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方頭拿著旱菸敲了敲桌子,不耐煩道:“這可由不得你。”
方田氏猛的回過神,帶有幾分殷切希的看向呂育昌:“呂公子,那個騙……那呂貢,家中境況如何?”
還抱有最後一希,說不定,這個呂貢也是個家境富饒的呢?沒看著呂公子說呂貢是他遠房親戚嗎?
呂育昌悉的看向方田氏,表淡淡:“僅夠餬口罷了。”
方田氏頹然的跌回位子中。
這次連老方頭也沉默了。
僅夠餬口的人家,又怎麼去娶一個妾呢?
別說什麼彩禮了,估計方家得倒賠不進去!
小田氏似有憤憤不平意,細聲細氣的開口:“我們可以把那個騙子告上公堂!總不能讓他白白騙了小姑子去。”
方長莊點點頭,覺得媳婦說的甚是。
“住口!”方香玉尖道,“不能去告,不能!一告,所有人都會知道的!”
是啊,都會知道方香玉不知廉恥,跟人私相授,未婚先孕!小田氏垂下頭,微微遮掩住角那一冷笑,原來你也知道何爲恥!
“行了!”老方頭不耐煩的磕磕煙桿,“告他什麼?人家縣太爺可不管這種事!”
畢竟是方香玉自願跟人生關係!
他用假份騙了的,但這點不違反律法啊!
方香玉絕的深深蜷在了凳子上。
呂育昌似面有不忍,轉頭低聲跟立在一旁的隨從說了句什麼,那隨從便從懷中恭敬取出一個銀錠子,放在桌子上。呂育昌以目示意:“雖說此事與我無關,但畢竟那呂貢也借了我的名字,算是有了一份因。這銀子你們且收下,當是給令嬡補補子。”
呂育昌起,說了告辭。
臨到門口,呂育昌又想起件事,道:“對了,昨日裡陳家爺墊付的那十九兩銀子,我也已經替你們給過他了。你們不必還了,一併當做是補償吧。”說完,施施然走了。
方家正屋裡,衆人看著那玉帶公子離去的背影,陷了一片沉靜。
只有方香玉,似是抓住了什麼救命稻草,臉上也有了幾分生氣:“對了,還有陳爺……”
當晚,方香玉被灌了一碗落胎藥,痛了半夜,落下團模糊的塊來。
方香玉看都不敢看一眼,整個人像是從水裡撈出來般,渾是汗。方香玉對著小田氏氣若游的擺擺手,倒在炕上睡著了。
小田氏看著那團,冷冷一笑,用布墊著手將其團到舊服中包得嚴嚴實實的,心中默唸:孩子,要怪你就怪你那不知廉恥的娘吧。
方長莊趁著夜,將這一團埋到了野地裡,燒了點紙,算是全了這場緣。
如此這般,風平浪靜了幾日。
這日,生了一件事,又給生活平添了幾分波瀾。
二房養的那兩隻死了。
方芝娘很傷心,平日裡經常幫姐姐餵,對這兩隻也有了幾分,哭的眼睛都有些腫了。淮哥兒他也時常給這兩隻捉些小蟲子,有時候還跟這兩隻在院子裡撒著歡跑。這兩隻的死,淮哥兒也是紅了眼,難了好一陣。
一家人都不知道爲什麼這兩隻就突然死了。
方菡娘也有些奇怪,近日裡餵的飼料跟以往沒什麼區別,都是一些青菜葉子攙著糠,怎麼也不至於吃壞了肚子啊。
難道是近些日子倒春寒,這兩隻不住?
方菡娘一邊奇怪著,一邊哄著弟弟妹妹,答應再給他們買幾隻小來養。
淮哥兒著眼睛:“還要小鴨……小鵝……”
“停停停,拒絕養鵝。”方菡娘一聽到鵝就頭疼。這鵝的戰鬥力太高了,那喙,擰一下人能留下好大一塊青紫。小時候曾經被一隻堪稱社會大鵝的大白鵝追得滿村跑,疼的哇哇大哭,這事被村裡的大媽拿出來說,笑了好幾年。這簡直給方菡娘留下了難以磨滅的深刻印象。
“那好吧,就養小跟小鴨。”方明淮砸吧砸吧了,做出了讓步。
不過這兩隻的死,倒也提醒了方菡娘,倒春寒容易生病,得把弟弟妹妹給照顧好了纔是。
方菡娘打算扔了那兩隻,就帶著弟弟妹妹去縣裡做幾服並挑幾隻小小鴨回來。
啊,怎麼說現在也是家二十多兩的人了,買幾漂亮服,簡直是雨。
方菡娘拿了麻繩,把倒提著,四條這麼一綁,纏的結結實實的,拎著就走出了院門。
方菡娘不知這是怎麼死的,就有點不敢吃這的。要是這得了什麼了不得的病,他們吃下去那可怎麼辦?
路上到了村人,笑瞇瞇的跟方菡娘打招呼:“菡丫頭,這是給誰送去啊?”
