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

楊端午善於察言觀，一看老者這樣子，就猜到肯定是老者經濟上太過拮據，想用最土的辦法幫老伴。

楊端午給倪重使了個眼，倪重也心領神會，點了點頭。轉過臉對老者說：“老先生等等，我這剛好還有些活的水蛭。”

不一會兒，倪重把水蛭在了老者的手上：“我這裡剛好多了幾隻水蛭，本來還想扔掉的。”

楊端午也接話道：“就是，我怕水蛭，正準備扔掉呢，剛好你要，就送你了。”

“這…”老者言又止，

“這還有些續斷和杜仲，有需要可以給你老伴吃。”倪重又遞上一包東西。

送走這老者後，楊端午打趣道：“這開門第一次生意，虧本了啊。”

倪重呵呵一笑，“對人有益就好。”

一個上午，再沒有人進店。

午飯後，楊端午琢磨著應該再給醫館掛個旗子，要好好宣傳宣傳。

倪重也覺得楊端午的的主意不錯，便親手在旗子上寫了一個大大的“醫”字，綁在一段木頭上。

“再往上點，”楊端午站在門口，仰著頭對倪重喊道。

倪重站在木梯上，正來回調整著旗子的高度。

“新開的醫館？”忽然，從楊端午後傳來一個人的聲音。

轉一看，這人大約四十歲，手上，還拎著一個籃子。

“大嬸，是要看病嗎？”楊端午試探的問道。

“是你看還是他看？”這人指了指木梯上的倪重，問道。

倪重見有人求榛，趕忙從木梯上下來，拍了拍上的賞，坐回到自己的位置。

“請問大嬸，哪裡不適嗎？”

這人出一隻手來，“給你把把脈，看你能不能猜出我哪裡不舒服。”

“這位大嬸，你沒事…”楊端午還想說什麼，便被倪重止住了。

倪重調整了下呼吸，把手按在了這中年婦人的手腕部。

片刻後，倪重拿紙寫下了“病在下腑，月事不通矣”

這婦人一看，頓時臉上一怔，倪重竟然把婦人的難言之抓的如此準確。

“既然如此，那請大夫開藥吧。”婦人一改剛纔的臉，顯得格外的自憐和和。

很快，倪重的醫再次被傳播開來。

張又忙碌的一天過去了，楊端午也是累到了，吃過飯便躺在了躺椅上，想休息下後再整理收拾。

“娘子，來，辛苦了一天，先泡泡腳！”忽然，倪重彎著腰，從門外端了一盆水進來。

這冷不丁的一個作，差點讓楊端午笑出聲來。

倪重卻還是一臉認真的蹲了下來，拉住楊端午如耦節般的腳踝，溫的說：“來，驗下我倪家的獨門泡腳水。”

“是啥呢？”楊端午順著倪重的手，將腳進了水盆裡，還別說，一舒爽的覺順著腳底往上走，一雙一下子覺得輕鬆了很多。

“不錯吧，這泡腳水裡，可是放了不薄荷哦。”倪重似乎有些得意，因爲這配方，也只有他纔想的到。

難怪有那種特殊的清涼，楊端午心裡也是暗暗欽佩倪重。

第二天，倪重起的比往日更早點，這剛開業幾天，需要更多付出。

剛拐了個彎，倪重便看到醫館門口竟然排起了隊。

人羣中，大家頭結耳，都在傳說倪重的醫和醫德。

爲了不讓這些等著看病的鄉親等的太久，倪重趕小跑過去開門。

楊端午也趕忙著招呼，很快，門口的人便都被招呼了進來。

原來去李家藥鋪看病抓藥的人，見倪重這醫館那麼多人，也都轉朝倪家醫館過來。

這下子，把李家藥鋪的人氣的要死，一個夥計氣哄哄的跑到倪重醫館門口，破口大罵：“你這個吃裡爬外的東西，在我們李家藥鋪學了些皮，就開始騙人了！”這人說的激，竟然撿起地上的石子，砸向醫館的招牌。

