炎，關上了門。

寂靜的夜晚，這關門聲顯得那麼刺耳。

周炎跪在了地上，懊悔不已。

黑暗中，忽然傳來一個音：“來我們謝府一趟吧。”

周炎回頭一看，一擡轎子，已經停在了周炎面前。

“你是誰？”周炎警覺起來。

“我們是謝家九小姐的人。”從轎子裡傳出聲。

周炎想起了他爹留給他的那封信上的容，說的是找當朝謝太傅，便問道：“你們謝家和謝太傅是什麼關係？”

“你爲何問起謝太傅？謝太傅是我們謝老爺的大哥。”轎子裡的子愣了一下，依舊冷靜從容地回答。

周炎大喜：“那你們快帶我去謝府。”

“這個是牌子，你來到謝府偏門，用這個牌子可以換你進去，會有人在偏廳等你。”說完，從轎子裡丟出一個木牌，轎子被擡起，走了。

周炎撿起那木牌，上面只刻有一個“門”字，並沒有任何謝府的標記。

不過，他還是聽話地來到了謝府偏門，果然，有一個小廝在等著他了。

周炎遞給他木牌，那人領周炎進來。

黑夜裡，故意繞了好幾個圈子，纔來到一個偏僻的小房間。

早有一個丫鬟打扮的人，在等著了。

裡面的燈也很晦暗，周炎沒看清那子的臉，不過只覺得是長得極好的。

“你爲何要找謝太傅？？”那子劈頭就問，周炎說：“因爲我有一塊玉佩，可以證明我世不簡單。只要你們謝家可以讓我見到謝太傅，我就可以完我爹的願了。”

那孩還是沒轉過來，只是著自己細長的手指，手指上是整齊的好看的丹蔻。

“什麼玉佩？”問。

“你當我傻啊，我都不知道你是誰，就貿然給你看。當然，如果見到謝太傅，我就會拿出來。”

“你真是個小頭。竟敢和我談條件。”冷笑，“這麼說，那塊玉佩，沒有在你上了？”

“當然沒有了。”周炎說，“馬桐雲是個騙子，我被騙了一次，怎麼還會輕易相信你呢？”

“好，那你可以走了。”那子給了一個眼風，僕人馬上把周炎架了起來。

“什麼，讓我來，也不賞個點心吃，就要我走，你們謝家太卑鄙無恥了。”周炎一路罵著，被僕人捂住了口。

周炎被扔了出去，僕人把木牌拿了回來，丟給他十個銅錢，“這銅錢你拿去買個餅吃吧。”

“啪。”門合上了。

“我呸！”周炎大怒，“有錢人了不起啊。這麼小氣。”可是周炎還是撿起那十個銅錢，裝進口袋裡，走了。

屋。

剛纔那子的臉，漸漸在燈裡清晰了——是謝花寶！

“這個周炎，究竟是什麼份，爲何一定要見謝太傅呢？難道，周家還有我們謝家的朋友嗎？”謝花寶就算再心思縝，都想不一個孩子的心事。

終於到了開審的日子了。

申時。衙門開了。

楊端午很早就和倪鵬，何湘捷來到衙門門口等候了。當然，同行來的還有倪里正。

很多百姓都過來看開審。倪重的名氣，在清河縣還是比較大的，倪神醫竟然殺人，有的人信，有的人是不信的。

都趕過來，看看究竟。

只是，在衙門對面的茶館二樓，謝花寶對著窗戶坐著。表面上是過來喝茶，其實是來看審問的。這樣的大家閨秀，自然是不好意思當衆去觀看審問。

“帶疑犯——”高喝聲響起，兩個士兵，帶著渾穿戴枷鎖的倪重，走了上來。

“兒子——”何湘捷見了，泣不聲。

楊端午看到倪重頭髮這麼，一陣心疼，按了按心口。

“重哥哥，不會有事的，你一定不會有事的！”對自己說。

師爺在讀著倪重的種種“罪行”，無非是喪盡天良，陷害村裡老叟。然後，證人周炎來提供證詞。

人羣裡發出噓噓聲。“倪神醫怎麼會加害一個手無寸鐵的老人？這沒有作案機啊。”

“是啊，縣太爺分明是胡判。”

楊端午沉著地上前幾步，師爺看到了，讓上來。

“你就是倪重的妻子，楊端午？”縣太爺雖然認識楊端午，可按照程序，還是要再問一次。

“民正是。’”楊端午回答。

縣太爺問：“你是不是還有證據需要提供？”

楊端午大聲回答：“請大人明察，我家夫君本就不是殺害周老漢的兇手，甚至還是好心要救他。”

“哦，可是如今證據確鑿。”

“可是大家都知道，我夫君沒有作案機。夫君和周老漢無怨無仇，本不會下此毒手。”

‘’‘既然你認爲你夫君不是兇手，那你說，真正的兇手是誰？’’

楊端午直指周炎：“是他！是他下毒的！”

衆人大爲驚奇，議論紛紛起來。

縣太爺笑道：“他是周老漢的犢子，就更加沒有作案機了。”

楊端午從服掏出一包東西，“這就是證據。”

