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

楊康被楊端午如水晶般的眼睛這樣直愣愣的看著，反而不能回答了。

端午的眼睛，好像能看他的心事一樣。

他是個忠臣，他就算知道了是誰引進了韃虜，他又能如何呢。或者說，他已經猜到了是誰。

臣子又如何能違背君主呢。

“父親心裡其實是有答案的，對不對，可是，父親不願意承認。”端午嘆了一口氣。

每個人都有弱點，楊康的弱點就是太忠。

馬車緩緩往前行著。

qh縣的青石路上，響著車子的咕嚕咕嚕聲。

儘管天很冷，但孩們卻格外的興，除了吃飯的時間在家，其餘時間，幾乎都是和同村的玩伴們一起在雪地裡玩耍。

一雙雙小手，被雪水凍得通紅，但卻毫不影響孩們的興致，你來我往，飛在空中的雪球，好似一個個幸福的禮，彼此傳遞著新春的祝福。

被雪球砸中的孩，也毫不會生氣。

當雪球砸中迸開來的那一剎那，潔白的雪片淘氣的鑽進了孩的領口裡，袖口裡，山羊做的帽子裡，也只是一剎那的時間，雪片便化了雪水，在溫暖的氣息中，化了無蹤無際的蒸汽。

冬日的暖照在屋檐上，瓦片般薄厚的冰片慢慢的變的薄如紙片，晶瑩剔的樣子，好似一片寶玉般麗人。

在暖日的烘托下，掛在屋楞下的冰柱，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著明，雪水接地面的一剎那，很快就消化了一縷空氣，無聲無息。

但金陵城的百姓，本無暇去欣賞這大自然饋贈的麗，一排排鋪子，此起彼伏的吆喝聲，嫋嫋直上的白煙，熙熙攘攘的人羣，無不寫照著城的繁華。

趕上這過年的好時節，商販們個個都神抖擻。但凡口袋裡有幾個錢的人，都願意在過年的時候給自己置辦些東西，哪怕已經到了正月，也還是有很多可以買的東西。

就算是條件比較差的，也都會咬咬牙，給自己多買一塊，好解解饞。

至於正月裡送帖訪友的，也都是不可能空手來往，隨手的禮，也是各式各樣，好不緻。

但要數最熱鬧開心的，恐怕還是那些孩們。

無憂無慮，也不懂什麼太多的繁文縟節，但卻可以吃好喝好，如果遇上條件比較好的親朋好友，還能收到些別緻的禮，足可以在其他孩面前炫耀一番。

李家麪館的招風旗，高高的掛在麪館上，旗桿在青瓦黛磚上，幾隻烏停落。

“李家麪館到了呢。”楊端午說。

楊康想起答應過李元寶，回程一定來吃。

父倆下了車。

李家麪館如今招牌面也多了，有錦面，春麪，麪疙瘩，豬頭面，應有盡有。

原來這幾年，會做面的人多了起來，再加上李家麪館曾經最大的客人謝文晉一家都不在了，李家麪館僅僅憑藉單一面條形式，自然吸引不了絕大多數客商了。所以，李元寶審視度勢，推出了新產品。

李元寶爲了推出新麪條，特意全國各地的奔走，學習新技，別看就是煮一碗麪條。要想做的好，可是要花一番功夫的。

當下，楊康父被李元寶熱迎進雅間。

楊康說：“我多年在外頭，最懷念的就是中原的錦面，如今既然來了最好的麪館裡，怎麼能不一飽口福呢？”

李元寶馬上讓小二上兩碗錦面。

端午見李元寶面堂還是白白的，越活越年輕了，心想，有的人就連時都妒忌他啊！

李元寶就是如此，長著一張不老容，還總是面帶笑容，看上去就讓人心愉快。

錦面，中帶剛，澤如錦繡，咬在齒間有濃濃的麪香味。端午也非常的吃。

“對了，qh縣忽然一夜之間，多了好幾個布莊，可是布莊裡都沒有人，也沒有紡織機，這是怎麼回事啊。”李元寶問。

楊康和楊端午相視一眼，都很驚訝。

“凱林公子竟然趁著我們過年休息的時間，佈局了這些布莊。”楊康氣的重重擰了下大上的。

端午冷靜的問：“李公子，你可知道，那些布莊將要從何招人。”

