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

謝四火，瘋狂胖象，奔跑夸父，一生只你一人等親們的！

被倪里正扶著走出來的，正是倪太。只見一席藏青羅，金蓮小腳蹬一雙繡銀線皁靴，臉上皺紋填滿，雙目無神而垂淚。

倪里正憤憤的說：“這些嬤嬤都反了，連服侍主人都不會了，母親，我乾脆把們都支走得了。省的留下們，還要天天給們飯食。”

倪太拿枯瘦的手，了布滿紅的眼睛，抖著聲音說：“使不得啊。若是支走們，還要付給們不菲的遣散費。誰讓當初和們簽訂的，是長工合約呢。如今可沒有銀子給們，們就不做事了，可不做事也要吃咱們家的米糧，真不知，是誰給了們這麼大的膽子。”

倪里正嘆了口氣，“都是兒子不好，沒有在村裡，把規矩給定死了，才使得整個村子都顯得很沒秩序。如今兒子要先從徐春玲母子抓起，好好整頓大墳腳村。”

倪太忽然咳嗽起來。

倪里正說：“母親，您不好，不如就不要出門了，橫豎，如今也不是清明節。”

倪太卻很固執的說：“我不管今天是什麼節日，我每個月都要去山頭看看老頭子幾眼的，不然，那墳頭的草會瘋長起來，遮得連老頭都看不到了。對了，去了這之後，你再陪我去城東的寺廟，我想上幾柱香，給我們倪家祈福。”

倪里正沒辦法，只好扶著倪太，緩緩朝山坡走去。

那山坡上，有倪太老爺的墳墓。

倪重看到這裡，眼中不由的滴下淚來。

沒想到倪家已經貧窮到這個地步，連給下人的工錢都拿不出來了。

倪家過去幾代，可是在大墳腳村響噹噹的人家，擁有的土地是租給農戶都夠吃一輩子的了。

其實，倪家現在，田地還都在的，現在，朝廷還幫著建造了這麼大的宅子給他們，倪家不缺宅子不缺地，倪家缺的是人。

也不能說是人，缺的是人才！

縱觀倪老太太的三個孩子，長子倪鵬現在在方家養病，次子倪里正雖然是一村之長，可卻心不正，自毀城牆，還有個小兒，嫁的人家正在馬王村，卻也是家道中落，自己家裡都顧不上了，哪裡還顧得上孃家。

而孫子輩，則除了他以外，就只有倪越和倪鳴了，可惜，倪越和倪鳴兩個人，都實在是學業不，找個工作都難，更何況是振興家業呢。

倪鳴比倪越稍微好一點，雖然學業也一樣不，可好在尚能安分下來工作，因爲倪里正的教育，偶爾也識得幾條律法，並且，倪鳴長相還不錯，長的和倪里正一樣，端正持重，只可惜親太早。

倪里正當年很想要一個兒，因爲倪家孫子輩還沒有出兒，所以收養了一個養，結果養和倪鳴好上了，倪里正當時正在競爭里正的位置，生怕養若是被倪家人拋棄，會帶來不好的影響，就讓倪鳴迎娶了那個養。

所以，倪鳴早婚，那養也爭氣，很快就懷孕了，生下來又是兒子。

別的人若是生兒子，只怕要高興好幾天，可倪里正不一樣，他是多麼的想要在家譜裡，添點子的別啊。

當初，因爲倪鳴長的好看，城裡好幾個富家孩都還想嫁給倪鳴的，但是倪里正都沒同意了，倪里正當然不是爲了那個養，他只是爲了他的名聲。

後來，倪里正的確被村裡人誇獎，說倪里正寬厚善良，不嫌棄養的貧窮，有恩有義，卻不知，倪里正一意孤行，倒害的原本對這個撿過來的妹妹有點好的倪鳴，因爲親太早對失去了興趣。

