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自己,也蒼白了頭髮。虛弱得厲害。四年啊,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卻是們生命最大的坎兒,幾乎摧毀了們曾經的容。
顧瑾之也哭了。
和德妃坐下之後,晉王就在外殿等候,只留了顧瑾之和德妃說話。
“......先皇去世之後,我便想,這輩子大約就是這樣了。每次練字、繡花、吃飯睡覺,逗逗雀兒。不想,後半生,居然過得這麼驚心魄,沒有一刻安心的。”德妃眼淚收不住。
這四年,也吃了很多苦頭,和顧瑾之相似。
被限制自由,關在宮裡。宮裡那些勢利眼,對並不好,吃住皆苛待。
“如今,總算到了頭......”德妃道,“晉王對我說,他要向王爺辭行,回封地去。我想跟著他去。當年,就該跟了他去的。”
當年並不是德妃不想走,而是弘德帝不讓。
那時候,弘德帝很防備晉王,自然要把他母親留在京裡,將來若是晉王有什麼不良居心,他母親就是人質。
德妃卻是一直想走的。
“六姐,你保重!”顧瑾之道。
是人非,到了今天除卻一聲保重,再無別話。
“你也.......”德太妃頓了下,最終還是道,“你也保重!先恭喜你!”
顧瑾之眼角泛起了淚。
第二天,晉王和德妃就離京了。
顧瑾之去門口送他們。
半年後,朱仲鈞將一位王氏世家,嫁給了晉王爲正妃。晉王妃端莊嫺靜,和德太妃很投緣,婆媳很不錯。
一年後,晉王妃就生了個兒。而後,又添了幾個孩子。晉王除了正妃,也有兩房偏妃,兒羣,縈繞膝下。
德太妃真正過起了安晚年的日子。
直到十年後,德太妃才壽終正寢。
那十年裡,晉王每次進京,都會把德太妃的消息,告訴顧瑾之。德太妃甚至會給顧瑾之送些小禮。
顧瑾之也會託晉王帶禮給德太妃。
只是,顧瑾之一生,再也沒有見過。
*****
弘德十一年的六月,朱仲鈞登基爲帝。
之前,他輔佐了弘德帝的四子爲皇帝。
五天後,新皇帝禪位於朱仲鈞,連個年號都沒有取。這種掩耳盜鈴,也沒人多說什麼。
次年。改年號景治。
顧瑾之被封爲皇后。
燕山立爲太子,彥穎封爲雍王,彥紹封楚王。
雍王和楚王都授予金冊金寶,歲祿萬石。只是。不再賜護衛軍。他們可以選擇留在京裡,也可以選擇去封地。
彤彤封爲靜樂公主。按照之前的慣例,公主應該授予金冊,歲祿兩千石。可是朱仲鈞疼彤彤,封彤彤爲靜樂公主之後,歲祿九千石,幾乎和哥哥們齊平。
顧瑾之的父親、叔伯和兄弟、堂兄弟,全部封了侯。
顧瑾之的母親宋盼兒,也封了秦國夫人。
朱仲鈞對顧瑾之家人的封賞,幾乎到了過分的地步。
不朝臣建議他。不要如此厚賞顧家。
朱仲鈞沒有聽。
顧瑾之也勸他:“要是將來顧氏恃寵而驕,你也難做,我也難做,何必這樣重賞?”
“......你了這麼多的苦,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補償你。”朱仲鈞輕輕吻了的面頰。道,“只要我能想到的,我能做到,我都要給你。”
顧瑾之心裡的。
無奈嘆了口氣。
看到他半花的頭髮,輕輕拂過他鬢角,摟住他,低聲道:“你還在我邊。就是給了我最好的!”