這還了得，倪重趕追了出去，順手抄上一扁擔。

這李家藥鋪的人膽子也大，仗著後有人撐腰，竟然跟倪重對上了，一個前衝，拳就往倪重臉上過去。

倪重輕輕一側，輕鬆的避過了。順勢，倪重揚手一擺，扁擔重重的擊打在這夥計的背上。這夥計便如一隻癩蛤蟆一樣趴在地上彈不得。

不遠站著的另外幾個夥計，見自己人吃虧了，一鍋蜂的衝上來，手裡還揮舞著子，凳子什麼的。

可倪重卻毫無懼，眼疾手快，一個醉仙倒勾，用扁擔將其中一個勾倒在地，撲了個狗啃泥。

轉，一個大力迴旋，正中另外一個夥計的手指，頓時把夥計手上的木震落，這木也跟長了眼似的，直直的砸在這夥計的腳趾上，讓他疼的不知道是腳趾手指還是手指腳趾。

一眨眼的功夫，地上就橫七豎八的躺了一堆人。

“回去告訴你們掌櫃的，不要用這些下三爛的手段，有本事在醫上比試比試！”楊端午忿忿的說。

“端午，咱們不理他們。”倪重拉了端午一下，神鎮定。

趕走了這些鬧事的人之後，倪重又回到醫館，開始給鄉親看病。

就這樣過了一日，幾乎整個清河縣的人，都知道倪重夫婦在李家藥鋪對面，開了家醫館了。

自然知道的人，也包括於議論聲浪頂尖的李家藥鋪掌櫃。

謝家。

李掌櫃求見謝玉，在謝家偏廳裡等候著。

謝玉還在謝花寶的院子裡。

“九妹妹，我爹爹怎麼買下了那藥鋪給楊端午呢？如今整個城都在說，爹爹被楊端午下了迷魂湯，娘也很生氣，怪責爹爹爲何這麼大的事，是沒說一聲的。”謝玉雙手負後，來回跺腳，連連嘆氣，“爹爹一向明，如何這次，就糊塗了呢。”

謝花寶垂下眼簾，安靜地刺繡。那花繃子上，是一幅牡丹圖。

謝玉拉了拉謝花寶的手：“哎呀，好妹妹，你究竟有沒有在聽哥哥說話？”

謝花寶把針頭進花繃子上，擡眸笑道：“哥哥，那日，楊端午說要如廁，就已經是想著耍詭計了。當時你就應該過去看著。如今就是急也沒用。”

“我哪裡知道，一個好端端的孩子，竟然連如廁都花這麼多心思——還是我把看得太正常了吧？”謝玉坐下來嘆氣：“想不到是如此地不正經。”“出這樣的事，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可偏偏，男人就是喜歡。”謝花寶笑道，“連爹爹也不例外了。”

“呸，我就不信，爹爹這麼英明的人，會被那種子給勾搭上。”

“我也不信，可是，我們不信有什麼用呢，大家都是信了。”謝花寶搖搖頭，“哥哥別怪妹妹爲何天呆在閨房裡繡花，也不出個主意，實在是出門就是丟人。如今連別家小姐的宴會，妹妹都不敢過去了，若是們拿這事取笑，只怕——”

謝玉重重一拍桌子：“不行，就算被爹爹罵，我也要去和爹爹評理！爹爹怎麼可以這麼偏心那個死丫頭。”

謝玉氣沖沖地走了。

謝花寶站了起來。

玉樹走過來：“小姐是不是要個爺一起？”

“不，我不去。秋風起了，我院子裡的花開了，你把新作的大氅給我拿來。”

“是。”玉樹把那沙棗大氅，披在謝花寶上。

小姐不說，玉樹也不敢多言，在謝花寶邊呆久了，玉樹也學會了一套察言觀的本事。

謝花寶站在院子裡，安靜地看著花。

謝玉是個逞強的，及至到了謝老爺跟前，卻是連大氣都不敢出。

謝老爺看了他的來意，說：“玉兒，這次，好事都讓楊端午給佔了，不過，很快，你就會明白爹的苦心的。你下去好好看著作坊吧。不必理會人言。爹爹我都活了大半輩子了，什麼事沒經歷過，你九妹妹就做的極好，知道做好自己就可以了。”

