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

這野山楂跟真的山楂長的一般高，口味卻是更酸很多，但桂花卻是很喜歡吃。

阿圓爬在樹梢上，腳上一跺，手上一搖，野山楂果便像下雨一般紛紛落下。

此時，桂花就像過年拿歲錢般高興，歡歡喜喜的將一個個果子撿起來，也不管幹不乾淨，往服上兩下就直接吃了。

聽說桂花和阿圓這麼好，謝運就高興起來，和謝太婆商量說，“如今咱們也是楊家幾百裡田莊的總管事了，桂花也算在村裡有頭有臉，既然和阿圓好，不如，就和二丫那丫頭商量下，給阿圓和桂花訂親，如何？”

正走進來的黃添兒聽了，拿手在腰布上了，說，“這隻怕他們李家不同意吧！李家有錢，我們雖然管著這麼多田地，可到底都是楊家的東西，我們只是管事罷了。再說了，李家是鎮上的人，我們桂花是農村的……”

謝運聽了很生氣，他可是一向自視甚高的，“阿圓是鎮上人怎麼了，他戶口還不是在農村的？他不過是二丫的私生子……”

謝太婆連忙拿柺杖連續三次敲打地面，打斷了謝運的話，“說什麼混賬話呢。這事二丫不讓我們說，你休得罪了未來親家！倒惹得楊家人不高興了，連田莊管事都不讓你做了。”

謝運聽了高興起來，“這麼說，娘你也同意了。”

謝太婆點點頭，昏黃的眼睛瞇了起來，“阿圓是個懂事的孩子，我們桂花也不差，家裡的農活，乾的井井有條，繡的花兒，也有模有樣的。這孩子本來就應該高嫁了，怎麼就配不上阿圓了？走，咱們現在就去李家和二丫敲定了這事，好安了桂花的婚事。”

有謝太婆支持，謝運高興級了，連忙就去採買禮，打算去找二丫。

桂花雖然只有十歲，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看謝運買禮要去李家，就知道他們要去做什麼。

可桂花當作不知道。

畢竟這事，談了就好，若是談不，桂花只當不知道，大家面子上也好過一些。

最近這段日子，是和阿圓走的太過於親近了些。可那又如何，才十歲，阿圓才九歲，誰會去說兩個小孩子的閒話？再說了，每次，都是阿圓來找的，可從來沒有主過的。

縱然是有了議論什麼的，和有什麼關係？

謝運和謝太婆第二天就見到了二丫。

阿圓走過來，給謝太婆母子行過禮，就出去了。

謝太婆笑道，“阿圓長這麼好看了，想當初我還抱過他呢。”

“是啊，都大了，看起來不過是一眨眼的事。”二丫一邊打一邊說，神姿態越來越像謝靈了。

尤其是二丫打的時候。

謝太婆看著有著恍惚，二丫大了，變兩個孩子他娘了，謝靈老了，就更加老了。

真是時催人老啊。

“我看阿圓和我們桂花就很要好，不如，我們就隨了這兩個孩子的心願，如何？”謝運格急躁，沒頭沒尾的這樣說一句。

二丫立馬就明白過來了。

難怪會過來，又送禮又問好的，想今天也不是什麼節日。原來是想攀上李家。

二丫對謝太婆一家，向來都是沒有什麼好的，只因那是初和離，謝太婆一家都看不起，也就順理章的覺得謝太婆一家是勢力鬼了。

雖然二丫對桂花還是喜歡的，能幹乖巧的兒媳婦，哪個婆婆不喜歡啊！

只是，如果阿圓娶了桂花，那就是要和謝運做親家了，這輩子李家都是要被窮親戚纏上了。

阿圓聰明，還有李家這個靠山，李延又待他似親生兒子一樣，還怕娶不到比桂花好的？

這樣想了一圈，二丫面上就笑得勉強了，“舅父您說什麼呢？您可是我的舅父啊！阿圓還要桂花一聲表姨的，這輩分就不對了，怎麼能……舅父可是忘了輩分啊！”

