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
過去是沒有設置督察院的,謝策爲了響應楊康提出來的稅收改制,特意把原來的謝太傅的公堂挪移出來做督察院公堂。
謝太傅過世之後,他原先辦案的公堂也空廢掉了,後來,“諸謝之爭”案淋漓,謝胖象他們這些謝策的叔父們,都被貶爲平民,所以,原來很大的謝家宅子也變的空曠起來。
原來謝家幾個叔父的辦案場所都變爲謝策自己使用的公堂了。
只是,謝太傅的公堂還保留著。
這回,正好要用,就直接收拾出來,在門上掛上正楷“督察院”三字,以示重視。
“咚咚咚。”木屐踏地的聲音響起,周星星穿著藏青瀾衫,袖口都滾了銀邊,外罩緋服繡銀魚袋,清瘦單薄的,多了幾分威。
他坐下來,幾個奴才跟了上去,給他倒了茶,笑臉綻放。
“史大人,今天的卷宗已經送到楊大人府上了。”那奴才說。
周星星凝神點頭,沒有說話,只是問道:“本要你找的煮麪師傅,你可辦好了?”
周星星上任以後,不是讓手下爲他置辦金銀珠寶,竟然只要一個會做春麪的煮麪師傅。
手下並不理解周星星的話,還以爲周星星是想要一個頂尖的廚師,便說:“已經請來了漁樓的一等廚師,正在客廳裡候著呢。”
“本不要一等廚師。本只要煮麪師傅。”周星星很生氣,覺得眼前的手下,辦事不力,“你去結算工錢,馬上捲鋪蓋走人吧。”
手下傻了眼。
周星星補充一句:“對了,順便讓你請來的一等廚師也離開。本說了,本只要一個煮麪師傅。”
那個手下,悻悻然的走了。
周星星拿桌子上的冊子當扇子,搖了搖,冷哼了一聲。
這幾天經過他的大刀闊斧,稅收政策是開始執行了。
雖然遭到不員的反對,可還是被謝策一力給制住了。
那些員當然是會反對的,因爲,這次改革調高的稅率,都是奢侈品,好像綢,名酒,羊皮,鹿皮,鹿茸等等。
而這些奢侈品的主要衆,都是貴族,那些員哪個不是貴族。
周星星也不認人,只認楊康一個人,所以,改革的力度很大。
才幾天,這項政策就落實下去了。
接下去,就是看執行度了。
半個月後就可以見到分曉。
因爲半個月後,就是新一的稅收徵收了。
爲了讓這些員沒有稅稅的可能,楊康和穆風也商量好,這次,他們要先士卒,親自帶頭查稅。
一項政策剛剛落實,一定要強而有力,趁熱打鐵,這樣才能在以後開展起來更加順利。
若是一開局就失敗了,那麼,這政策就只能落的個草草收場的結局。這是楊康不願意看到的。
“這次的這個新人,雖然對場上的人世故,一無所知,可也正好在他一無所知,不管那些員,怎麼朝他暗示,怎麼給他送禮,他都一慨不接,他只老老實實的辦事。真是難得的人才。”穆風說,“不過,就怕他得罪了太多的人,被人暗算可不好。”
楊康笑道:“這點,你不必爲他擔心。周星星武功很高。沒有人可以暗算的了他。他的劍不出鞘還好,若是出鞘,那麼,他面前的人,必死。”
穆風聽了,暗暗吃了一驚,“這天下竟然會有這樣的人。”
“他是一個很神的人。”楊康也點頭贊同,“雖然我並不是很瞭解他,可不代表,這樣的人就不會是我們的朋友。”
晉州。
在農家過了兩天,楊端午和楊宗閏兄妹兩,待人非常的熱,也很勤快。
房東秋收很忙碌,兩兄妹就幫他們去收稻穀,打稻,蔥米。
端午聞著濃濃的稻花香,彷彿又回到了大墳腳村。
房東很謝兩兄妹,就說:“聽兩位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敢問,來晉州是爲了什麼呢?”
