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閑發現周春風掃了自己一眼,立刻清醒,莫非是夜衛和廠在聯手抓人?這麼大靜,不是一條兩條大魚那麼簡單,很可能是一網下去,罩住一片魚群。
已經打草驚蛇,很多人沒辦法抓捕,恐怕只能盡快出。
李清閑強忍著不去看葛朝,看了一眼周春風。
周春風一臉淡然。
會議進行到末尾,李清閑聽到一個悉的聲音。
“各位大人,詔獄司與李清閑之事,我已經呈上。詔獄乃是國之重地,法度森嚴,而現在,李清閑無視法度,胡放人,大量買命,干涉詔獄司務,這個口子一旦開了,后患無窮。”
李清閑發現幾乎所有人向自己。
司正殿一片寂靜。
“李清閑,你可有話說?”余先河問。
李清閑坐在椅子上,道:“既然余大人要問,那我就實說了。葛朝,你說我無視法度,那麼我問你,周春風周大人的詔獄司司都事份,有沒有資格將人調離牢房?我替你回答,有。至于釋放文書,上有三位司都事的印,人是他們放的,你卻怪我。你不問他們,為何問我?”
“三位司都事大人不過是礙于你的腰牌才如此,此事本就與他們無關。”葛朝道。
李清閑冷笑道:“與他們無關,那就是與你我有關。你的意思,是你關押無辜的申狗蛋?”
“申狗蛋被關押與我無關。”
“那釋放他與你有什麼關系?”李清閑反問。
眾人一愣,笑起來。
葛朝沉著冷靜道:“申狗蛋與我無關,但你為詔獄司書辦,一言一行,與我有關。”
“葛大人真是會當,詔獄司整天被人指著鼻子罵,伱不管不問;有無辜的人被抓,你不管不問;我為了皇上、為了詔獄司、為了百姓,頂著力釋放無辜之人,明明在幫詔獄司挽回名聲,你就不高興了。難不,一個普通百姓的名,在你眼里,就一文不值?”
“詔獄司各院各司其職。”葛朝道。
“哦,也就是說,只要詔獄司員做出不守規矩的事,沒被發現,就是你的責任?好,我現在檢舉左指揮使兼詔獄司司正張富貴不守規矩,葛大人請查個明白,你要是查不明白,有什麼臉面說我的一言一行與你有關?”
“我是從七品小,不干涉上。”葛朝道。
“周大人,葛朝是說您這位兼詔獄司司都事的,不是上。”李清閑道。
周春風扭頭看了一眼葛朝,道:“葛大人,你是這個意思?”
葛朝微微彎腰道:“周大人不要誤會,此事只針對李清閑,與大人無關。”
周春風細語慢言道:“他拿的是我的腰牌,他所做,都是我的授意。怎麼,你覺得我這個司都事不是你的上?”
“周大人誤會了,周大人宅心仁厚,眾人皆知。釋放囚犯與調換牢房,周大人有權決定,但,辱七品囚犯,強買命,一定不是周大人的授意。來人,押犯人龐明鏡!”
葛朝一聲大喝,司正殿外傳來腳鐐拖地嘩啦啦的聲音。
李清閑微微瞇起眼,向門口。
晨照耀的門外,龐明鏡走到門檻前,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請昔日同僚為龐明鏡做主,這李清閑,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嗚……”
說罷,當眾大哭。
眾多員為之容,堂堂七品員竟當堂大哭,這是被到何等地步?
葛朝道:“你慢慢說。”
龐明鏡干眼淚,抬手指向李清閑,恨聲道:“我要狀告李清閑!罪一,收買牢頭,脅迫囚犯,大量買命,一口氣與七人簽下命契,這是何等荒謬。罪二,使用命為禍詔獄。大家都知道買命之難,即便中品命師也有可能失敗,他一個人,豈能買命七人?必是包藏禍心,用這些無辜囚犯修煉邪惡命。罪三,以下犯上,公報私仇。即便我有案在,只要朝廷一天沒發文,我一天就是朝廷命,他李清閑安敢整日提審我,我賣命?”
眾人向李清閑,如果說之前的事,可以拿周春風當擋箭牌,這次就難了。
韋庸微微一笑又很快去,葉寒目閃。
周春風淡然道:“是我讓李清閑假借買命,調查龐明鏡,有什麼問題嗎?”
神都司的員一聽,低頭發笑。
其余眾人發蒙。
龐明鏡因為害李清閑獲罪,然后你周春風派李清閑去調查龐明鏡?這是人辦的事?
