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
花生牛什麼的,擺在酒罈子旁,一不。
幾個魯的莽夫,甚至著膀子,還把腳踩在了凳子上。
都城的河道上,比任何地方都要熱鬧。運販著各種東西的船隻鱗次櫛比,幾乎把河面都滿了。
爲了趕在過年前多賺幾個錢,船上的人幾乎吃住都在船上,因爲買的東西便宜,生意還是很好的,幾乎一天不斷。
是彩,彩的旗,彩的,彩的髮飾,彩的食盒,彩的畫桅。這就是金陵的。
而在一片彩的聲浪裡,倪重和楊端午一前一後走進了京城秦淮河對面的聽簫樓。
說是聽簫樓,可卻沒有什麼人在吹簫,乃是取意對面秦淮河子夜間吹簫得的雅名,實質是客棧兼飯館子。
裡面的貴妃燒酒和綠鱸魚,天下聞名,話說這鱸魚還是秦淮河抓來現做的呢,配一壺燒酒,吃幾個螺炸,別有一番風味,自然是吸引了不文人或者俗客。
對了,文人也會來吃,因爲文人也是要吃飯的嘛。雖然聽簫樓的菜餚口味偏向大衆化了,很多名貴雅士是不屑過來的,可不能否認,它佔據了秦淮河邊最好的商業位置,乃是秦淮河的必經之路。並且它的菜餚價廉,實在社會比大型酒樓的還要好吃。
若是到了晚上,百燈齊亮,坐在聽簫樓靠窗的位置,邊吃菜邊聽河面傳來的,抑或銷魂,抑或悽婉的簫聲,也是人間一件雅事。
“重哥哥,你說我們住這裡會不會太貴了?”端午問。
靠窗戶的座位已經沒有了,兩個人只好挑了箇中間的位置坐下。
倪重把包袱放下,“這裡還算便宜的了,再說了,你大哥給了我們銀子,就是要我好好照顧你,哪裡能住差勁的客棧?”
小二上來,二人點了些小菜,倪重還要了罐龍鬚茶。
“吃飯喝什麼茶?”端午不解問道。
“因爲你喜歡。”倪重笑著出潔白的牙齒。
“可是吃飯喝茶,終歸是不助於消化的啊。”端午把茶盞推到一邊去,“不如我們吃完了再喝。”
倪重點點頭。
“聽說這次,謝太傅的兒沒選上秀啊。宮中的那位已經是人老珠黃,只怕我們皇上,也不喜歡了。”忽然,鄰桌有個書生打扮的,酸溜溜的人說道。
端午和倪重都沒回頭看,只是耳朵卻豎起來聽了。
“對啊,據說謝太傅的兒落選後,謝太傅竟然也沒生氣,你說這怎麼可能呢,我聽說,前幾個月,江南發大洪水,皇上本來打算讓別的將軍去督察救災的,謝太傅甩頭就走,皇上可急了,立馬就讓謝太傅派手下去救災了。謝太傅這麼大脾氣的人,如今自己的兒不去選秀倒也罷了,去選秀反而沒選上,謝太傅應該很生氣纔對,可他倒好像沒事人一樣。”
另一個這樣說。
“噓,別這樣大聲,我們可不能議論朝政的。再說了,這樣的醜事,謝太傅可不希有人宣揚,我聽說,謝太傅甚至都不承認他派兒去選秀過。”
然後就沒聲音了,那兩個書生再議論,聲音也小的淹沒在鼎沸的人聲裡了。
要不是端午正好坐在隔壁桌,只怕也是聽不到這如同蚊子一般的談話聲。
端午說:“重哥哥,你說他們說的會不會是真的?”
