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

大墳腳村山花爛漫。

初爲人母的二丫很是開心，恨不得把孩子一天到晚的捧在手裡。當然，謝靈是不允許的，因爲，二丫還要做月子。

產後多虛，婦人做月子，是非常重要的一道檻。可以說，做月子功與否，直接決定了婦人後半生的生活。

二丫沒的選擇，只能聽從謝靈的安排。畢竟是二丫的親孃，謝靈也是事無鉅細的把各個環節都打理的井然有序。

牀榻上，二丫的頭上裹著一條厚厚的白巾，將額頭等重點部位都包含了進去。

一頭烏黑的秀髮，早已經沒有了秩序，隨便綁在後腦上，顯得有些雜。

按照謝靈的意思，這頭上的白巾主要是防風的，免得日後得頭風。

二丫乖乖的躺在牀上，除了如廁外，幾乎不做其他事。一切的來去打理，都給了謝靈。

一日，李延專門給二丫帶了些牛回來，這生兒子這麼辛苦的事，吃點牛補補子，也總是要的。

可這牛剛一進屋，就被謝靈沒收了，李延本想爭辯，可看見謝靈那麼任勞任怨，也是默默的離開。

謝靈按照祖輩的規矩給二丫做月子，剛開始的幾天時間，只吃喝些清淡的，像牛這種東西，本就不適合。

魚湯，是二丫吃的第一頓，謝靈選了條鯉魚清燉，清淡的連鹽都幾乎沒有。

“怎麼吃這個東西？”二丫的角微微一，“哪有這樣做月子的。”

謝靈耐著子解釋說，“這前幾天，不能吃太複雜，過個三五天，等恢復了些，就要吃些滋補類的了。”

一旁的丫也接了句，“如果你能吃，你要孃的都給你割下來！”

二丫當然知道，也開心的把面前的魚湯喝的底朝天。

這清淡的吃食，主要是爲了幫助二丫恢復健康的胃腸臟腑，只有好的胃，纔有“做好月子，等於重生”的說法。

除了吃食，做月子期間，還要特別注意跟水的關係。不能洗澡，不能吃冰冷的東西，謝靈甚至一度要求二丫不準漱口。

好在後來丫幫忙，要不然二丫自己都得被自己臭死。

這不能水，其實也是有道理的。

這新婦生產，腠裡不嚴，是很容易風寒之邪的，也正因爲如此，坐月子才顯得那麼重要。

而因爲生產，大出之後，氣雙虧的比較嚴重，在月子期間，產婦吃的還是比較講究的。

暖風燻人醉。

謝太婆一家被抓起來了，謝運和黃添兒自然要關起來，連六歲的桂花都不放過。

他們是在回大墳腳村的路上被抓的。

他們聽說謝家老爺伏法了，謝靈重新要回了他們的桑田，以爲這事算是過去了，謝家人不會再迫他們離開了。

所以他們喜滋滋地回鄉了。

結果他們不知道自己早就了通緝犯，被抓了個正著。

謝靈念謝太婆相救之恩，親自找府要替謝太婆作證，可是謝策本沒給他們相見的機會。

謝靈很是憂愁。

“這明明是倪里正和謝家的人聯合起來，迫他們先離開，然後再對我們下手，如今倪里正怎麼都推給了我娘他們呢？他們若是知道真相，本不會一走了之的。”

回來的時候，和李延說。

李延點點頭：“倪里正這個人，是越來越像馬大正了。”

“那李延，你幫幫娘去救救他們。他們是無辜的。”謝靈說。

李延垂下了頭，岳母的請求他如何能拒絕呢？可是，他又不是什麼大人，這是謝策要辦謝太婆，他李延算什麼，有什麼能力去阻止呢？

“我去找林安夜問問看。”李延只好去請求林安夜。

林安夜聽說了，搖搖頭：“這事不好辦啊。我也是剛從京城回來，謝策這次抓走了謝老爺夫婦都已經花掉了我們林家很多銀子。只怕再去救謝太婆，已經沒有銀子了。”

李延說：“這事你還是幫一下吧。岳母大人也是著急。或者你把端午妹妹的地址告訴我，我去找端午商量商量。”

