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爺，老夫人怕是…”

那老太醫了額的冷汗，滿臉惶恐說道，“老夫人年事已高，太皇駕崩之時傷心過度，子早大不如前了，如今再這…只怕是時日無多了。”

聽到老太醫的話，慕容旭原本憤怒的心突然空了，他呆了片刻，原本的張緒竟是一下子平和了下來。

他面木然的走到牀邊握住沈碧沁的手，對太醫擺手淡淡說道，“好了，你下去吧。”

“是。”

慕容旭的態度令老太爺很是驚訝，但他還是沒敢多問，匆匆出了房門。

很快，門外便傳來了媳婦們的痛哭之聲，卻無人敢進屋打擾，只是按著老太醫的意思，開始爲沈碧沁準備後事。

對於外面的聲音，慕容旭宛若未聞，他只是靜靜看著沈碧沁沉睡的容，這張臉已經爬滿皺紋，不復年輕貌，可他卻是怎麼都看不夠。

瞥見那張依舊被沈碧沁在手的信紙，慕容旭手拿過看了起來，看到最後，他只是無奈的出一苦笑。

那首詩他看懂了，聰慧如沈碧沁，又如何會看不懂。

這詩李言笙並未寫完，還了最後一句：人可煞無思，何事當年不見收。

傳說屈原當年作《離》，遍收名花珍卉，以喻君子修德，唯獨桂花不其列。因此這句的原意是指李清照爲桂花抱屈，批評屈原把香冠秋的桂花給了，實乃一大恨。

但放在這裡，表明的卻是李言笙自己的心意。

信的面前早已說明，李言笙想說的話是不可說，而到最後，這詩唯獨忘了最後一句，很明顯，李言笙想說的話便是這句的詩句。

何事當年不見收？

李言笙這是在恨當年沒有表白自己的心跡。

突然之間，慕容旭心不怒，也不怨了，他其實能理解李言笙的心，是想在死前不讓自己留下憾吧。

罷了，罷了。

慕容旭低頭在沈碧沁額輕輕落下一吻，眼是一如既往的深，阿沁，你我今生的緣分看來是走到盡頭了。

沈碧沁這一昏迷，直到晚間才幽幽轉醒，憶起白日裡的事，便忍不住悲從來，如果早些發現，早些和李言笙談談心，是否不會造今日的結局？

“阿沁，覺如何，可是了？”見沈碧沁醒過來，慕容旭什麼都沒說，只是一如往常那般輕的看著。

“信，你看了？”看了看自己空了的手，沈碧沁擡頭看著他問道。

“恩，看了。”慕容旭淡笑的點頭。

“你沒什麼想說的？”沈碧沁詫異慕容旭的淡然，要知道這男人可一直是個醋罈子。

“子馨對你的我早看出來了，只是未曾想到他會這般執著。”

慕容旭輕輕握著沈碧沁的手道，“即便你提前知道了，結果也是一樣的，對於子馨的子沒人你更瞭解。”

“但，終究是我誤了他。”

沈碧沁眸含淚，依然無法釋懷，“若果沒有遇我，或許…”

“如果沒有遇你，或許他本逃不過那場劫難，更不會有今日的。”

慕容旭看著輕聲道，“你只是救了他，卻從未誤他，況且他寫這信也從來不是想讓你自責的，你該明白的。”

“是，子馨哥那樣的人，到最後都在藏自己的心意，我曉得他並不想讓我難過。”

聽了慕容旭的話，沈碧沁心下釋然了，覺得神也好多了，掙扎著坐起來，笑道，“老頭子，我了。”

“好，我去給你拿吃的過來。”

扶著沈碧沁在桌旁坐好，慕容旭出了門去，看著門外一衆紅著眼睛等候著的小輩，他臉浮現前所未有的和之，“該怎麼準備怎麼準備，只是這幾日莫要讓知道了，還有，連同我的那份也備吧。”

兩人夫妻幾十年，早已經離不開彼此，沈碧沁一旦離去，他自然也是…

“嗚…是。”

聽了慕容旭的話，一衆小輩們眼淚瞬間又掉了下來，卻是強忍著沒敢哭出聲。

“好了，都散了吧。”

慕容旭淡笑著擺擺手讓衆人離開，自己則是前往廚房爲沈碧沁帶吃的。

翌日，沈碧沁爲李言笙留下的那部醫書取了名字，做《李氏本草經》，並由皇家專屬印發，相信這本凝聚了李言笙一生心的書很快能傳遍天下。

宛如太醫是誤診了一般，自沈碧沁醒來之後，每日神都格外好，對什麼事都往日裡更加的有幹勁兒。

而看著這樣的沈碧沁，那些小輩們都明白這只是迴返照罷了，面強歡笑，背地裡都在的抹眼淚，是沒敢讓沈碧沁看到。

至於其它在外任職的人，早一一發了信過去，所有的小輩們全都在往回趕。

七日之後，原本一直生龍活虎的沈碧沁突然臥牀不起，神志模糊，臉也蒙一層死氣。

衆人都是知道，這一天，終於是到了。

“嗚嗚，太…”

“…”

“娘…”

“………”

堂屋之，所有能夠及時趕到的小輩們全都跪在牀前，哭了一團。

“阿旭。”

彌留之際的沈碧沁已經聽不到旁的聲音，突來的寂靜令心下惶恐，不由出了手去。

“阿沁，我在。”

握住出來的手，慕容旭輕的在耳邊說道，“別怕，我在你邊，會一直陪著你的。”

“恩。”

悉的和溫度令沈碧沁冷靜了下來，側頭看著慕容旭，脣角忽的綻開一朵淺笑，一如初見那般明淨純澈，“阿旭，這…這輩子能遇到你，是老天對我最大的恩賜，我…很幸福，很幸福…”

我本一縷孤魂，何其有幸能穿越時空與你相見，是你的包容和寵讓我忘卻了傷痛，只留下幸福和喜樂。

有你，我此生足矣。

“能娶到你也是我最大的幸運。”

慕容旭低頭在手輕輕吻了吻，“你若是累了，便睡吧，我在邊，別怕。”

阿沁，別怕，我很快去找你。

“恩…不怕…”

沈碧沁漸漸收聲，緩緩的閉了眼睛，脣角帶笑，神安寧。

鴻泰九十年，六月十八，晨，長公主逝，晚，魏國公隨妻同眠而逝，消息一出，舉國哀慟，百姓皆當場伏地跪拜大哭爲其送行，場面之壯觀震撼世人。

此此景亦被引爲傳，載史冊，傳頌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