布莊雖然佈局好了，可沒有人，也沒有貨源，一樣是沒有用的。

李元寶說：“我查了下，好像布莊不急著找人。按理說，這麼多的布莊開起來，是房租都是一大筆錢，他們應該抓時間招人才對，可他們偏偏一點都不急。按這種況來看，他們分明早就找到了人了。所以他們才顯得不急。”

“早有人了？”端午一怔，看向楊康問，“爹爹，會不會是，他們已經進來不韃虜人，他們打算讓韃虜人爲布莊做事？”

楊康的目，落在了麪湯上，卻沒有說話。

看來問題已經越來越嚴重了。

韃虜人真會挑時間，趁著中原人都各顧自己，休養生息的時間，野心的進中原，伺機行。

韃虜人在謀劃著一場驚天的事件。

眼下，雖然這個事件還沒發生，可卻點點滾進。

楊康忽然到前所未有的心慌。

好像一皮鞭，在了他的背上。

他想休息，可是，韃虜人不讓。

韃虜人對中原野心，如果中原人再休息下去的話，就會爲韃虜人的口中餅了。

只是，這一切，敵人在暗，我們在明。

一切，都是如此的被。

要不是冥城璧親口告訴他們，凱林公子的事，只怕他們還會被矇在鼓裡。

想起來還真是可笑，竟然要敵人親口告訴他們，他們才知道“敵”。

他們竟然被到這個地步。

“看來，我要提早回京城了。”楊康看向端午，“和逸辰。”

端午也覺得事很嚴重，“要不，我和爹爹一起去。”

“不必，國家大事，終歸還是我們男兒的事。”楊康搖搖頭。

李元寶說：“既然如此，那走之前說一聲，再來我麪館吃一碗錦面。”

“好！小兄弟，你很豪氣！我答應你了！”楊康拍拍李元寶的肩膀。

楊康向來是恨分明，息怒都形於臉上，他一見到李元寶就很是喜歡，也表現在臉上。

“那就一言爲定！”李元寶大大方方的和楊康，稱兄道弟。

父倆回家。

謝靈拉著楊丫的手說：“丫這孩子可真聰明，這一來就會打葉子牌了，打的整個宅子沒人願意和玩了，這不，央求著我，明天去林家做客，和林家的爺姑娘玩呢。”

端午看了丫一眼，笑道：“丫是去林家玩葉子牌呢，還是想去見林公子呢？”

說的丫臉紅的好像大紅蝦了，“三姐姐，你真壞。”

“端午，你可別取笑丫了，若是讓外人聽了去，你妹妹可會被人笑掉大牙的。”謝靈說。

端午點點頭：“好了好了，兒不取笑丫了。”

“不是不去林家玩也可以的，林家沒什麼眷，林公子也沒什麼時間。”楊丫被端午說的反而不好意思再去林家了，就說，“不如孃親約幾個閨秀來我們家裡玩吧。”

謝靈說：“我們這個楊府也是剛剛建好，也沒幾個朋友，只怕這閨秀，也不好約啊。若是在京城就稍微好一點，畢竟，你爹在京城都住了大半輩子。認識的人也多一點。”

楊端午想了想，說：“qh縣也是有人的，陳老爺家裡就有好幾房姨太太，若是讓們來玩，們都會願意來的。平時裡，們眼的來送禮給我們，想結我們都來不及呢。”

謝靈說：“姨太太？只怕不行，一來和丫年紀上不合適，二來，們是什麼份呢，也都沒過好的教育，只怕會帶壞了丫。”

左一家不行，右一家也不行，端午終於笑著說：“我明白了，孃親就是希去林家的。”因爲謝靈想安排林安夜和楊丫多接接嘛。

謝靈最早是反對林安夜和楊丫多接的，因爲知道林安夜喜歡的是楊端午，何必平白讓丫傷心呢，可後來，丫堅持不嫁別人，孤獨的等著林安夜有一天能關注。這份癡了謝靈，連謝靈都想著要幫助兒圓了心願。

