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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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

夜月如鉤，天空藍的無半點雜，好像一幅巨大的石墨畫，秋風初起，秦淮河上河蟹，家家蒸河蟹，這時節，河蟹賣的最便宜了。

當然，也便宜了很多人的鼻子，吃不起河蟹的也可以聞一聞那味。

謝家大靈堂裡，又多了一個謝太傅的靈位。

雪帳布飛揚，反著瑩瑩月，一排排的謝家姨娘們，子孫們，都齊齊跪在靈位之下，或者哭泣，或者哀慟。

一眼過去，都是彎曲抖的背脊。

哭聲很是齊整，好像是事先就安排好的一樣。

謝太傅是謝家的支柱，如今，支柱沒有了，真正傷心的人是有的，可是，幾乎沒有一個人，真正因爲謝太傅的死，而傷心。

謝太傅一代梟雄，生前，可等威嚴，死後，排場也是如此的大。

謝誥命夫人跪在地上，是唯一一個，真的爲謝太傅的死，而哭泣的人。

“不管別人怎樣的評價你，可是你，終歸是對我，很好的。”謝誥命夫人自言自語道。

這邊是悲慟哭泣，那邊卻是兵戎相見。

謝胖象和謝策，終於還是忍不住打了起來。

兩個人都想要繼承謝太傅的爵位，誰都有他的理由，誰都認爲自己是對的，誰都不讓誰。

謝胖象人多，謝策自知不是他的對手，月夜之下，帶著幾個兵，前往清河縣去了。

“謝大人，謝策走了，看來他是不敢再和我們爭了。”謝胖象的幾個兄弟說道。

謝胖象點點頭：“終歸他還太過於年輕了些，怎麼能和我們鬥。我這就去上書給皇上，讓他擇日，把九卿的爵位，封壇給我。”

謝策奔逃到清河縣，卻是找到當地的謝家作坊，此時，謝家作坊幾經易手，管事的人是楊端午的朋友，張草。

“這麼晚，你們過來做什麼？”張草可不管你是什麼人，只要不是端午的朋友，他都會冷冷對待。

“你竟敢對王爺這麼兇。不想活了嗎？”謝策後的手下大罵道。

謝策笑道，“你們都退下吧！張草既然是端午姑娘的朋友，那麼，也就是我的朋友。”

左右都退下去了。張草依舊很冷淡的把角一鉤，“我怎麼沒聽說過，你們謝家人還有什麼人，會是端午姑娘的朋友。”

謝策說，“你這話就不對了。這姓什麼，不是我的意思，是天規定的，不是我可以選擇的。可是，和誰做朋友，卻是我可以選擇的。”

張草看了謝策一眼，金陵城最近發生的事，他也都聽說了，他現在最擔心的是端午怎麼樣了。

“你坐。”張草很豪爽的給謝策端來椅子，“這椅子只是一般的椅子，和你們謝家的玉石椅子是沒的比的，你若是不介意，可以坐。”

謝策微笑著坐下，“這你可能是想不到，我並非一直是錦玉食，我也去過荒涼的大漠，那時，帶兵過去，連這樣的椅子，都沒的坐呢。”

張草一怔，“你這樣的富家子弟，倒也去參軍？那不是我們底層人做的事嗎？”

“看來你對我還是有很深的誤解。”謝策說，“開拓疆土，統帥千軍萬馬，纔是我謝策喜歡做的事，別的什麼燈紅酒綠，不過只是玩玩罷了。”

張草說：“是麼，可是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張草發現，謝策有種本事，可以在不知不覺中，把人的思緒，引導朝著他的思路走。

如果是過去簡單魯莽的張草，恐怕早就被謝策繞進他的死衚衕裡去被坑了，可現在，張草經過幾個月的謝家作坊管理經歷，已經對人心詭詐有點了解了，自然沒那麼容易被引導過去。

謝策說：“當然是有關係，因爲，要和你合作的人，你當然要先了解，他是什麼樣的一個人。”