謝運沒想到二丫會拿這個拒絕他。要說這輩分的事，謝靈也是謝太婆認過來的乾兒，謝靈認回了穆家之後，就和謝太婆生分了很多。原本就是不存在什麼輩分的問題的。

“那我讓我娘，給阿靈除了籍如何。除了之後，就不存在輩分的問題了。”謝運看來很執著，“我也是看這兩個孩子好的，纔想人之。”

二丫說：“這當初認我娘做兒，也是當著村裡人的面的，如今哪裡能說除籍就除籍呢？再說了，阿圓還小，哪裡懂得什麼啊啊，他不過是把桂花當朋友一樣玩著，這樣的好不是很多見嗎？若是哪兩個孩子好一下，就要撮合一起，那不是糟糕了嗎？再說了，我家阿圓這麼皮，怎麼能配的上能幹賢惠的桂花呢？”

謝運急了，正想說，桂花不在意阿圓的格皮的，誰知，被謝太婆用力扯了下角。

“你說的對，也許這都是誤會。”謝太婆說著，就拉著謝運走了。

路上。

“娘，你幹嘛呢？幹嘛不讓我再說幾句，爲桂花爭取爭取？”謝運埋怨道。

謝太婆拿柺杖打了下謝運，氣呼呼的說，“你沒看二丫的得意樣子，敢我們桂花配不上他們家阿圓一樣！我呸！這門親，本就不想結，不過是左推右推罷了。你還沒臉沒皮的留下做什麼？看的臉嗎？”

謝運經過謝太婆這麼一講解，就明白了，也生氣起來，“我呸，什麼了不起的，一個私生子，一個二手貨罷了！要不是楊端午幫著，哪裡來的今天！”

母子倆就這樣一路罵著走了。

京城。

楊端午送倪重和楊逸辰遠行，謝策的馬車留停在旁邊。

“你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也會照顧好我們的孩子。”楊端午對倪重說。

一聽到“孩子”，謝策的心裡一陣苦。

倪重用力抱著楊端午一個滿懷，在耳邊輕輕的說：“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回來的。”

燦爛，倪重和楊逸辰策馬而去，背影被馬蹄上的沙塵遮住。

楊端午的視線也模糊了。

後的謝靈，更是哭的好像一個淚人。

“哪有做母親的，親手送兒子到那樣的地方。”謝靈自責不已。

“孃親，我們回去吧！”楊端午忍住心痛，安謝靈，“我們只有好好的，平平安安的，才能讓他們沒有後顧之憂。”

謝靈點點頭，終於乾了眼淚。

冥尚書府邸裡，冥城璧走了過來，眉皺：“楊逸辰走了，現在可以見凱林公子了嗎？”

冥尚書點點頭，一抹憂慮的目，飄向遠方：“你知道嗎？冥界離留下了信件，走了。”

“該走的人，留不住的。”冥城璧說，“一早，他就不是我們冥氏家族的人。”

冥尚書說，“我知道他武功很好，費勁了心思，想要收買他心，可是，還是失敗了。他不願意爲我做事。”

“既然不願意，那爲何就這樣放他走？放虎歸山，終歸是不好的。”冥城璧問。

“我還沒來得及手，他就走了。他在信裡說，他不會把我們的事，泄出去。可是他不想幫我們做事。”冥尚書說。

冥城璧唏噓不已，“那麼，他去了何？”

“信裡沒有提及。”冥尚書說，“算了，你如請凱林公子過來吧！我和他談談。”

夜幕降臨，金陵城的燈火一點點點亮。

猶如天空的繁星一般，遍滿全地。

這一家家燈火的後面，是一個個不同的人生。

富貴人家的餐桌上，擺著是景德鎮的瓷，裡面裝的是心烹製的鴨魚，一盅盅的蔘湯從廚房裡端出來，都可以作爲日常最普通的飲品。

而在貧窮人家，哪怕是在金陵城，也是有人吃了上頓沒下頓，餐桌需要用石頭墊穩，碗盤沒一個是完整的，而桌上擺著的，除了邦邦的饅頭，就是清水。

凱林公子走進了冥尚書府。

冥城璧回避進了室。

“大人。”凱林公子對冥尚書非常的恭敬。

冥尚書坐著沒有起，凱林公子反而對冥尚書行了個半腰禮。

“請坐。”冥尚書說。

凱林公子坐下，冥尚書遞上來的，不是韃虜人所悉的羊，而是一杯清茶。

茶葉青綠亮，淺淺的沉水底，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凱林公子知道，這是中原有名的鐵觀音。