既然都沒有了，倪鳴夫婦同房的次數也越來越，從第一胎的兒子之後，的肚子，就再也沒有靜了。

所以，倪里正的後代，也變得稀起來。

沒有人才，所以，倪家沒有收，田園荒蕪無人打理，連給下人的銀子都支付不起。

想到這裡，倪重把斗笠垂下，遮住了眼睛。

他敲響了倪宅的大門。

嬤嬤們沒有一個認出他的，因爲在大家的眼中，他已經死了。

“這是之前倪太欠你們的月錢，如今我一併給你們，如果接下來你們不好好做事，你們休想再拿到一分月錢了。”倪重說，把一袋銀子，丟在地上。

嬤嬤們連忙去搶。

“他是誰啊。”很多人不解，“爲何要給我們送銀子呢，難道是朝廷派來的。”

倪重沒有理會們，擡腳就走了。

回到客棧之後，他給周星星寫了一封信，希周星星可以屈尊來倪宅一趟，把倪家安排好。

然後，他來到縣衙。

冥城璧請他進來。

“最後的解藥呢。”冥城璧問，眼中閃過一犀利，這個人害的他這麼慘，他之前不能對他手，因爲還沒拿到全部的解藥，今天這個人若是給足了他最後一副解藥，冥城璧怎麼還會放過他。

倪重笑了笑，“解藥我可以給你，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我就知道。”冥城璧說，“說吧，要我幫你做什麼。”

“放了徐春玲。”倪重說。

冥城璧一怔，“徐春玲欠債不還，是事實。有倪里正出面告，還是代表大墳腳村民告，豈能說放就放。”

“欠的債，我還。”倪重在過來之前，曾向周星星借了一千兩銀子，此時，他全部放在了桌子上，“這麼多，夠了吧。”

冥城璧不解，“你究竟是什麼人，爲何要幫徐春玲還債。”

“這個你不需要知道。”倪重冷笑，“倪越打了楊府上的奴婢，理應罰，可是，徐春玲年事已高，經不起牢獄之災，你還是放了。”

冥城璧點點頭，“既然徐春玲已經歸還了債務，當然可以放走。”

倪重說，“等你做到了這件事，我自然會來給你解藥。”

看倪重揚長而去，冥城璧氣的一拳打在桌子上，把書案都打斷了。

楊府上，水仙花白如雪，隨風搖，楊端午的水紅羅曳過花枝，沾上點點香氣。

楊端午剛剛和謝靈散步，走的有點累，就朝周瑜恆的賬房走去。

謝靈如今已經懷胎八月了，經常要走走，總是坐著可不行。

賬房裡窗戶都關了，周瑜恆淺紅的短衫外披銀斗篷，臉蒼白，覈對賬本的時候，不時會咳嗽一聲。

喜鵲把一碗湯藥放在桌子上，剛走出去就看到端午進來了。

喜鵲正要行禮，端午說免了，然後坐下來。

周瑜恆說，“喜鵲，麻煩去把窗戶打開。”

喜鵲一怔，“公子，外面風大，您的風寒……”

“我無礙，端午姑娘來了，不開窗就顯得屋太悶。”周瑜恆說。

“我沒有關係。”端午看周瑜恆臉頰浮上來淺紅，那是生病的記好，就說，“橫豎我都極開窗的。”

“端午姑娘何必爲了遷就我說這樣的謊話呢。”周瑜恆丟給喜鵲一個眼神，“端午姑娘的房間，從來都是開著窗戶的，哪怕再寒冷的天，端午姑娘都要讓風進來。”

喜鵲得了主人的眼神，馬上去開了窗戶，頓時，冷颼颼的風夾雜著雪片，颳了進來。

端午都冷的哆嗦了一下，更何況是周瑜恆。

端午知道周瑜恆已經把關心孩子當了習慣，便也不反對，只是攏了披風的帶子。

喜鵲告退，周瑜恆把賬本放到一邊去，說，“我昨天看到你和芒果，坐上馬車，朝大墳腳村的方向去了。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端午說，“果然什麼都逃不出你的眼睛。要不是這次，倪越和徐春玲太囂張，太過於忘恩負義，我也不會給他們厲害瞧瞧。”

周瑜恆說，“可是，今天，冥城璧卻把徐春玲釋放了，原因是徐春玲已經歸還了欠款。”

端午大驚，“這怎麼可能呢。”

“徐春玲這樣的人，竟然還有人幫，我也很奇怪。”周瑜恆說。

端午起來，“我去問問冥城璧怎麼回事。”