明明是他來質問的，結果反倒讓謝老爺給教訓了一頓，謝玉臉上一點自信都沒有了，他垂頭喪氣地去找他母親，就好像他小時候被他爹爹教訓了後，來找母親訴苦一樣。

只是，這次，謝夫人剛和謝老爺爭執過，心不佳，跑去大相國寺上香去了。

謝玉卻是連謝夫人都找不到，只好拿小廝出氣。

“都是你們這幫飯桶，害得本公子——”謝玉對小廝們拳打腳踢。

謝清檸就比謝玉聰明一些，他沒來找謝老爺，只是來問謝花寶：“九妹妹，你說，爹爹爲何要給楊端午撿了這麼大的便宜？”

謝花寶看了他一眼，角冷笑：“八哥哥何必去質疑爹爹呢？從小到大，爹爹作什麼都是對的。你只管相信爹爹便是。”

謝清檸得了謝花寶這個回答，細細咀嚼，然後去和謝老爺說：“九妹妹要我們都相信爹爹，今天來，我就是想要告訴爹爹，不管爹爹作了什麼，我們做兒的，都會支持爹爹。”

謝老爺擡眼驚奇地看著謝清檸，愣愣地看了半天，爾後，他把手，放在謝清檸的肩膀上：“清檸，你能這麼想，爹爹很高興。玉兒若是有你一半理解爹爹，爹爹也就寬心了。”

“也許二哥哥只是一時陷迷局，他跟在爹爹邊做久，又怎麼會不瞭解爹爹呢？”謝清檸假意替謝玉說好話。

謝老爺搖搖頭，沉沉地嘆了口氣：“不，他不理解。他剛纔來找過我了，從他的眼神，爹爹就看出來，他很不理解爹爹。這次，還是你比較好。”

水榭上，微風拂過，將湖面上的花香帶來，別有一番滋味。

林安靜坐在黃花梨坐的凳子上，面前，擺放著一架古箏。

悠揚的琴聲，如綢般從琴絃上飄出，樂聲清脆，甚至吸引了湖裡的魚兒都遊了過來。

“小姐最近氣好了不，臉上都紅撲撲的。”丫鬟小紅站在一旁，笑著說。

林安靜菀莞一笑，頓時顯得更加迷人。“吃了那幾付藥後，確實覺好多了。”

“我說吧，那位倪大夫很出名的，小姐再繼續好好調理，一定會心想事的。”小紅邊說邊笑。

眼看先前的藥也要吃完了，也是時候該請倪大夫過來複診了。

遊玩罷，回到屋，林安靜喝完了倪重開好的最後一付藥。

“小紅，去把倪大夫請過來。”

小紅剛要轉去請，林安靜又加了句：“到時候給倪大夫多備些銀子，好好謝謝倪大夫！”

約莫過了一柱香的時間，倪重踏進了桐木齋。

林安靜早已平躺在牀榻上，出來的手上，也鋪著巾。

“有勞倪大夫了！”小紅點頭欠說道：“小姐的已然好了許多，還請倪大夫再給開幾付藥調理調理，好讓我家主子可以早日如願。”

倪重給林安靜診脈後，給林安靜開了個暖宮湯。

在這暖宮湯，也算倪重的常用湯了。裡面有當歸，附子，菟子，還有倪重特製的一味藥—蒸牤蟲。這蒸牤蟲在其他藥店均無出售，主要是用來暖宮的。

楊端午在醫館，照著倪重留下的方子在配藥，突然，楊端午意外的發現，倪重把蒸牤蟲忘在了醫館。這可是給林安靜特地準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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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端午趕收拾了下，準備把藥送給倪重。

可這醫館也不能沒人阿，正在這時，楊宗閏剛好從門外進來。

“端午阿，我剛好路過，就進來看看，怎麼倪重不在嗎？”楊宗閏環顧一圈，只看到楊端午一人在醫館。

“哦，重出診去了！”楊端午上前一步說道：“大哥，你來了正好，我正要出門一趟，這醫館，你先幫我看一下吧。”

說罷，楊端午跟楊宗閏簡單的接了一下便出門了。

來到桐木齋，楊端午一進門便被裡面的畫吸引住了，但因爲有事在，楊端午未做停留，徑直上二樓去了。

倪重看見楊端午提著蒸牤蟲過來，趕忙迎上去接了過來。

“真是一對羨慕人的鴛鴦啊！”林安靜坐在一旁，打趣道。

楊端午微微一笑，便指著邊上的一副畫問道：“這山水畫是你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