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長歌慢慢擡起頭來。

眉如翠羽，眸如秋潭，瓊鼻朱脣。

的容貌不是最的，更是當不得傾國絕，卻有一子出塵絕俗的氣質，就那樣靜靜的站著，便是一道賞心悅目的風景。尤其那雙眸子平靜如水，沒有半點屬於風塵子的輕浮浪抑或者貪婪嫵，神容寂靜眉目不驚，端莊優雅更甚一般的大家閨秀。

殿靜了靜，不人眼欣賞。

柳長歌雖是青樓子，卻賣藝不賣，一曲琵琶繞樑三日，價值白金，多公子哥兒爲一擲千金只爲見一面而不得。難免就有很多人在背地裡議論驕狂自傲，不識擡舉。

再是才貌雙全，也架不住低賤出。

如今一見，倒真覺得這子非俗人。再看看司徒輕塵的反應，有心人便開始在心裡打起了小九九。

要是給這子贖送給司徒輕塵，說不定能賣他一個人。畢竟司徒輕塵份在那兒擺著，若是主和一個風塵子糾纏不清，難免會惹人非議。而且柳長歌份低微，就算日後得了司徒輕塵的青睞，也不可能娶爲正妻，有了這一層關係，他們想和司徒家結親還不容易？

……

司徒輕塵微低眉看向柳長歌。

殿燈火通明，陳設緻，那子手抱琵琶沉靜而立，眼神寂靜如水又似囊括世間紛紜，悲憫而漠然。彷彿這世間種種，在眼裡也如浮雲，頃刻消散。

和他一樣。

他眼神飄過一恍惚，角淡淡上揚。

“崑山玉碎，鐘鼓擊樂。琵琶聲本因沉悶嗚咽，不想姑娘能彈奏出如此沉雅又不失開闊之音，當世有。”

四周賓客目奇異。

雖然司徒輕塵看著溫和，實際上卻頗爲冷淡疏離，很有人能得他這般誇獎讚歎，更何況一個風塵子？

司徒夫人和自己丈夫對視一眼，都掠過同樣的神，再看向柳長歌，便有些意味深長。

柳長歌目一閃，微欠了，道：“國師謬讚，不過雕蟲小技罷了。”

司徒輕塵目含笑，不同於平時溫和客氣的笑，彷彿晨散盡煙霧消退，多出幾分溫暖來。

“那我就聘請姑娘爲我司徒府中琴師，還姑娘不吝賜教，將你的‘雕蟲小技’傾囊相授，也好讓我府中樂師長點見識，不至於鼠目寸沾沾自喜。”他目隨意一飄，笑道：“不知姑娘可否願意？”

柳長歌一怔。

四座賓客也是一滯，擡頭過去，卻對上司徒輕塵輕若浮雲瞭然若明鏡的眸子，一瞬間所有人心中一寒，都知道自己的小心思已被他看。

貴族府邸中大多有自己的琴師，基本上都是從教坊裡請的，自然也有出青樓通樂律的。這在貴族之中非但不以爲恥，反而更多怡之樂。

他們都以爲司徒輕塵看上了柳長歌，想著要將這子贖送給他爲妾，不想司徒輕塵居然來了這麼一招，直接斷絕了他們的後路。先以琴師之名將柳長歌留在自己府中，日後就算納了旁人也不會說三道四。

既達到了目的，又免於旁人恩。

迂迴婉轉，釜底薪。

高！

大臣們心中連連哀嘆，柳長歌卻已經冷靜下來。

“恭敬不如從命。”

一錘定音，一代藝柳長歌就這樣留在了司徒府做琴師，一時間在坊間鬧得沸沸揚揚，如火如荼。

司徒輕塵卻並沒有如外界傳言那般被柳長歌迷從此夜夜笙歌不思早朝，事實上當日他派人去春滿閣給柳長歌贖以後就讓人安排在府中住了下來，卻因爲政務繁忙，並沒有再見過。直到一個月後，他彷彿才突然想起這麼一個人。

“柳姑娘呢？最近在做什麼？”

他將上的大氅下來，隨意擱在一旁，漫不經心的問。

丫鬟低聲道：“一直在樂館教習樂師們音律。”

司徒輕塵眉梢微揚，然後轉向外走。

他去了府中樂館。

柳長歌正在和樂師們討論樂曲指法，眉目沉靜臉帶微笑，眼神溫和舉止溫雅，周圍的人都全神貫注的聽著的

講述，神崇敬。

他忽然停住了腳步，遠遠的看著。

不知隔了多久，有人發現了他，驚呼一聲。

“國師。”

滿屋子的樂師伶人臉一變，忙匍匐在地，唱聲跪迎。

柳長歌也怔了怔，隨即很淡定的欠行禮。

司徒輕塵走過去，對跪了一地的樂師們道：“你們都下去吧。”

“是。”

待所有人都退下後，司徒輕塵才擡腳走進屋子，後柳長歌慢慢跟上來，卻沒說話。

司徒輕塵坐下來，自己給自己斟了杯茶，慢悠悠的喝了，才道：“知不知道我爲何留你在府中？”

柳長歌忽然跪了下來，“長歌多謝國師救命之恩。”

司徒輕塵揚了揚眉，卻不起來，只哦了聲，“此話何解？”

柳長歌擡起頭來，清聲道：“國師高位，無數人諂逢迎結國師卻苦無來路。昔日長歌一曲讓他們誤以爲長歌得了國師青睞，想要通過長歌攀附國師。比如說利用我作爲臥底探取消息，卻又擔心我不聽話，所以必然會以長歌命威脅。”

抿了抿脣，“國師早已察人心，故而才假意讓長歌留在府中做琴師，實則是爲救長歌命。”

司徒輕塵笑了。

“你很聰明。”

柳長歌不說話。

“此事說到底也是我連累你。”司徒輕塵道：“若累得你命到要挾，我理應救你於水火。況且你這般蕙質蘭心的子，也的確不適合繼續呆在春滿閣。你要知道，這世上沒什麼規矩是永恆不變的。縱然你高潔自傲，然民不與鬥，何況京中權貴之地，你又如此才名遠播，在春滿閣那樣的地方，實在是危險至極。我想，你大概是不遠委與人做妾的。”

他笑笑，“更何況……我的確很喜歡你彈奏的曲子。”

柳長歌擡頭看著他天神般的眉目，那般溫雅笑意如水流淌，彷彿黑暗裡升起的明，劈裂世俗的枷鎖照亮蒼涼淡漠的心扉。

的眼眶，莫名的有些溼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