“我似乎並沒說過，要和你合作。”張草抱拳於，表示他的拒人於千里之外。

月從楞窗照進來，反出謝策臉的笑，他篤定的道：“你可能是想不到，我是來要你幫忙，我要爲楊家平反，揭穿謝太傅的醜事。”

張草當然是想不到的，他因爲吃驚而長大的，都可以在下上，放一個碗了。

“我要贏過我的幾個叔父，就只有這樣做，我想，箇中利益你也是想不明白的，所以，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把蒐集到的謝太傅的貪污織造局的證據，到時候當著滿朝大臣的面，拿出來，就可以了。”謝策說。

“可要我如何相信你？”張草迷茫了。

“你可以不相信我，可你要相信那些大臣們。你不是把證據給我，而是，給滿朝的大臣。如果你連他們都信不過，那麼，大銘朝，你就沒有可以相信的人了，你就應該放棄爲楊家平反的任何念頭了。”

張草深思著，這似乎是一個有百利，而無一弊的好方法。

“我想考慮一下。”張草說。

“可是我來不及了。”謝策說，“如果你同意了，你必須在明天，天亮之前，跟我去京城。如果你不答應，那麼，你隨意。而我，也不會再給你第二次機會。”

謝策是很急，因爲，他知道，謝胖象已經上奏皇上，應由他來繼承九卿的職位了。幾天後，皇上就會給他設壇來行拜祭儀式。

如果拜祭儀式一定，那麼，謝胖象的九卿職位，就確定下來了。

謝策到時候就算是有三頭六臂，也沒法更改了。

“你這也太急了吧。”張草爲難的說，“我總是要問一問楊康他們。”

“你若是問了他們，只怕他們就不會讓你跟我去了，因爲，在他們的心中，謝家都是騙子，從而，他們自己害了自己，失去了一次，絕好的平反的機會。”

張草深思著。

謝策的這個計策，沒有一是對他們不好的，謝策也不會用這招，騙張草去京城。

張草算什麼，值得謝策這麼費心思的挖來京城？

如果放棄了這次機會，那麼，楊家人的平反，可是要等到何年何月啊。

可如果就聽謝策的，跟隨他去，就算謝策在搞鬼，可是，大不了是他張草一死。

他張草的命，都是楊端午給救的。

就算因此而死了，他也不會後悔。

這樣想著，張草就說：“好。我答應你。”

謝策很高興，“那你準備一下，記得帶上證據。”

張草於是把謝家作坊給林安夜暫時管理。

林安夜雖然還有林家染坊要弄，可染坊已經有了一定的規模，上了一定的軌道，不需要凡事他親歷親爲了，所以，他可以分出一些時間，管理一下這邊的作坊了。

張草於是跟著謝策走了。

林安夜來了寄居在林家的謝玉，說：“你和我一起去作坊看看吧，那原本也是你們謝家的作坊。”

謝玉一怔：“難道張草走了？”

“他跟著謝策走了，臨走前，把作坊給了我。可我看你這幾個月，在林家染坊，很是勤快，已經不是過去那個什麼都不懂的，遊戲人生的紈絝子弟，所以，我想讓你過去，和我一起把作坊經營好。”

謝玉低下了頭，“只怕是不行。”

“爲何？難道，你不想回去看看？你可是在那裡長大的。”

“我知道，可是，我過去沒管理好，何必過去，徒添傷心？”謝玉搖搖頭，“我沒有這個能力。”

林安夜拍拍謝玉的肩膀，兩個人雖然年紀差不多，可林安夜在謝玉眼裡，越來越對他有種兄長般的依賴。

“我信你一定行。”林安夜說。

林安夜說行，謝玉不由的也覺得他自己行了。謝玉從小以來就依賴父親，長大了父親不在了，他卻不能獨立，林安夜正好出現在他的生命裡，於是，謝玉自然而然就把林安夜當了依賴對象。