縣太爺命令打開，裡面是草藥！

“這是七葉一枝花，可以請大人找一個郎中來作證。”

師爺說：“不必了，我也略懂醫，這是你說的七葉一枝花。”

縣太爺問：“沒錯，周老漢就是死於這個藥材。那是你夫君給周炎，讓周炎煮給周老漢喝的。”

端午說：“那麼可否讓我問下週炎幾個問題。”

“準。”縣太爺點點頭，不知道端午又耍什麼花樣。

可是謝玉昨晚來知會他了，不能傷害到倪重。

一邊是陳家，一定要至倪重於死地，一邊是謝家，要他不能傷害倪重。

縣太爺馬嚴頭都大了。他也希端午真的可以找到什麼信服人的證據，他也好差。

端午看著周炎問道：“周炎，倪重把七葉一枝花給你的時候，這藥材是什麼的？”

“當然是綠的。”周炎說。

“你確定嗎？”端午不聲，再問一句。

“確定。又沒有煮，當然是原來的綠了。”周炎想都不想回答。

端午臉上出了微笑。

“那麼師爺，你應該知道，我夫君不會是兇手了吧。”

師爺和縣太爺面面相覷，“我們不知道你什麼意思。”

端午對著門外的民衆，大聲說：“這種藥草喜水，而砒霜也溶於水。若是按照周炎的供詞，我夫君把砒霜塗抹於此藥材的鬚上，則鬚就會把砒霜吸收了去，七葉一枝花絕對不會是綠。請求師爺給我一個砒霜，我現場給大家演示。”

縣太爺讓人給端午拿來一包砒霜。

端午當著衆人的面，把砒霜倒在了七葉一枝花的鬚上，頓時，七葉一枝花好像喝了毒藥一般，馬上就枯萎了。

當然，也從綠，變了黑綠。確切地說，是黑！

衆人一陣唏噓。

“諸位都看到了，若是七葉一枝花是在周炎煮前就染了砒霜，那麼，就會是黑，可是周炎很確定地說，是綠，那麼，就只有一個可能，這砒霜，是在煮的時候，放進去的！而據當時周老漢的鄰居提供的證詞，當時，除了周炎和周老漢，並沒有別人。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周炎害死了他的爹爹！”

端午的話音剛落，周炎就站不起來：“不，我沒有！我沒有殺人！”

縣太爺點點頭：“楊端午說的對，周炎，你真是狠毒，連自己的父親也下得了毒手！”

左右“威武——”兩聲長音，周炎做賊心虛，嚇得兩都抖起來！

“不，不是我，我沒殺人。”周炎大。

“證據俱在，周炎你休想抵賴！”縣太爺臉一黑。想盡快解決這樁案子。

周炎見事已經敗，只好編造說：“我真的沒有殺人。如果不是倪重殺的，那也許，是我爹爹自己放的砒霜！”

端午淡淡一笑，小孩子好像周炎這麼無恥的，端午沒再見過第二個了。

“你有何證據，證明是你爹爹要自殺？”縣太爺問。

周炎說：“大人明察，前幾天，我爹爹就提起他不了病重之苦，還不如一死了之。”

大家都議論紛紛。

縣太爺和師爺流了一會兒，最終審理的結果是，周炎他爹是自殺，倪重當場無罪釋放，周炎了孤兒，縣太爺讓他先留在衙門，張告示，看有沒有人要收養。

倪重一家回村已經是吃晚飯的時候了，大家都很高興。村裡的百姓夾道歡迎，都說：“我們早就知道倪神醫是無辜的了。”

因爲晚了，一家人隨便燒了幾樣小菜，晚飯後，大家都還沒吃飽。

楊端午準備做一款點心。看了看家裡的食材，發現只剩下些綠豆，還有不多的桂圓和蓮子。

楊端午把綠豆磨，又把桂圓去核，把蓮子去心，用溫熱的水泡發開。

爲了做出來的點心口更好一些。楊端午還準備了砂糖。

食材準備齊全後，楊端午首先把綠豆加上砂糖，倒進了鍋中，加一些水後，邊燒邊攪拌，一會兒功夫，綠豆變了綠豆泥，黃黃的，散發著淡淡的甜味。

用同樣的方法，楊端午把蓮子也燒了蓮子泥，把桂圓切碎丁後，煮出了一碗濃濃的桂圓。

楊端午將煮好的三種食材，按照順序，分別倒進敞口的容，做了三層小蛋糕。

爲了讓口更好，楊端午還想出了冰鎮的吃法。

沒有現的冰塊，楊端午便去找來很多硝石。將做好的三層小蛋糕放在容，在把這個容放在一個大水盆裡，蓋上嚴的蓋子。然後，不斷的向水盆裡加硝石。

硝石遇到水，會吸收大量的熱，而放在容裡的三層蛋糕，很快就凍住了。用這種方法做出來的蛋糕，不但營養好，口更是無與倫比。

大家吃了都說好吃。

然後夫妻兩，就進來屋，說起來悄悄話。

倪重拉過端午自己懷裡，他的下擱在端午的額頭上，哽咽道：“端午，這次，真的辛苦你了。要不是你極力爲我辯護，只怕我是不能平安歸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