茶未腹，而先品其香，冥尚書喝的很專心，好像他手裡的不是茶，是他最珍的東西一樣。

“想不到您已經鄉隨俗了。只是，我還不怎麼習慣這中原的茶葉。”凱林公子說，“每年夏天，羊羣都會產生大量的羊，整個草原都漂盪著羊的香味。這是我最喜歡的季節。”

冥尚書搖搖頭：“羊再好，不如茶葉。”

凱林公子端起喝了一小口，於他而言，再好的茶葉，都好像藥草一樣苦。不好喝。

“我來中原已經四十多年了，我都不記得，曾經我的父輩們在草原上呆過。”冥尚書說，“中原的一草一木，都已經伴隨了我一生一世了——如果我的生命到現在爲止的話。有時候，我也曾想，如果我從來不知道自己是韃虜人，該是多好。”

是啊，從來不知道自己是韃虜人，他就會忘記了和中原的仇恨，他就會願意接中原子完婚，從而，子孫繞膝，著天倫之樂。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孤單一個人，連後代都沒有。

當初，他年輕的時候，也是有中原的世家子看中他，想要嫁給他的，其中也有他自己喜歡的。

可是，他不能娶們。

爲了仇恨的延續，爲了小時候的毒誓，他沒有完婚姻的使命。

“所以，你很後悔？”凱林公子放下茶杯，問。

冥尚書搖搖頭：“我不後悔，因爲後悔已經沒有用。我還記得，我爹孃臨死的時候，要我發下的毒誓，不可娶中原的子，不然，就會斷子絕孫。可惜，我一直都在遵守著這個誓言，可誰又知道，正因爲我尊重誓言，現在才真的斷子絕孫了。有時候，我也在想，我做了這麼多壞事，這是不是報應。”

“這天下沒有報應。因爲從來就沒有神。”凱林公子拍拍自己的脯，一臉邪氣的說。

“不，你錯了，這世界是有神的。你還太年輕了，總以爲自己的才華聰明，可以掌控一切，等你到了我這樣的年紀，你就都明白了。”冥尚書嘆了口氣，“可問題是，我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我只是沿著既定的路線，一直走下去。”

凱林公子說：“你選擇的路，是最有尊嚴的路，日後，等收復了中原，爲你父母報了仇，你就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冥尚書苦笑了一下，看向窗外，忽然覺得心，涌起一寂寞。

這寂寞來的這麼快，這麼可怕，充滿了全，他甚至想大哭一場。

可他忍住了。

他笑了，“其實，你的節奏太快了。你如果不出方圓，吳四火就不會放過你。如果你出方圓，我有辦法讓吳四火，開關放我們進中原。”

凱林公子低下了頭，“可是，我。”

冥尚書一怔，他斷想不到，凱林公子會這樣的對他直白。

“你過嗎？哦不，你沒有過，你不會明白的。”凱林公子說，“我方圓，沒有，就等於沒有了一切，所以，我不能送虎口。”

“也未必是虎口。吳四火貪，你是知道的。謝策送了一個歌給他，他就聽謝策的。如果你自信方圓比滕強，你就可以讓吳四火聽你的。”冥尚書說。

“我怎麼能讓別的男人糟蹋方圓？”凱林公子氣的直咬牙。

“可我聽說，方圓心裡還有別的男人。”冥尚書開始對凱林公子挑撥離間，“一直著的人，是倪重，你不介意心裡有別的男人嗎？”

“介意，當然介意。可是，說現在的是我。”凱林公子急了。方圓曾經過倪重，這是他最不能接的事實。

“不如這樣吧。我給你試一試，如果心裡只有你，那你就和相到老，可是，如果心裡還有倪重，你不如就送走，來換江山吧。”冥尚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