楊端午說:“就是想問問,晉州可有誰會飼養蠶的。”
“養蠶?”那房東奇怪的說:“晉州的氣候,並不適合養蠶啊。想必,真有會養蠶的,也都是小本經營,至於那些養蠶高手們,一定也是去外地養蠶了吧。”
楊宗閏看那房東也懂養蠶的氣候,便說:“可是這裡,綢布莊倒是多的。”
房東說:“是啊,晉州還是有很多紳人家的,他們這些富家,都喜歡穿上好的,時興的裳。哪裡好像我們穿的這麼土氣。所以,布莊也就多了。”
這說的倒是實話,這邊,雖然離京城遠,可是很多勳貴人家,所以,布莊生意是很好的。
“既然有布莊,他們一定有貨源。”楊端午對楊宗閏說,“我問過了,很多布莊的貨源,都是從外地進貨的。”“從外地進貨,那麼,這些綢賣給本地人,價格上也就會偏貴了。”楊宗閏嘆了口氣,“不過本地富貴人家也不怕,畢竟他們有錢。可惜,我們的線索就斷掉了。”
“那倒未必。”端午搖搖頭。
等房東走後,楊端午拉楊宗閏到房間裡,從包袱裡,掏出一細緻如雪,似水的白絹。
楊宗閏一看:“這白卷質地輕薄,一看就是上好的捐。”
楊端午說:“我從晉州的布莊買的。”
“這麼說,你一定花了不銀子?”楊宗閏問,“可是不對啊,包袱裡的銀子,並沒有啊。”
楊端午說:“因爲這白絹不貴,我上的碎銀給他,就夠買一條了。”
楊宗閏大驚:“這怎麼可能呢?這麼好的白絹,按理說,是價格不菲的啊。”
楊端午笑道:“如果是在本地製作的,價格就相對於比較低了,晉州價相對於江南並不怎麼高,本地製作的東西都是低價的。”
“你的意思是,這白絹,不是布莊從外地進貨來的?不像那些綢,都是進貨的,所以價格很高?”楊宗閏簡直是丈二和尚不著頭腦了,楊端午究竟想說什麼呢。
難道這條白絹,有著什麼不?
端午收起了白絹:“我看過了,晉州幾乎所有的布莊,都有賣各種各樣的絹帛。有白的,黃的,紅的。價格都非常的低,可是,本地人買的卻不多。因爲,他們都用了十年了。白絹好像米飯一樣的平常,吸引不了他們了。”
“每個布莊都有?”楊宗閏更加好奇了,“那麼,必定有一個本地作坊,親自在做這個白絹。”
楊端午點點頭:“哥哥,你總算是想到這一層了。”
“可是誰呢?”楊宗閏還是不明白。
“哥哥,你經常染,你應該知道,哪些材料是來自於蠶,哪些是來自於蓖麻,哪些是來自於髮。”
“是啊。”
“那你,這白絹是什麼材料。”楊端午遞給他。
楊宗閏仔細了,“這質地絕對是用蠶做的。”
“你確定?”端午問。
楊宗閏點點頭:“我每天都要染上百條這樣的絹帛,憑手我就能準確的判斷,這是不是蠶。”
“那就對了。”楊端午大喜,“那麼,我應該能找到天珠師傅了。”
楊宗閏走到門外,看沒有人在聽,便又回來,“端午,你這話是何意啊,我還是聽不到啊。”
楊端午說:“只有一種蠶的蠶,可以製作出這樣的白絹出來。那就是蓖麻蠶。”
“蓖麻蠶?”楊宗閏重複了一句。
楊端午點點頭,打開窗戶,“哥哥,你看外面,都是什麼樹木?”