謝玉到了謝家作坊，在林安夜的幫助下，迅速的客服了恐懼的心理，慢慢的練起來。

金陵城。

謝策讓張草先在他府上休息，張草自然就提到了端午。

“端午姑娘還好嗎？我想看看。”

謝策說：“有我的照顧，現在很好。”

“可我聽說，倪重刺死了謝太傅，跳了懸崖。端午姑娘應該是很傷心纔對。”張草不信。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端午姑娘的傷心，很快就會過去的。”謝策說著，扔給張草一把長劍，“你拿好吧。你現在還是先關心你自己，你當衆揭穿謝太傅貪污的事，一定會引來我的幾個叔父的仇恨，他們一定會想辦法幹掉你的。這劍你拿著，總有用的上的時候。”

張草沒有接，“我張草出來混，都是靠拳頭就可以的。不需要什麼牢什子的武。我更加不怕那幾個老賊。”

謝策說：“你在我的府上，我可以保護你，不過，你進皇宮，就不是我可以左右你的了。因爲到時候，連我自己都難保。”

正如謝誥命夫人所說的，這是一條很險的計策。

如果功了則好，萬一失敗了，就會被滿朝大臣們捆綁起來，以誣陷忠臣的罪名，斬首示衆。

可是，謝策太氣方剛，他一定要試一試。

功了他就是至高無上，失敗了大不了一死。

當然，謝策還是不失毒辣本分，這條計策的風險，他沒有如實告訴張草。

“我不需要你的保護，你只要保護好端午姑娘就可以了。”張草說，“你讓我見一眼吧。就那麼遠遠的看一眼也好。”

謝策一怔，“又不是不回來，你何必一定要見呢。等你回來再見好了。”

“不，我現在就要看一眼。”張草說。

謝策看著張草的眼睛裡，似乎有著深潭一樣的大寂寞和大平靜。

難道，張草已經預到明天會有危險？所以，今天一定要見一眼自己心的人？

“好，不過，你只能在窗口看一眼。”謝策最後決定。

張草點點頭，“多謝。”

謝策帶張草來到端午的房間外，打開了窗戶。

端午正坐在牀邊發呆，周芷若給一口一口的喂藥。

端午還是那麼，雖然臉蒼白，一點也沒有，人清瘦了很多，可正因爲如此，更加顯得楚楚可憐的覺。

一頭濃的青垂下，端午眼裡是空的寂寥。可是，還是很聽話的，吃完了周芷若端來的食。

“看來端午姑娘還是很傷心。”張草嘆了一口氣，“最悲傷的事，莫過於生離死別，親眼看著最心的人跳崖，端午姑娘還能安然坐在這裡，已經是夠堅強的了。”

“既然你看完了，那就走吧。”謝策催促道，“你難道要讓知道你來了？一定會阻止你明天跟我上朝廷的，你知道，很擔心你。”

“真的很擔心我嗎？”張草高興起來。

謝策點點頭：“端午姑娘要不是最相信你，也不會讓你管理整個作坊了。”

“那就好。”張草很是欣，他在心裡說，那麼，哪怕他爲而死，他也沒什麼可憾的了。

一個人如果可以爲心的人而死，那是多麼快樂的事。

當夜，張草一個人坐在窗前，看著天上月，想起過去和端午的種種。

他鄉下的孃親，剛剛去世，他在這個世上，最牽掛的人，就只有端午了。

“孃親，你生前總是要兒子，儘快娶一門媳婦給你瞧瞧，可是，可是，只怕這個願，你再也看不到了。士爲知己者死，孃親，對不起。”張草抹了下眼睛，水滴在掌心。

其實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單純的傻子了，看謝策的眼神，他就知道明天，他是九死一生了。

謝策會有人保護，可是，他卻沒有。

可是，他依舊心甘願。

此時，端午的眉，忽然跳個不停。的噩夢也醒來了一半。

搖醒牀邊的周芷若，問：“剛剛是不是張草來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