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修格陷了沉思時,電腦屏幕上的文檔便像是知曉了他的想法一般突然關閉了,接著,那明亮的顯示屏也隨之熄滅。
這種變化讓修格覺得,它們就像是刻意要將那些信息展示給自己看一樣。
見狀,修格便也不打算繼續在這里停留了,于是他重新直起,開始在夢境庇護所中尋找忒修斯的影。
想要在這個夢境世界當中找到忒修斯實際上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
因為他只要出現,就一定不會“虧待”自己。
于是修格很快便在另一邊的角落里找到了一團亮——某臺電腦正于運作的狀態當中,而忒修斯的影則被電腦顯示屏發出的芒照了出來,此時的他活像是那些在周末時分一個人回到公司里加班的孤寡策劃或者程序員。
修格快步走上前去。
接著他便發現,這一次忒修斯并沒有像之前兩次一樣游玩什麼街機游戲,他換了口味,此時正在某款在界面當中有著大量數據的策略游戲里點來點去。
在忒修斯的作之下,許許多多代表了軍隊、士兵的兵牌標識在那張巨大的地圖之上快速地移起來,它們準地劃分出了大大小小的區域,并在互相之間連接了一條又一條的戰線。
最終,它們功與自己的敵人們對峙了起來,而這時接連不斷的政治談判界面以及選項便在屏幕中央不斷跳出。
修格注意到,屏幕當中的那些兵牌與國家標識,赫然與以沃特爾王國為首的高原諸國聯盟,以及德蘭王國主導的平原集團相匹配,他甚至還瞥見了隸屬于沃特爾王國的某個獵兵團的軍團標識,此刻它們正于前線位置,似乎已經與敵人發生了撞。
修格本想再認真地看一會,但他的視線馬上便被一團游走于忒修斯左手附近的黑影所吸引了。
準確來說,那是一團漆黑的粘稠膠質。
與他在下水道當中遭遇的那種怪如出一轍。
“有興趣?想玩玩看麼?”
忒修斯突然發出了一聲輕笑,他也不等修格回答,轉手便將這團充斥著不詳氣息,但卻只有掌大的古怪存在拋到了修格旁邊的桌子上,于是那黑的怪就像是修格小時候玩過的那種玩膠泥一樣,啪嗒一聲便在桌面上摔了餅狀,但接著它又重新蠕了起來,修格悉的肢以及眼球、等再度浮現出來。
修格嘆了口氣,給出了自己的點評:“哪怕是變小了,也還是有些惡心。”
“總該習慣的。”
這一次,忒修斯并沒有進行冷嘲熱諷,而是用一種略帶慨的語氣勸說了起來。
此時,他終于結束了自己在那游戲當中的作,于是他按下了暫停鍵,緩緩轉過了,并朝著那團漆黑的粘稠存在招了招手,于是它便飄飛起來,重新回到了忒修斯的前。
“坐吧。”
忒修斯指了指旁邊的另外一張椅子,他這一次所展現的狀態又與之前那種瘋癲、浮夸的模樣有些不同了,雖然他的語氣之中仍舊充斥著濃濃的戲謔意味,但不可否認的是,忒修斯這次至擺出了好好談話的姿態。
修格依言坐下,他的困此時已經頂到嗓子眼了。
“你打算從哪個問題開始聊?”
忒修斯的態度倒是非常直接,他一邊“把玩”著那團懸浮于前的團,一邊說道:“不過先說好了,你最好不要指一次就能知道所有的答案,那對你而言絕對不是什麼好事,反而將是一場災難。”
見忒修斯的態度異常誠懇,修格便也點了點頭,于是他拋出了自己的第一個問題。
修格指了指那團不斷變化的黑黏:“這東西到底是什麼?”
“子嗣。”
忒修斯的回答很干脆:“準確來說,應該是‘殘缺子嗣’,是通過咒文與獻祭強行催化、制造出來的暗淵畸形兒,它實在是過于弱小,的力量也并不純凈,因此甚至不配為到庇護的眷族,你不必過于在意。”
聽見忒修斯這樣說,修格忍不住撇了撇角。
事實上,就是這樣一個在忒修斯口中“殘缺不全的畸形兒”,給自己,以及整個塞倫城帶去了難以極其深重的災難。
但同時,忒修斯的這句話也為修格帶來了一些新的線索。
因為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聽見“暗淵”這個詞匯了,修格記得很清楚,自己在得到鏡中使者力量之時,便曾在那段訊息當中窺見過這個陌生的概念。
“無貌的鏡中使者居于暗淵之核,其為無邊宮殿之奴仆,亦是癲狂歌者之聽眾。”
那句話就是這樣說的。
于是修格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隨后他說道:“所以,按照目前的說法,我所獲得的這些力量,以及這個庇護所當中存在的一切事,都應當與‘失落眾神’這一概念相關,對吧?”
見忒修斯點頭,修格便說道:“好吧,那就從源開始……你能否為我解釋一下所謂的失落眾神,究竟是怎樣的一群存在?”
“實際上很簡單。”
忒修斯停下了手中的作,他的微微向后靠去,將重量完全地在了那張辦公椅上:“任何一個世界在任何的階段,都不會缺自己的統治者,只不過嘛那統治者有可能是蟲子,可能是人類,也有可能是野……當然,偶爾也會出現更為強大的存在。”
“所以你的意思是,失落眾神便是梵恩過去的統治者了?”
“準確來說,是最悠久,也最強大的統治者。”
聽了忒修斯這句話,修格反倒是忍不住瞇起了眼:“既然如此,祂們如今去了哪里?”
