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

“夫君，這都是楊端午他們不好，何況那些桑田，和我們倪家又沒關係。楊端午這麼能幹了，可是嫁過來，還不是半畝桑田都留給了孃家，我說的心裡，還是當孃家爲家。可惜好好的重大侄子，竟然被給迷得什麼似的。我們若是幫了謝公子，也沒什麼對不起楊端午的，橫豎就當這是欠我們的。”賀麗君囉囉嗦嗦起來，“若是沒有，我們鳴還不過的好好的。如今卻閒置在家，讓人看了笑話。”

謝清檸看向倪里正。

倪里正眉鎖著，幾乎可以放一個蛋了，他過去從來沒有害過誰，可如今他卻要加害自己大侄子，當然，他可以找個藉口，說那不過是楊端午害了他兒子先，他也是一報還一報，可他是里正啊。

在村民心裡，他一直都是剛正不阿，兩袖清風的，難道他卻連自己的侄子都害嗎？

可是一想到他就只有一個兒子鳴，他就妥協了。

“只怕還是難的，村裡的謝太婆和端午一家很好，只怕不願意配合我們。”倪里正嘆了口氣，連說話都沒底氣了。

他真的希謝清檸沒有能力解決謝太婆的事，那麼，他就不必做壞事了。

“這容易。我可以讓謝太婆一家都消失掉。這樣你就更好辦事了。”謝清檸說著，眼睛裡放出沉沉的來。

大墳腳村。

倪里正家裡的燭徹夜都還亮著，倪里正家人都已經睡了，屋裡靜得很，他坐著吧嗒吧嗒的了兩筒煙，然後又泡了綠茶喝著，倒是一點睏意都沒有。

村裡敲更人告訴他，已經是三更了。

賀麗君打著呵欠，從室走出來，看著杯子裡的茶葉渣，就拿去沖洗乾淨了，順便拿抹布把桌子乾淨。

“咋還沒睡呢？”賀麗君不滿地說，“幫兒子是天經地義的，你咋就想不通呢。”

“你閉。”倪里正扔下菸斗，眉豎倒八字，說，“我活這麼久了，今天還是第一次對不起人，那個人還是我侄子。你說我怎麼能不心煩？”

賀麗君見倪里正發作了，只好退回房間裡去。

孫子忽然哭了起來，在半夜裡哭聲顯得格外響亮。

兒子倪鳴和兒媳都起牀照顧兒子去，賀麗君也披著睡袍趕去，見孫子又平穩睡，這纔回去。

屋子裡也重新安靜下來。

剛纔這段溫馨的小曲，也只有一家人才會有，倪里正嘆了口氣，自言自語說：“你們纔是我的家人。楊端午並不是，倪重現在也不是了。”

終於，他給自己不安的心，找到了充足的理由，開始心安理得地運用手中的職權，做壞事，爲自己謀福利了。

或許，這天下貪在最早的最早，也曾經是一名好，要不是有一個煽風點火的妻子，要不是爲了家人，只怕天下貪會很多。

金陵城冬日的很是溫暖，普照著大地，紅男綠們在街市行走著，楊端午洗漱完畢，打開窗戶看樓下的風景。

窗戶是擡式的，有隔板，拿了木杵釘住窗戶。

倪重去樓下端吃的去了。

端午看到樓下有賣豆腐腦的，就發饞，很喜歡吃豆腐腦的。

倪重進來，“樓下又是滿員，我們還是在房間裡用膳比較自在。”

端午說：“金陵真是個讓人忘憂奢靡的地方，哪怕是一顆報仇的心，卻也會被這裡的糜爛之風給吹的淡化了。難怪，歷史上但凡是定都金陵的朝廷，都是不長久的。”

“可是端午不會，因爲端午心裡記掛著楊將軍的安危。”倪重很瞭解端午。

端午點點頭，“你說的對，我爹爹一天沒有找到，我一天都放鬆不下來。”

“諾，這個給你。”倪重忽然從後拿出一碗豆腐腦。

“你特意去樓下買的麼？”楊端午驚喜極了。

倪重點點頭：“和你這麼久了，你吃豆腐腦，我當然是早就知道了。”