饒是如此,朱仲鈞還是極盡所能,封賞顧家。
顧家衆人都進宮謝恩。
當然,也有點不滿。
顧瑾之的母親宋盼兒,對朱仲鈞封賞顧瑾之的庶弟顧琇之很不滿意。
宋盼兒也知道,抱怨的話。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所以非常晦的提及:“琇哥兒也太年輕了些。這樣封賞他,只怕他會不知輕重了,反而辜負了陛下和娘娘的疼。”
顧瑾之的十弟和十一弟也各自封侯,食俸祿。宋盼兒也沒覺得小十和小十一年紀小。
既然要封賞,自然就沒有丟下八弟顧琇之的道理。
顧瑾之知道母親所想,道:“娘,連堂兄都封侯了,何況是親兄弟?琇哥兒和煊哥兒他們,到底是一脈親,將來也能相互幫襯。您放心吧,若是琇哥兒不知好歹,還給他生母洪蓮討封號,我就不依了。”
宋盼兒心裡的小九九被兒道出,有點不好意思。
轉移話題,問顧瑾之的:“......如今靈活幾分了嗎?”提到顧瑾之的,宋盼兒心裡就發酸,眼淚忍不住,“你這苦命的孩子......娘將你捧在掌心,長到這麼大,居然吃了這些苦。”
顧瑾之這,已經不可能再好了。
但是朱仲鈞不肯死心,仍讓林翊給顧瑾之醫治,這些日子,顧瑾之都在鍼灸和吃藥。是既無奈又心酸。
“靈活了幾分......”顧瑾之道。
這是標準答案。
只有這樣回答,關心的人心裡纔會好些。
其實呢,並無起。
“那就好!”宋盼兒聽到這話,臉明亮起來,欣舒了口氣。
提到顧瑾之那條跛足,自然會想到之前吃得苦,宋盼兒眼淚抑不住,“可憐你,那四年是怎麼熬過來的.......”
“守得雲開見月明嘛。”顧瑾之笑道,“娘,最要的,是我熬過來了,咱們母還能一說話!您別傷心。往事似風散,都過去了。”
宋盼兒抹了抹淚,心裡仍是有幾分悵然。
從宮裡出來,宋盼兒直接回了家。
的兒子們都封了侯爺,皇帝也重新給他們賜了宅子。
孩子們都了家,各自搬了出去。
只有顧煊之一家人跟著宋盼兒和顧延臻。
這次他們回京,顧琇之求宋盼兒,要帶著洪姨娘回來。宋盼兒當時是不同意的。當時想到,洪姨娘到底是顧琇之的生母,不準他盡孝道,將來會不會給自己的兒子們留下不好的印象,覺得宋盼兒這個母親太薄?
考慮到自己的聲譽,宋盼兒同意了。
年輕的時候,活得很恣意,到了老年,宋盼兒反而顧念份。
回到家。正好顧琇之也過來請安了。
明日是他的長子週歲,他請宋盼兒和顧延臻過去主持抓週禮。
“......請母親和爹爹過去熱鬧熱鬧。”顧琇之道。
“好啊......”宋盼兒淡淡說。
顧琇之親已經六年了,生了三個兒,去年才生了個兒子。正是高興的時候,宋盼兒也不想掃興。
顧琇之長子的抓週,顧瑾之也派人送了禮。
宋盼兒去了。
作爲皇后娘娘的母親、秦國夫人,自然所有的目都在宋盼兒上。
人人都奉承宋盼兒。
洪姨娘連面的機會都沒有。
抓週過了之後,客人散去,顧琇之自己一家人吃晚膳,洪姨娘說不舒服,沒有來。
顧琇之的媳婦對那個小妾出的婆婆,並不看重,只是表面上敬著洪姨娘。心裡還是偏向宋盼兒,只說宋盼兒是婆婆。
聽說洪姨娘不舒服,顧琇之媳婦說:“只怕是今日累了,讓姨娘歇了吧。”
洪姨娘今日沒有面,怎麼會累了?
顧琇之沒有說什麼。晚膳後卻去看洪姨娘。
洪姨娘眼眶紅紅的。
“姨娘,您這是怎麼了?”顧琇之問。
洪姨娘抹去的眼淚,頓時又涌了上來:“看到你如今這般爭氣,娘高興呢。”
顧琇之私下裡,仍不肯聲娘,一直都是姨娘、姨娘這樣稱呼洪蓮。
但是洪蓮都是自稱娘。
“那是聖上和皇后娘娘的恩典。”顧琇之道。
“唉......”洪姨娘嘆氣哭道,“你如今出息了。娘不知道多高興!若不是皇后娘娘,哪有你的今天?只是,你雖然出息了,心裡也該有娘......”
“姨娘,我何曾不將您放在眼裡?”顧琇之笑道。他能猜測到洪姨娘接下來要說什麼的。
他不想洪姨娘真的說出來。
畢竟,洪姨娘生養了他一場。
可是他還沒來得及阻攔。洪姨娘已經說出口了,“你如今也是貴爲侯爺,你娘這般低賤,你哪裡有臉?你也該求求皇后娘娘......”