見謝靈這麼高興，楊康也笑了，“總是你們過去，多不好啊，不如傳個口信給林安夜，讓他來我們家做客。對了，也可以把他的妹妹帶過來。”

端午說：“算了吧，說起那個林安白，還是別讓來了。若是來了，就會鬧的。”

“有那麼可怕嗎？”楊康也聽說了一些林安白的事，說，“若是林安夜明天願意帶來，那就歡迎，若是連林安夜也不願意，那就不勉強了。”

然後，楊康和端午去找逸辰。

“什麼，胡人都已經進來qh縣了？”逸辰一陣慨，“這速度……”

“我們明天就去京城。”楊康說。

端午說：“逸辰，你去京城前，可以給謝策去信一封，問問是怎麼回事，讓他回信到我們qh縣楊府上。因爲，我也想聽聽謝策是怎麼說的。”

逸辰點點頭，都答應下來了。

而此時，月明星稀，縣衙裡，梧桐樹被風吹的葉子都掉了。

冥城璧獨自一人坐在書房。

他來中原已經這麼久了，可還是沒學會中原盤膝而坐的坐法，他依舊是喜歡坐在胡凳子上喝羊茶。

衙門裡有的是茶葉，可沒有，他來了之後，就開始收購羊。倒使得附近興起了養羊風，羊的價格貴了起來。

凱林公子已經走了，四周沒什麼人，靜悄悄的。

直達，一個人影閃了進來。

燈照出了那個人的臉，是，謝清檸！

“你來做什麼。”冥城璧很不高興的繼續看書。

謝清檸卻絡的在冥城璧面前坐下，自顧自的倒了杯羊茶，“我當然不是來喝你的羊茶的，雖然，你這樣的好東西，理應同我分纔對。”

“你們中原人不是不喝羊茶嗎？”冥城璧微微擡起頭來，冷冷的說，“羊茶的臊氣，也只有我們韃虜人喜歡。”

“我是一個特別的。你早就知道了。”謝清檸說，“我忠於韃虜。”

謝清檸說完，仰頭把羊茶，一飲而盡。

冥城璧冷笑說：“那你還是爲了什麼事呢。”

“我是問，你的那些布莊，怎麼都已經有了人了，蒙古太子那邊可是說好的，都由我做主。怎麼好端端的來一個什麼凱林公子？他是誰？”謝清檸憤然說道，“難道你不知道我的忠心嗎？”

“這是蒙古太子的意思，我也沒辦法。”冥城璧說。

“不，不可能，太子纔不會這樣做的！”謝清檸激起來。

冥城璧不屑的看著謝清檸，“我還記得，上回，我部署的人，差點就抓住倪重了，要不是你出現，被他們當了人質，倪重也不會跑掉了。”

這話好像刀尖一樣，深深進謝清檸的自尊心。

分明就是在譏笑他武功差，事不足，敗事有餘！

“你誤會了，上回，也不能都怪我，是那些手下自己沒本事。”謝清檸說，目閃爍不敢看著冥城璧。

冥城璧起，從兵架上出那把寒氣人的刀來，“本來這把刀，是可以染上倪重的的，只有倪重的，才能真的配上這把刀。”

看到冥城璧舉起了刀，不知道爲什麼，謝清檸總覺得這把刀，有一天會砍向他自己，頓時，全發抖，後背都騰出了不冷汗來。

“冥城璧，既然你有凱林公子了，那我留下來做什麼。”謝清檸鼓起勇氣說。

冥城璧斜斜的看了他一眼。

這目充滿著不屑，“你還沒見過凱林公子吧。如果你見到他，你就會明白，不任用你，不是我的意思，這是蒙古太子的意思。”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謝清檸說。

“有機會，你見到凱林公子，你就會知道了。”冥城璧說完，收起了刀，轉就走了出去。似乎覺得連多和謝清檸說一個字，都是在浪費時間。

謝清檸心裡充滿了仇恨，走了出去。

他已經是漢人的叛徒了，漢人必定對他不齒，雖然，他唯一的路，也只能是投靠韃虜。只是，他沒想到，蒙古這邊，也會變化莫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