楊端午吃著溫熱的豆腐腦，心裡極了，倪重的，細水長流，滋養著的心田。

吃完了，二人打點些銀子，戴了遮眼帽子，就朝知府大人府宅走去。

知府大人有一個很特別的姓氏，姓冥。

大銘朝幾乎是沒有姓冥的，可是知府大人卻是姓冥，還是謝太傅的遠親。

很有人打聽得到，知府大人脈系所在。

因爲這個姓真的不好聽，所以，很多人就直接稱呼他爲知府大人，而不是冥大人。

冥府，坐落在縣城的東北方向，據說是當地的風水寶地。府院門口，還長著一棵很高的松樹，遠遠看去，便能覺這地方不一般。

二人遞給門衛一封書信，門衛是個眼尖的，認出倪重就是知府大人邀請多次的醫者，馬上就讓他們進來。

可是，人家懂規矩，自己卻不能壞了規矩，端午拿出幾個碎銀子，遞給那門衛。

門衛很自然地接過溜進了袖裡。

進冥府，擡頭便能看見一間前廳，從大門到前廳的石板路上，擺了很多盆景。各種鮮花，各式景觀鬆。

門衛把二人領到外院，然後就有一個奴才打扮的人出來迎接，門衛對那奴才附耳說了幾句，然後就走了。

那奴才就繼續領二人往前走。

端午打量著冥府。

這前廳一般是安排來客暫時休息的地方，如知府大人允許，來客才能進後院，否則，便會被請出門。

“知府大人正在書房，兩位請等一等，我馬上去通知大人。”然後奴婢上茶，退下，剛纔那帶路的奴才也不見了。

上茶的奴婢是年紀四十多歲的僕婦，想必是在外院招待客人的。

冥府看來很大，外院的奴婢和院的奴婢是不同的。

這院的奴婢年紀應該都很小，是專門招待主人和主人的家人的。

這就比清河縣的謝家要更有大家之風了。

清河縣謝家雖然也有院和外院，可院的丫頭卻可以在外院走，甚至可以出門替小姐爺買東西。

這在知府大人這裡，卻是絕對不行的。

禮教越嚴格，就代表他的家庭更尊貴。

視線繞過前廳裡的屏風後，映眼簾的是一個小花園，景緻要比前廳的漂亮很多，花園正中，還有一個小石桌，夜晚可以聞香賞月，好不愜意。

可是端午的視線也只能到這裡了。院裡主人的一切都被阻隔起來，包裹起來，好像糖紙包住的巧克力。

知府大人正在書房看書，小廝上來，給他一封書信，“大人，倪神醫來看您了。”

“哦，他真的來了？”知府大人放下書，顯得很高興。

倪重清高的個和文韜武略都深深讓他賞識，再加上一手卓絕的醫，簡直讓知府大人對倪重求賢若。

如今看了書信，知道他還是得了林老爺的舉薦，更加有知己之了。

“若是主公的幕僚，可以增加一個好像倪重這樣的人士，則一個頂十個，主公大業可了。”知府大人很開心，“趕快請。”

那小廝剛下去，知府大人還不放心，親自去和管家說，要去把新進的鐵觀音拿出來給客人喝，絕對不能喝一般的茶。

端午二人經過花園，便進正堂了。

正堂的門楣正中，懸掛著與民同樂四個大字，也顯示出冥知府獨特的爲懷。

正堂中間，擺著一張紫檀木方桌，牆上掛著知府的畫像。能來到這裡的，不是知府眼中的紅人，便是權臣要貴了。

正堂後面，便是各種廂房了。平日裡也就知府的家人進進出出，倒也沒什麼特別的。

二人最終被引進一間雅緻的廂房裡。

茶水上來了，端午識茶，聞到一特殊的清香。

好奇地嚐了一口，那甘泉甘冽甜，端午知道必是取了冬梅上的雪，存放於土罐裡，埋在梅花樹下泥土給蓋上了，至兩年才得的香味。

知府大人竟然用這麼好的茶來招待他們，看來，知府大人絕對不會是敵人。

端午稍微寬了寬心。

果然，走進來的是一個，穿著綠服，彆著皁腰帶的高大中年男子，微胖的臉龐，強壯的軀，劍眉下的眼睛，著，可卻沒有殺氣，面相還是善的。

倪重行禮，知府大人上前親自扶起倪重，握著他的手不放開，喃喃著：“倪神醫，我盼你很久了。”