洪姨娘也想要個誥命。
夫人是不太敢想的。
但是依著顧琇之如今的地位,給請封一個淑人。還是綽綽有餘的。
“姨娘!”顧琇之豁然站起了子,正看著洪姨娘,“這話,您別再提了!若是您覺得京裡住得不舒心,不如回延陵府去吧?”
洪姨娘愣住,臉大變,伏案痛哭。
“你這般不孝!”洪姨娘哭訴道。
“姨娘,您這樣說話,我如何盡孝?母親什麼脾氣,您最是知道的。皇后娘娘爲什麼這般看重我?只因我和九弟要好。
九弟和皇后娘娘當我是親兄弟,我卻明知母親忌諱,反而去惹母親生氣?我若真是去替姨娘求了誥命,置母親於何地,又置九弟和皇后娘娘於何地?生恩重,還是養恩重?姨娘要至我於不仁不孝的地步,反而怪我不孝嗎?”顧琇之一字一頓,狠狠說道。
說罷,他轉出去了。
留下洪姨娘一個人,怔愣在那裡,連哭都忘了.......
***
朱仲鈞登基半個月,把該封賞的將領、親戚封賞了一圈之後,就將朝事拉上了正軌。
弘德朝的武將,大多了大牢,判了刑,不是死就是流放。靠造反起家的朱仲鈞,不需要武將。反而,他需要文臣來治理國家。
顧瑾之就給跟他說:“......我記得你曾經多次提及京裡能力卓越的大臣們。上次,太皇后垂簾聽政時,我把我記得的能臣們,都攛掇譚太后流放嶺南了。你現在,把他們再召回來,委以重任,他們就不會抵抗你,反而恩戴德,忠心耿耿!”
朱仲鈞摟住了。
在那個時候,沒有想著流放武將,因爲知道,朱仲鈞能打進來,只是時間問題。
需要做的,就是替朱仲鈞留住治理江山的人才。
人文有氣節。
錢未必能拉攏那些文。
但是前朝將他們流放,他們滿腹委屈。朱仲鈞再將他們接回來,這是厚恩,他們是無以爲報的。
顧瑾之當初就能想得那麼遠,朱仲鈞非常。
流放的那些大臣。朱仲鈞並沒有一下子全部接回來。
他先接了兩個比較溫和的大臣,給他們加進爵,封妻廕子,讓滿朝都知道新皇帝惜才。而其他在流放的文臣們,心裡就添了幾分盼。
哪怕再頑固,也能慢慢融化。
朱仲鈞花了半年時間,才把這些大臣都召回來。
他們沒有罵朱仲鈞臣賊子,反而全心全意輔佐朱仲鈞,替朱仲鈞歌功頌德。這是後話了。
朱仲鈞登基的一個月後,就是理袁裕業的事。
朝臣和百姓。都把弘德朝滅亡的過錯,推到了袁裕業上。袁裕業闔府被抄家,十歲以上的男丁全部被以斬首,眷充作,十歲以下的男丁流放廣西。
袁裕業行刑的日子。定在了七月初一。
就在七月初一之前,顧瑾之的四姐顧珊之突然回京了。
的長子,已經十三歲了。
和袁裕業和離,也整整十五年。
如今再回來,大家都以爲,要替袁裕業求。
顧家大夫人對說:“......你可別再糊塗了!你若是替他求,豈不是冷了姑爺的心?再說。你可知道他曾經多次要至你顧家於死地?有次害你大哥,還差點得手!皇后娘娘四年前被擄了京裡,路上落胎,而且至今有點不便,都是袁裕業助紂爲。
你若是開口求,別說皇后娘娘不高興。咱們顧家也不認你!”
顧珊之淡淡嘆了口氣,道:“大伯母,你太輕看了我......我並非想回來求。我只是,想回來看他行刑.......”