走了幾步，端午回頭對周瑜恆說：“我讓芒果給你送點藥草來，保你馬上藥到病除。你病的這樣重，還是休息一下吧，別工作了。”

周瑜恆擡眼笑道：“一定又是從倪重寫的醫書裡找的藥方子吧。”關心他，哪怕只有這麼一句，他也是欣喜的。

端午笑著點點頭。

衙門裡，楊端午被領到大廳裡。

冥城璧皺著眉頭，喝著一種楊端午從來都沒有見過的酒，酒裡散發著羊的味道。

“想不到你一個人都敢來。”冥城璧嘆了一口氣。

“我也想不到，冥大人您竟然放了徐春玲走。”端午冷冷的著他。

“不是我，我本來以爲，是你讓他來的。”冥城璧說，“是上回給我下毒的那個人，忽然找上門來，放了一千兩銀子說是幫徐春玲還債，既然徐春玲能還債，我就不能胡抓人。”

原來是倪重。

端午頓時，什麼都明白了。

心裡忽然堵的慌，垂下眼睫，遮住眼中的痛苦。

“看端午姑娘這個神，似乎你認識他？”冥城璧問。

端午咬了咬脣，搖搖頭：“我如何知道他是誰，我都不知道你是不是在說謊。”

冥城璧說：“如果端午姑娘想見他，可以在明日的這個時候來找我。他說了，明天他會來。”

端午擡頭看了冥城璧一眼。

冥城璧纔不會這麼好心，讓見想見的人呢。

冥城璧告訴這件事，無非就是想看看端午認識不認識他，剛纔端午的反應已經泄是認識他的。

冥城璧甚至都已經猜到會是誰，所以，他希到時候楊端午過來，冥城璧可以抓了端午威脅那個人。

那個人竟敢對冥城璧下毒，冥城璧自然恨不得殺了他，明天怎麼會輕易放他走。

如果端午明天也過來湊熱鬧，那麼，倪重一定會腹背敵，最後被冥城璧抓住。

纔不會中冥城璧的計呢。

雖然是多麼的想見倪重，可卻不能因爲要見他從而害了他。

如果沒有的出現，倪重一定可以安全離開的。

想到這裡，端午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轉離開了。

回到楊府，端午心思繁蕪如瘋長的仙人球。

倪重明天會出現在衙門裡，那麼只需要在衙門附近等候，就可以見到他了。

到時候，不管他打扮什麼樣子，都會一眼認出他來。

可是，見了面，能和他說什麼呢。

拉住他，不讓他離開嗎？死纏爛打嗎？

該說的，早就說過了，可他就是不願意認。

就連這次，想要將徐春玲繩之於法，倪重都出面攔阻。

正憂愁，聽奴婢說，倪里正過來了。

端午於是來到客廳。

倪里正也很懂禮節，帶來村裡自己種的竹筍好幾袋給謝靈，都是親戚，沒個見面禮也不的。

然後倪里正說：“端午姑娘，我聽說，徐春玲忽然就有了銀子，把所有的債，都給還清了。已經被放出來了。”

“這個，我已經知道了。”端午嘆了口氣。

倪里正說：“也不知道是誰幹的。昨天還發生了很奇怪的事，倪宅裡的嬤嬤們，每個人忽然都拿到了我娘拖欠的月錢，今天，嬤嬤們幹活可勤快了。好像胎換骨了一樣。”

端午苦笑道：“看來，他真的做了不啊。”

“端午姑娘知道是誰做的？”倪里正心裡起了懷疑。

端午回過神來，“不，我不知道。”

可倪里正已經不相信了。

“那麼，徐春玲怎麼辦？”倪里正問。

“既然已經被放出來了，就由去吧。”端午嘆了一口氣，眉皺的的，“可我相信，若是一直做惡下去，遲早有一天，誰都救不了的。”

對於徐春玲，倪里正並不想多做什麼評論。

“我娘都以爲是菩薩顯靈了，打算多去捐點銀子給寺廟。”倪里正說，“如今倪宅上，有這麼多嬤嬤服侍我娘了，我也放心搬回自己家裡住了。”

“哦，那麼倪宅就顯得很空了。”端午說，”只不過，下個月的月錢，還是要太拿出來給嬤嬤們的。要不然嬤嬤們又會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