龐明鏡跪在外面,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葛朝萬萬沒想到周春風竟然護犢子護到這種程度,深吸一口氣,道:“周大人,我知道您仁心慈口,為了岡鋒先生力保李清閑,但此事涉及整個詔獄司的規矩,壞了規矩,惹了眾怒,哪怕是您,也難辭其咎。”
“你可以告我啊。”周春風微微沙啞的江南語更顯風輕云淡。
葛朝啞口無言。
大七級死人。
神都司員們低頭更深,生怕笑出來。
眾多員沉默著,葛朝從頭到尾被李清閑和周春風碾。
龐明鏡大喊道:“難道我大齊夜衛里,就讓李清閑只手遮天,不見王法了嗎!請諸位大人做主!請諸位大人做主啊!”
韋庸側過頭,不去看龐明鏡。
葉寒雙拳握,義憤填膺。
葛朝長長一嘆,環視大殿,道:“諸位,你們也看到了。李清閑所作所為,任何一個人看到,都不可能無于衷。我本以為他只是在詔獄司橫行霸道,沒想到,他在這司正殿、在夜衛,竟然也能只手遮天!這件事,我葛朝就算拼著服不要,也要查個水落石出!我不信,這大齊的天下,這皇上的眼前,竟沒有王法!”
韋庸看了看李清閑,了,想了想,端坐不。
葉寒熱上涌,忍不住道:“葛大人說的好,這世道,難道就沒有王法了嗎?”
大量員向葉寒,有的皺眉,有的輕輕點頭,有的面微笑。
李清閑愣了一下,恍然大悟,葛朝也很啊,表面是興師問罪,實際純粹潑臟水,不管怎麼樣,自己都像是輸了。
有人著李清閑,輕輕搖頭。
這次,怕是連周春風都會到牽連。
“王法?咱家就是來行王法的!”
尖銳的聲音自大殿外傳來,接著便是集的腳步聲。
一個穿大紅底子繡豹子四品錦袍宦走,腳蹬白底金紋黑靴,后披著黑披風,其上繡白群蟒紋。
這人臉上著淡淡的白脂,杏目圓睜,眉眼含煞,鷹視虎步,直正門。
李清閑看愣了,這位不是見面就“春風哥哥”的閻十霄麼,之前跟個萌漢子似的,怎麼突然變爺們了?
閻十霄后一左一右跟著兩隊人馬。
一隊是著紅底錦袍的宦,一隊是著藍底錦袍的夜衛,個個披著黑披風。
兩隊人馬,手握刀柄,目森然掃視大殿,沿著正中的過道疾行,包圍所有人。
冷風吹過司正殿。
眾人或坐或站,一不。
一些低品員嚇得兩戰戰,頭冒冷汗。
閻十霄好像沒看到李清閑與周春風,邁步向前,掃視兩側。
除了高品員,所有員員都不敢與他對視,恭順低下頭。
閻十霄雙目寒灼灼,一邊走,一邊好似隨便打量所有人。
難以言喻的恐慌在司正殿蔓延。
廠,監察百,皇帝親信。
夜衛小案大案一把抓,廠一旦出,必然是大案。
廠辦案,除了皇帝與閣,無人能過問,三法司與夜衛也不行。
司正殿靜悄悄的,只有閻十霄一個人的腳步聲。
閻十霄慢慢走著,走到葛朝后視線死角的時候,突然一抬手,十二支銀針無聲無息飛出,落在葛朝上。
他突然消失在原地,閃到葛朝后,連點葛朝全大,將其牢牢制住。
“帶走!”
兩個廠衛沖上去,像抗木頭一樣,將葛朝抗在肩頭。
葛朝一臉呆滯,因大被點,無法彈。
司正殿的員目瞪口呆,剛才還威風凜凜的葛朝,怎麼就突然被抓了?
李清閑明白自己之前猜對了,那幾聲響,必是抓捕遭遇反抗,廠怕葛朝得到消息逃跑,只能直接來抓人。
閻十霄環視司正殿,冷哼一聲,一甩披風,轉向外走去。
李清閑著閻十霄的背影,余看到龐明鏡跪在門口瑟瑟發抖。
眼看閻十霄走出大門,李清閑輕咳一聲,道:“啟稟大人,我舉報跪在門口的龐明鏡,與葛朝勾結。”
“哦?”閻十霄停下,沒有回頭看李清閑,停在門檻,門外的照在他上,后留下長長的影子。
他看了一眼龐明鏡,道:“也帶走。”
廠衛撲上去,抓住龐明鏡的手臂。
龐明鏡愣了剎那,扭頭向李清閑,撕心裂肺喊道:“李清閑,你不是人!我就算化鬼,也饒不了你!我……”
一個宦出手,點中龐明鏡啞。
龐明鏡張著,瞪著眼,被廠衛拖走。
門外明,殿正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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