“你找端午姑娘也是沒有用的。這是謝太婆他們自己的錯。如果他們可以過來問問你的岳母，而不是不負責任地躲起來，間接給了謝家人可趁之機，那桑田可沒這麼容易被侵佔。再說了，端午姑娘在城裡還有要事，不可走風聲，我不能把他們的地址說給你聽。”林安夜拒絕得很乾脆。

李延說：“我知道，理是這個理，可畢竟是岳母發話。我這個做晚輩的，怎麼能不盡力呢？安夜你就算是幫幫我吧。”

李延都拿面子來說話了，林安夜不能再拒絕，便說：“這事最好不要驚端午姑娘，由你直接去京城拜見知府大人，謝策讓知府大人全權管理這事。”

李延聽明白了，林安夜這是在擔心端午。

他答應了於是就回去了，收拾下然後就啓程去京城。

而林安夜不放心端午，連夜飛鴿傳書給端午通知了謝太婆的事。

京城已經是四月天，最不過人間四月天。

端午把藥材拿去炮製，倪重的藥鋪現在更名爲“回春堂”，藥材也多了，端午爲了節省本，經常是親自自己炮製藥材的。

然後看到一隻雪白的鴿子，停落在窗前了。

連忙的，從鴿子腳上取下書信。

鴿子飛走了，端午看了書信，就拿到燭臺上給燒了。

店鋪關門後，端午對倪重說：“謝太婆了倪里正的替死鬼。事是倪里正做的，可是揹債的卻是他們。甚至連六歲的桂花，都被抓走了。”

“我叔父怎麼變了這樣。”倪重不敢相信，他神激，真想當面去質問倪里正。

“他接下去會變得更加可怕。”端午說，“一個人變好難，可是變化容易。只要是心裡著了魔，魔就會一點一點滲進他的。他靠著自己只會越陷越深。”

倪重嘆了口氣：“不管怎麼辦，我們要救出謝太婆他們。總歸是親戚一場，並且我也知道，岳母大人一定很擔心他們。”

“看來，我的進展要加快了。”楊端午淡淡一笑，“重哥哥，如今藥鋪生意比過去好了，左鄰右舍都開始認可你的醫。你想不想讓謝策也過來醫治他的病？“

倪重一怔：“端午，你不是總是怕被謝家人發現我們的行蹤嗎？怎麼還引狼室？”

“我們佈下的局已經準備好了，是時候引謝策進這個局。如果他不進去，那我們就算是佈局再妙，也是無濟於事的。”端午說，“還請重哥哥好好的給謝策看看病，一定要指出他的疾病不可。”

“這不難，一個人總有幾樣藏的疾病，若是說他一定是有病，總能說的。”倪重說，“可是，謝策若是看好了，豈不是要天天過來？那麼我們的行蹤不是會被暴了？”

端午輕輕一笑：“因爲，是時候我們要暴了。”

這樣的話雖然倪重是聽不明白的，可不管明白不明白，倪重都會按照端午的意思去做。

他總是無條件地選擇相信端午，甚至想都沒想。

謝家的銀票門口，多了個擺攤賣鬆糕的老太婆。

那老太婆戴著斗笠，穿著破破爛爛的裳，總是拉著一輛破板車，板車上放著鍋和爐子，爐子裡有火炭。

那老婆子每天只管擺攤做鬆糕，也不賣，路人看了有過來問的，那老太婆都是很冷淡地用手指說話。

路人很生氣，幾乎沒有來買的。

可那老太婆似乎對有沒有生意，毫不在意。

謝策經過這個小攤好幾次，都笑著走開。

幾天後，那老太婆忽然丟進幾個廣告紙，就消失了。

那板車也沒再出現過。

銀號的人覺得很是奇怪，議論紛紛：“是不是沒生意，那老太婆就回家去了。早就不應該做這行了，這麼悶哪裡會有人要買一個悶老太婆做的糕點。”

“是啊，我到現在都沒看清的臉呢。總是低著頭，理不理的。敢就不是來做生意的，是來砸我們的場子的。”