大夫人愣了下。
果然,到了七月初一。袁家衆人被拉到菜市口砍頭時,顧珊之帶著長子去看了。
站在比較靠前的地方,能看清袁裕業的臉。
攥住了長子的手,有點。
袁裕業神傲然,一臉不屑,對赴死毫不在意。
而袁家其他人,或悲痛、或悲憤、或恐懼,只有袁裕業神淡定。他高傲昂著頭,冷然看著這個世間。
他也輕蔑掃視了眼人羣。
然後,他就看到了顧珊之。
他輕蔑神態盡收,表怔愣住。
他以爲是自己看錯了,微微闔眼,再盯著顧珊之看。
確定是顧珊之,袁裕業臉上瞬間被各種緒充滿:震驚、憤懣、悲痛、憎惡。這些表一一閃過,最後,只剩下一縷哀痛。
他衝顧珊之笑了笑。
顧珊之面無表,卻了。
的長子攙扶著。
這一輩子,就是解不開對袁裕業的心結,心裡一直恨。曾經是極了袁裕業和袁家的傾其所有對他們好,最後,袁家卻辜負了。
哪怕是和離,始終意不平。
想,看到袁裕業落了這般下場,的心結才能解開,所以回京了。
但是此刻,緒涌,自己也辨不明。
袁裕業衝顧珊之笑了笑,見顧珊之臉剎那白了,袁裕業就知道,心裡還有他的。
眼睛頓時就溼了。
袁家被抄家、眷充的時候,袁裕業的母親和妻子自盡,那時候他都沒有哭出來,他覺得很好,們走了,守住清白,點苦,反而不錯。
他並不悲傷。
整個過程中,落得這樣下場,他也不後悔。
直到他看到人羣裡的顧珊之,意止不住,他的眼眶噙滿了淚,顧珊之的面目變得模糊。他眨了眨眼睛,似乎想把看得更加清楚些。
他這麼直勾勾盯著看,讓顧珊之心裡起了滲意。
顧珊之後退了兩步。
最後,行刑時辰快到了,袁裕業突然淚如雨下。
他自己也不明白爲什麼。
他脣喃喃開啓,說了句什麼,沒人聽懂。
只有顧珊之知道,他在說:珊之......
爲什麼要?
顧珊之只是看熱鬧的。需要知道他不得好死,需要知道他有了報應,這樣才能放下心裡的不甘,繼續前行。
可是這一刻,這輩子只怕更加放不下了。
袁裕業,他是故意的吧?
他知道的格,所以他吃準了?
那淋漓的腦袋滾下來,顧珊之仍能看到他眼角的淚痕。
口的一口氣,使勁翻滾著,顧珊之倒了下去。
“娘!”的長子接住了,帶著出來人羣。
人羣只當顧珊之是怕了,才暈厥的。
顧珊之從刑場回來,茶飯不思。
大夫人既氣不爭氣,又擔心。千里迢迢從江寧趕到京城,就是爲了看袁裕業被砍頭,這意味著是下了狠心的。
如今又這幅憂愁模樣,自然是發生了點什麼。
顧瑾之卻聽母親宋盼兒聽,顧珊之回京了。
也很想見見四姐,就把顧珊之請到了宮裡。
見顧珊之一副無打采模樣,顧瑾之問:“四姐是哪裡不舒服?”
顧珊之在顧瑾之面前,有了幾分怯意,不自然,卻也把那天刑場發生的事,告訴了顧瑾之:“......臣妾不知道他爲什麼哭。只是臣妾現如今,閉上眼睛就能看到他哭的樣子。曾經做夫妻的時候,他都沒有爲臣妾哭過的......”
說到這裡,顧珊之的聲音也哽咽住了。
連忙抹去眼角的淚,整了整心,繼續道,“皇后娘娘,臣妾失態了。”
“......本宮聽聞,袁家抄家的時候,袁老太太和他自己的太太自盡,他都不曾落淚。”顧瑾之慢慢道,“他心裡,只怕是對四姐有愧......”
這話一說出口,顧珊之就覺自己的心頭,萬針齊攢般的疼。
但是那子猛烈的疼過後,抑在心頭多日的霾,漸漸散去。
好似鬆了口氣。
十幾年難以平息的一口氣,終於慢慢了出來。
原來,他也有過。
顧珊之只需要知道這點,就足夠了,總算彌補了之前近十年對他的付出.......
似乎甘心了,終於可以心平氣和回江寧了。
這次北上,爲的就是這個。
作為二十一世紀的新時代女性,陶然表示她一點也不喜歡穿越,無他,隻因古時候的生活太苦了,沒有電腦空調手機不說,就連生火做飯都是難事兒。隻是她沒想到她最不願意的事情還是發生了,而且還讓她穿越到了最原始的老祖宗的年代,蠻荒世紀。一想到那些邋遢甚至不穿獸衣的原始人,陶然就一陣頭痛,還有那一臉冷酷的族長是怎麼回事?竟然露出一副如沐春風的笑容。靠……很驚悚的好不好。某族長眼裡暗藏著得意,女人既然你是我交換回來的,那就是我的人,這輩子休想躲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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