倪重低頭：“不敢。”

“這位就是你夫人？”知府大人也很有禮貌的對楊端午拱了拱手。

楊端午也回禮：“見過知府大人。”

“都坐。”

然後大家坐下，聊了下家常。

這是金陵人的習慣，在聊正事以前，都是聊家常，活躍下氣氛。

“不知兩位現在住何？”知府大人問。

倪重和楊端午對視一眼，終歸沒有說出實話，“不過是一家小客棧罷了。”

“既然是小客棧，不如搬到我宅子裡住？至，服侍的也周全些。”

“可是我們這次，是有求而來，不方便久留的。”倪重很是。

“書信我看了，林家和謝家的事我都聽說了，既然連林老爺都要我好好照顧你們，我不能不給他一個面子。不如這樣吧，你們想要低調，那我就不派人來接，你們明日自己來這裡，我今天就給你們安排好房間。”知府大人執意如此。

楊端午想想，知府大人雖然很是熱，可還是不悉，況且住在府上不方便打聽爹爹的事，便笑道：“知府大人的好意我們心領了，可是我們很快就要離開的，還過來叨繞大人實在是不妥。”

知府大人眼黯淡下來，“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強。不過你們說有事求我，何不說來聽聽。只要是本辦得到的，本一定盡力幫忙。”

倪重看了一眼奴婢，知府大人於是讓下人們都退出去。

“我們是希得到知府大人的庇護，謝家人要對我們趕盡殺絕。”倪重然後說。

楊端午補充了在清河縣，謝家人對他們所做的事。

知府大人聽了，皺眉恨恨的說;：“謝家人太可惡，你們放心，你們需要什麼庇護，只管提出來，我和謝家這幾年也都沒有走，估計日後也不需要再走了。”

“若是如此，在下非常謝知府大人。在下只想要知府大人派人去查一查謝家所做的惡事，爲小的一家求個公道。”倪重說。

沒想到知府大人答應得夠爽快：“當然可以，清河縣也是我管轄之地，豈容謝家商紳胡作非爲。你放心，明日我就派人去責令當地的縣令，讓他一定好好調查。”

倪重說：“清河縣縣令只怕和謝家人，也是相護的。”

可楊端午說：“那麼多謝知府大人了。”

倪重看了楊端午一眼，見臉上甚是篤定，就沉默了。

三個人又聊了些家常，然後知府大人派人把倪重和楊端午送出去，臨走時，知府大人還送了他的令牌給倪重，“倪公子，這塊令牌，可以保證你在金陵城不一半的人的擾和欺，這也是我答應給你的庇護。”

倪重愣住了：“這如何使得？令牌乃是知府大人實行權力的，我何德何能，怎麼——”

“你拿著吧。本相信你，本也從來不會看錯人。你若是和本的久了，自然就會知道本的爲人了。”知府大人說。

倪重和楊端午於是走了。

此時，冬日的太慢慢的出臉，一層薄霧籠罩在清河縣城上，讓太也顯得不是那麼刺眼。

早起的商販，已經開了門，爐子上冒出的熱氣，在冬日裡更顯得溫暖。粥的大餅是清河縣人最喜歡的早點，或在家裡吃，或在外面吃。

辰時，寂靜一宿的縣城便又開始可了一日的喧囂，因爲是個小縣城，街坊鄰居也都彼此絡，平日的清晨，常常能在耳畔聽到悉的問候聲。

早飯之後，人們開始爲一天的生計忙碌，大部分人條件都差不多，雖然辛苦，但臉上也還總是掛著笑容。

而最引人注目的，便是私塾裡傳出的朗朗的讀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