“有這個可能,你看,謝家人最近好像收斂很多。照理說,選秀不功這可是恥辱,可他們似乎並不在意。還遮掩此事。連清河縣謝家的人,都對我們不怎麼嚴厲追擊了。”倪重分析說,“不管如何,我們先安頓好,然後帶著林老爺的書信,去拜見知府大人。”
“聽說這個知府大人也算是謝家的親戚了,早年因爲得罪了謝傢什麼人,和謝家絕了。你說,他會不會趟這個混水?”楊端午原來早在打聽這個知府大人的消息了。
“既然和謝家有仇隙,就更好了。只怕也是天意,我在京城也就是去這麼一次,爲的是買名貴草藥,結果正好趕上知府大人頑疾發作,我給他治病一次,他就對我印象深刻,只不過我天生喜歡安靜,不願意結場上的人,所以,他後來邀請我多次,我都沒有過去。他的賞金我也沒有接。他反倒是對我重的很。所以,我相信,這次我們去找他,也是找對人了。”
倪重回想起知府大人,就覺得不可思議。
橫豎都是他的醫幫了他,要不然怎麼能見到這麼高貴的人。
然後二人吃完,就住進了客棧裡。
能江面的好的房間已經被人預約了,倪重也不想太高調,所以就挑了個寬敞舒適的東間房子,那裡雖然不能看江,卻可以看日出。
折騰了一天,又是趕路又是整理房間的,兩個人都累了,就聊了會明天要做的事,然後打算今天就去秦淮河好好的遊玩一番,也算沒白來過一次。
夜幕降臨,雀鳥都歸巢了。白的炊煙已經漸漸褪去,黑的夜,慢慢佔據了整個夜空。
尋常百姓家,吃過晚飯後便安靜的待在家中,或讀書,或做些手工活補家用。整個街道上,要比白日裡安靜了許多。
但唯有一,白日熱鬧,晚上更是夜夜笙歌。這地,便是都城河岸兩邊。
地江南的都城,城河流縱橫,夜晚,往來生意的烏蓬船點上船燈,船漿在水中發出潤的搖櫓聲,伴著船上子婉亮的歌聲,別有一番風味。
河岸兩邊,是臨水而建的房子,打開窗戶,便是河道,都城的子大多喜歡的紗簾,故此,河道兩岸隨風飄的紗簾便了一道靚麗的風景。
燭過紗簾,往往還能映襯出子娥娜的姿。常常吸引一羣羣青年才俊聚集在此。
此外,歌聲出衆或有才藝的子,還會在家人或朋友的陪伴下,上船表演。
常常是夜幕下,子的船倚靠在岸邊,有雅興的男子登船之後,子的家人便會把船劃到河中,沿著河流慢慢漂,而子則在客人的要求下,或唱歌,或彈琴,偶爾,還有一起飲酒做對。
都城才多,才子更多,因此,河道兩岸的燈是一年比一年亮了。
端午和倪重在岸邊找了個位子坐下來,點了兩盞茶,欣賞起景來。
江北忽然鼓聲大作,圍觀的人都紛紛朝岸邊涌過去。
“謝世子來了。”衆人大喊著。
原來,謝太傅雖然是太傅,位居一品,可皇帝也授予他王爵。他是唯一一個被授予王爵的非皇姓大臣。
後來謝太傅的大兒子得了重病,死了,也就是謝文晉的堂兄英年早逝,謝太傅爲了避免膝下的兒子爭奪爵位權,就早早宣佈,他大兒子的唯一嫡系兒子,謝策爲繼承人。
所以,謝策是唯一一個以孫子的份被稱爲世子的。
爲了避諱,則在世子前面加“”字,區別那些父子稱呼爲“世子”的人。
此時,聽衆人喊“謝世子來了”,端午微微一愣神,“怎麼謝策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煙花之地,雖然王公貴族也都會去,可又有誰敢這麼明目張膽的去呢?這分明也是不可一世的。
“真的是謝策。”倪重站了起來,他個子比較高,一眼就見畫舫裡站著的那個紫袍年,約莫二十一二歲,姿容氣宇軒昂,風度不凡,腰間佩著特有的彎月刀,正表示著他的份。
“他還真是桀驁不馴。”端午揚眉一笑。關於這個謝策的事,也多有耳聞。
謝策名聲惡劣,不是今天打了什麼皇子,就是明天調戲了那個公主,他還經常騎著烈馬,在集市上橫穿直撞的,弄壞了路邊攤位,引得很多人敢怒而不敢言。