這下,楊宗閏看仔細了,村子裡,四都長著的,都是蓖麻樹。
原來,這晉州大面積的都種有蓖麻樹。
“你是說,蓖麻蠶就是吃這些蓖麻樹葉長大的?”楊宗閏漸漸的已經理清了思路了。
楊端午點點頭,笑著喝了口水,坐下來,“蓖麻蠶是蠶種裡,生命力最爲旺盛的一種蠶了。只要是蓖麻葉,蠶寶寶們就可以活。並且,蓖麻蠶從蟲到吐作繭子,只要十一天。並且,蓖麻蠶不像桑蠶,只能在春夏生存。蓖麻蠶一年四季都可以吐。這正是我們接下來,要和桑蠶一起養的蠶種之一啊。”
楊宗閏恍然大悟:“可是,懂的養蓖麻蠶的人不多,在晉州養蓖麻蠶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天珠師傅,對不對?”
“除非是要製作絹帛爲生,一般的人,是不可能養什麼蓖麻蠶賞玩的。並且我問了那些布莊,這些白絹的收購,正好是十年的時間。所以,我估計,天珠師傅在十年前,逃到了晉州,不願意去幫助謝家的人,可是也要生活,就開始養蓖麻蠶來做絹帛,低價賣給那些布莊。”楊端午得出了結論。
“這些絹帛其實都很,若是天珠師傅賣的貴一點,只怕也有人要,可是,天珠師傅不想被人發現他的行蹤,所以,他才把價格賣的如此低調。並且,他的飼養方法好,蓖麻樹葉又不需要本,他可以把本也到能讓他賺到錢的地步。”楊宗閏跟著分析道。
楊端午笑道:“大哥哥啊,你總算是明白了。”
“有個這麼聰明的妹妹,我呀,看起來就很笨了。”楊宗閏搖搖頭,寵溺的看著楊端午。
“不過,哥哥把這個放在心裡,不要告訴別人,雖然我們已經發現了蓖麻蠶,可是,在找到天珠師傅之前,都不能走任何風聲。”楊端午說。
“知道了。你這個機靈鬼。”楊宗閏答應了,“有你這個總督督指揮,找到天珠師傅,那是必然的事。”
這事,端午必然要很謹慎,雖然,這次離開清河縣,很有人知道,可是,背後那勢力這麼強大,被他們發現跟蹤,也是有可能的。
萬一,找到了天珠師傅,可是,天珠師傅卻被跟蹤的人給殺了,那樣不但是白白忙活了,也害了無辜的天珠師傅。
一天後,同樣的房間裡,端午和楊宗閏商量說:“我今天故意去布莊裝作要進貨的樣子,讓布莊的小二說了,他說,每天來運白絹的那個人,住在晉州西邊的放牛村。那放牛村可是很偏僻的村莊,我看,天珠師傅極有可能就住那裡。事不宜遲,我明天就去請他出山。”
楊宗閏說:“那還等什麼呢。說吧妹妹,要準備什麼。”
楊端午黑白分明的眼睛裡,閃過一警惕的來,“別的倒沒什麼,只是,這裡的行李,我們不可帶走,要裝作並不是離開的樣子,然後,到時候,你帶天珠師傅走。”
楊宗閏不明白,“那你呢?”
“我自有主意,哥哥,你千萬要記得,不管發生什麼,你都不要回頭,只管帶著天珠師傅回清河縣。”楊端午說,“記住,是不管發生什麼事!”
楊宗閏聽的有些張起來:“妹妹,你告訴我,是不是會有什麼危險?”
“不會的。”楊端午裝作輕鬆的笑了笑,“哥哥,你要記住,我們楊家,是不會倒的。”
楊家,是不會倒的,這話給了楊宗閏很堅定的力量。
“好,哥哥聽你的,可是,妹妹,你可不許瞞我,是你說的,你不會有危險的。”楊宗閏認真的說。
晚上,端午親自給房東做了盛的飯菜。
想到明天就要和這個告別,甚至都不能說再見,端午心裡就有點依依不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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