“可我們並沒有場子可給咂的呀。”

謝策聽了，擺手說：“你們在議論什麼？和你們有關嗎？都給我閉。我看你們應該議論的是，你們的工錢。”

工人們於是安靜下來。

謝策撿起地上的廣告紙，那紙上寫著“看病要來某某路的回春堂”。

“原來你住在回春堂。”謝策淡淡一笑。

那個老太婆是楊端午喬裝打扮的，心細如針的謝策如何會看不出來。

哪裡會有這樣材曼妙，走路健朗的老太婆，又哪裡會有這麼一個做生意的無心於生意，卻天眼睛往銀號裡瞟？

楊端午爲的就是在謝策面前打這個廣告，吸引謝策過去吧。

謝策自言自語道：“你想讓我過去，我偏不去。我遲早會去找你，不過，我要先調調你的胃口。”

這胃口吊足了，謝策才覺得這個遊戲有意思。

回到謝府，謝策要去拜見母親，謝世子夫人卻不在，一問才知道是和謝花寶一起去花壇賞花去了。

“謝花寶？”謝策忽然想到，楊端午過去和謝花寶多有集，謝花寶一定很瞭解楊端午。

不如去問問謝花寶。

來到花壇邊上，謝花寶把臉埋進謝世子夫人的膝蓋上，好像比親兒還要親。

謝策皺了皺眉，自打謝花寶不認親生父母親後，在他心裡的印象就和其差了。

可惜偏偏謝世子夫人很喜歡謝花寶。

各自行過禮，謝策拉著謝花寶到一邊去。

謝花寶以爲謝策開始重視起來了，很高興地問什麼事。

謝策吞吞吐吐的，最後才問起了楊端午的事。

謝花寶頓時目失，神大變。

“究竟怎麼了？”謝策很奇怪。

看謝花寶的樣子，就猜到和端午之間，關係應該是惡劣的。

“我不敢非議別的子。”謝花寶長吸了一口氣，淡然說道。

“你是不想說吧。”謝策冷笑道，“因爲你不喜歡。”

謝花寶看了謝策一眼，裝作鎮定說：“我和沒見過多面，並且我一個姑娘家的，哪裡能私底下去評論一個同齡的孩子呢。”

“那我只問你一句，是不是來京城了？”

“早就在京城了。”對於這點，謝花寶也是肯定。

謝策然後站了一會兒就走了。

他來到自己的房間裡，想起和端午的幾次見面，雖然是那麼地短暫，可每次，都能讓他回味無窮。

想到那個稽的老太婆，他竟然笑出聲來。其實他早覺得那老太婆就是端午，可他想看看端午又在耍什麼花樣。

他以爲這次絕對不會讓跑掉。

所以纔沒有上去揭穿端午。

他只是很有耐心地想看看端午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策兒。”門忽然被推開，謝太傅走了進來。

謝策連忙起行禮，“祖父有事找孫兒，只管讓人來傳就是了，何必要親自過來？”

謝太傅搖搖頭：“我走一趟也是無妨的。就是想問問，你抓到謝清檸了沒有？”

謝策搖搖頭：“謝清檸一早就收到風聲了，他逃得很快。那是他早就準備的。只怕我暫時是抓不到他。”

謝太傅低了聲音說道：“剛剛守衛邊關的人來京城，說是讓通緝犯逃走了。這事除了皇上和我，沒有別的人知道。”

“哦，那個逃走的通緝犯，就是謝清檸不？”

謝太傅點點頭：“因爲謝清檸可能走的太匆忙，把謝家的玉牌落在了城門口。那上面還刻著清檸兩個字。所以，我估計他已經逃出大銘朝，前往北方高麗了。”

“高麗？那可就抓不到了。”謝策說，“除非，把高麗給平定了。”

可是謝策想起那次，他做將軍帶兵去和高麗打戰，結果卻吃了個敗仗。他的心就沒有底。

“謝清檸已經出境，可是謝家夫婦還在，包括謝太婆一家。我們不能等抓到謝清檸了，這幾日就要給他們下判決。”謝太傅眉一皺，說道。

謝策點點頭，“是，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