只是不想,他竟然膽子大到這份上了,玩歌這種事竟然也公開。
端午想進去看,可無奈想看的人太多,本就不進去。
“算了,橫豎是一個小霸王,有什麼好看的。”端午放棄了。
倪重卻能看的一清二楚,“他們說謝策姿容,今日見了才知道,聞名還不如一見,他可比想象中更爲好看。”
很快,河面傳來吹簫聲。
這簫聲很好聽,和林安夜的比起來也差不了多,只是,林安夜的簫聲更爲沉重,可謝策的簫聲卻是豁達的。
“想不到謝策還會吹簫。”倪重嘆了口氣,“京城的謝家,的確是不同凡響。”
端午心想,這樣的妙人,若是不是的仇人,倒也想結一番。不過,可惜了,他是謝家的人。
隔著這麼海深仇,今後和他,只怕一定是仇敵了。
“這裡太吵了我們還是走吧。”端午卻不喜歡簫聲夾扎著這麼多喧囂聲。
倪重說:“也沒什麼好看的,我們回去吧。”
而這夜,清河縣的謝家,卻並不好過。
謝花寶來到謝夫人的房間裡。
“兒見過母親。”
“花寶,快別行禮。過來讓娘瞅瞅,哇,今天是怎麼了,怎麼生氣了?”謝夫人著的臉,心疼地說,“別總是皺眉,多好看的孩子,皺眉多了皺紋會長的快。”
可是謝花寶並沒聽進去,說:“倪家醫館被賣掉了,倪重拿了銀子,和楊端午雙雙消失了。”
“賣了?買他的是誰?”謝夫人一怔。
最近都在排練京城齋節的事,對甕中之鱉的倪重和楊端午,卻有些不以爲然了。
“聽說就是醫館對面的李掌櫃,李掌櫃爲了一個勁敵,竟然花了高價買走了。”謝花寶牙齒打戰,“倪重該不會帶著楊端午逃走了吧?”
“他能逃到哪裡去,何況,他的孝順是出了名的,他難道還放得下他在這裡的母親嗎?”謝夫人淡淡笑道,“我派人打聽下不就知道了。”
然後,謝家派出謝清檸去大墳腳村看端午家的桑田。
張草看的好好的,謝清檸知道他是打不過謝清檸的,也不敢造次。
回來就如實告訴給了謝夫人和謝花寶。
“那麼倪重他們還是會回去的。因爲他們並沒有把桑田理好,只是暫時給了別人。”謝清檸得出一個靠譜的分析。
“嗯,可是我們何不趁著他們不在,把桑田佔爲己有呢?”謝夫人忽然計上心來。
謝花寶說:“娘,如今倪里正夫婦可是對我們再三討好,希我們把他兒子捕頭的職位還給他,那麼何不使用他們,如果有他們的幫忙,那麼桑田就歸我們的了。”
“花寶真是聰明。”謝夫人看著謝清檸說道:“清檸,很多事,花寶不好出面,這桑田的事,就給你來辦。”
“請母親放心,兒子一定把桑田都統統搶過來,讓楊端午回去看不到半寸。”謝清檸眼中流出邪惡來。
次日,謝清檸來請倪里正夫婦去鎮上酒樓吃飯,聊了幾句開場白,謝清檸說:“謝靈家裡的那幾畝桑田,當初可有地契的?”
“自然有了,這是他們買過去的。”倪里正如實回答。
賀麗君說:“倒也不是,我聽說他們當時是從謝太婆手裡買過去的,有的只是合約,並不是地契。”
倪里正說:“我們村裡因爲土地是歸鎮上所有,能買賣和轉讓的只有使用權,所以,合約就相當於地契了。”“你是說相當,並沒說是一定是。”謝清檸冷笑道,“倪里正,如果要你把那些桑田都收回去,只怕是很容易的吧。”
倪里正大驚:“這——這不是背信棄義的事麼?”
“可我聽說,你們和楊端午的關係並不好,並且因爲楊端午,你們也和倪重鬧翻,是不是?”謝清檸笑道,“你們何苦爲了一個吵翻了的人,把自己兒子的終生幸福搭進去呢?”
一提到兒子,賀麗君就失了分寸了,“你是說,只要我們幫你們做到,你們就會讓我們兒子回到捕頭那個職位,是不是?”
“對。”謝清檸冷笑,“這可是你們穩賺的生意。”
頓時,連倪里正都有些猶豫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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