方菡娘便回了個笑臉:“周嬸子,這兩隻不知怎地今下午死了,我家裡不敢吃,打算扔了去呢。”
周嬸子一捂,連迭聲催著:“哎呦,說不得就是病。這確是不能吃,趕扔掉纔好。要是扔垃圾堆裡,沒準會有要飯的撿了去,”那人給出著主意,“要不你扔那邊的臭水裡吧。”
不遠便是一條臭氣熏天的臭水,方菡娘應了一聲,甜的說:“嬸子想的真周到,我這就扔過去。”說完,乖巧的將那兩隻扔掉了臭水中。周嬸子家裡況也算不錯的,對吃食上也算是比較講究,見狀不點了點頭,“就該這樣,可不能因爲不捨得這些,就胡吃了。”
兩人一路說說笑笑,到了岔路口便各自家去了。
世上的事就有這麼巧,方菡娘把那兩隻扔到臭水中不久,臭水旁邊的一間破茅屋裡,便鑽出來個人,那人雙目泛紅,鬍子拉碴,一臉憔悴,正是賭了一天輸了個的方長應。
他這些日子並沒有跟人做什麼生意,而是拿著他娘給的錢,天天鑽到了這個獨眼老賴設的盤口裡賭。一開始倒是也小贏了些錢,拿回家去,哄得因爲方香玉的事煩悶不已的方田氏總算開了些。但後來卻是慢慢開始輸了,越輸越多,越輸就越想翻本,一直輸到方纔,幾兩銀子全都輸了。
方長應心煩意的很,腦中唯一想的事便是怎麼問他娘再要些錢好翻盤。
最好的法子是買些東西討他娘歡心,讓他娘覺得他這生意很有賺頭,再提出要錢的事,一定能!
是了,上次他妹子那事,聽說真正的呂家爺最後還給了錠銀子,足足有十兩重。
要是他能問他娘把那銀子要到手……
可是他現在輸了個乾淨,哪裡又有錢去買東西討他娘歡心呢?
方長應煩悶的了一頭,卻突然現,臭水裡,有兩團絨絨的東西!
是兩隻!
方長應大喜,只覺得這是上天給他送來翻盤的,當即不顧髒臭,趴到臭水邊上,將那兩隻撈了出來。因那兩隻實在太髒,方長應又拎著去了河邊好一翻洗涮,順便將自己也好生清洗了下,畢竟臭水實在太髒太臭了,他全也沾上了不污。
初春的河水,剛剛解凍,冰涼的很。方長應卻渾然不覺,在渾哆哆嗦嗦中心愉快的清洗著跟自己。
至於這臭水裡撿出來的這麼髒能不能吃的問題,方長應全然沒有考慮——怎麼不能吃?這不洗涮出來以後,看著品樣多好的兩隻啊!一看就是被別人家心餵養過的。
方長應估計是不知道誰拎著這兩隻路過臭水,一不小心把掉進了臭水,讓他撿了這個。
可見這是老天爺的指引,讓他籌錢來去翻盤呢!
春寒料峭中,方長應打了幾個噴嚏,興地不得了!
明天,不,今晚,他就有錢就翻盤了!
齊齊清洗完後,方長應吹了個口哨,拎著那兩隻,興沖沖的家去了。
方菡娘扔了,到家見弟弟妹妹緒都不是很高,便免了他們倆認字背論語的功課,便拿上防走失帶,帶他們去了縣城。
一下馬車方菡娘就帶著弟弟妹妹直奔店。
倒不是方菡娘不想給芝娘明淮親自手做服,只是方菡娘自認自己的繡工做點平常的小玩意兒、改改服什麼的還行,完完整整做出一套針腳細又熨帖的裳來,卻是差得遠了。
做服這個技能點,還沒點亮,可不敢貿然嘗試。
畢竟方菡娘覺得自家弟弟妹妹可得天上有地下無的,總不能讓自己做的歪歪扭扭的服埋汰了他們。
進了店,向來不願意委屈了自家弟弟妹妹的方菡娘倒沒有直奔著最貴的雲綢裳去。向來覺得那種料子的服華而不實,小孩子穿上行也不方便,拘拘束束的,好沒自在,還貴的要死。倒不如次一些的綿綢料子,價格適中,最關鍵的是親,舒適,像淮哥兒這個年齡的小孩子穿上它在外面爬滾打的,玩的也暢快。
方菡娘很中意。
這店分樓上樓下兩層。樓下挑選服的地方又分室和外廳,外廳多是一些平民老百姓來試服,夥計不是很多。
畢竟老百姓大多都是扯了布料自己做。買算下來,除去布料,還要多付繡娘一大筆人工費,怎麼算都不合算。這年頭人基本上都會繡活,爲了省錢,大多平民百姓都是布莊扯點料子,店看看款式,再回家自己做一,心靈手巧的很。
心靈手不巧的方菡娘只得多花些銀子買現的。
好在這家店除了布料好,款式種類也不,適合小孩子穿的也很多。方菡娘覺得給弟弟妹妹挑服試服的過程,簡直就像是在玩sd娃娃,那種親手打扮的滿足,真是難以言喻啊。
方芝娘雖然年齡小,但向來很懂事。很主問大姐要些什麼,這次進了店,方菡娘興致的給試各種服,問喜不喜歡,便乖巧的回:“大姐幫我選就好。”
方菡娘憐的了方芝孃的小臉蛋:“寶貝兒,也得你自己喜歡才行啊。你想想,到時候出門穿著你喜歡的服,去找你喜歡的小夥伴玩,那得有多開心啊。”帶著鼓勵的看著方芝娘,“寶貝兒要是喜歡哪件,就主告訴大姐好不好?”
方芝娘想了想,臉上出了幾分笑,重重的點了點頭。
五歲的方明淮一聽可以挑自己喜歡的,雀躍的很,指著旁邊一件綢緞料子類似衫的外袍,期待的看著方菡娘:“大姐,我想要這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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