“祂們哪也沒去。”
忒修斯笑了起來:“雖然我知道你一定會有所懷疑,但在這個問題上,你最好相信我……祂們是真正強大的神明,祂們不會被殺死,也無法被驅逐……所謂離去與消失,只是因為祂們陷了睡眠,而且是一場過于漫長的睡眠。”
于是修格問道:“那麼,你也是失落眾神的一員麼?”
然而,忒修斯的反應卻超出了修格的預料,他非常干脆地搖了搖頭:“我?我當然不是,上一次,你不就已經知道我的那些稱呼與名號了麼?與其將我視為神明與神祇,我倒是更加喜歡其他幾個稱呼。”
“比如?”
忒修斯聳了聳肩:“劇作家?或許吧……”
修格有些驚訝,因為他竟然從忒修斯的話語當中捕捉到了一異樣的失落,在這一刻,這位自詡“命運之神”的神存在倒是與那些在敘述自己不堪過去的老年人有些相似了。
在略微的詫異之后,修格問道:“那麼,梵恩當中的黑日預言,和黑日結社又是怎麼一回事?”
忒修斯立即笑了起來:“那不是你自己寫的麼?問你自己去。”
悉的覺一下子就回來了。
幸運的是,忒修斯倒也沒有繼續譏諷他,而是給出了自己的回答:“所謂的黑日預言,不過是那些愚昧的后裔們對于眾神聲音與意志的片面解讀而已,或許其中還加了他們那愚蠢且無用的懊悔與愧之……”
“至于黑日結社嘛,我并不了解,或許你該直接去問問他們的員究竟是怎麼想的,對于他們的想法,我也很好奇。”
“好奇?”
“嗯……如何形容呢?就好像你正在忙自己的事,結果卻莫名其妙地跑來一群螞蟻,圍著你的一邊跳舞一邊唱歌,偏偏它們還能夠念出你的名字和你過去說過的某些話。”
忒修斯舉例道:“雖然它們許下的愿卑微且好笑,但你總會因為這樣的景對它們產生一些興趣吧?比如它們在求‘無盡的食’,那麼你就拿起一塊面包朝它們砸過去,啪!雖然砸死了很多螞蟻,但愿確實也達了。”
這是一個非常經典且形象的比喻。
或許在那些失落的古代神祇眼里,如今的人類確確實實與卑微的螞蟻沒有什麼區別……而能夠對法委會以及諸多國家造實質影響的黑日結社,或許便是這些螞蟻當中較為特殊的一類。
修格皺了皺眉,隨后問道:“我可以理解為,失落眾神過去也是這樣回應信徒們的祈愿的麼?”
對此,忒修斯閉口不答。
雖然不明白忒修斯為何會對這一部分容含糊其辭,但修格終究還是索到了一部分真相,于是接著,他便拋出了那個當下對于自己最為重要的問題。
“能否告訴我,在塞倫城的下水道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我的當前又于怎樣的一種狀態?”
“就如你所知道的那樣,那被強行召喚出來的殘缺子嗣將你當了自己的棲的軀殼……你與它們之間,將注定保持獵殺或被獵殺的關系,不是它們吞噬你,就是你去吞噬它們。”
忒修斯將那團黏拎了起來,非常惡劣地在修格的臉上來回晃了兩下:“而我嘛,為了保證你不會淪為它們的排泄,便只好勉為其難地替你走出了自己的‘第一步’。”
“你的意思是,這些‘暗淵子嗣’們的力量對于我而言……”
“大補!”
忒修斯使用了一個簡明易懂的詞匯,他補充道:“雖然我知道對于你那可憐的人類思維而言,這種覺會非常惡心,但你并沒有別的選擇……從它們被召喚出來的那一刻開始,你便將為它們永恒的優先選擇,所以,為了自己,你最好能夠果斷一些,不要老是那麼矜持。”
“那麼我該怎麼做?”
“遵循本能即可,又或者你可以問問你的那些‘魔法房客’,它們會告訴你的。”
說到這里,忒修斯輕輕地擺了擺手:“好了,你也該回去了……別老想著來這里懶,小心被你的伴們活捉。”
構忒修斯面龐的迷霧抖不已,其話語當中的不耐之意也已經非常明顯,于是修格便只好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但還未抬腳,他便聽見忒修斯用一種非常微妙的語氣說道:“你需要抓時間了,要知道,戰爭這一概念可不僅僅只局限在國家之間……”
……
當修格從自己這一次的短暫睡眠當中清醒過來時,車廂外正有敲門聲傳來。
他趕忙起,將那被自己反鎖的車門打開。
披著一件厚重大的薇琳便出現在了修格的面前,而在一旁,承擔看守工作的士兵杜登將好奇的目投了過來,他現在對修格的人際關系很有些好奇——那名莎莉小姐倒也罷了,為何這名湖泊級的年輕學者也會這樣著急地找他?
難道說這就是作家的魅力?
修格當然不知道如今的自己在別人的眼里究竟是個什麼形象,他見薇琳的面似乎有些蒼白,便趕忙撤開了一步,好讓走進溫暖的車廂里。
“抱歉,薇琳小姐,我讓你在外面等了很久吧?”
“五分鐘而已。”
薇琳略有些發,作為一名法師學者,的終究是有些單薄的,而現在,薇琳仍舊佩戴著限制魔力的扼魔銀頸環與鐐銬,這讓沒有辦法使用魔法來為自己取暖。
僅憑一件大,實在難以抵擋降雪之后的寒冷。
修格將薇琳的神看在眼里,于是他笑著搖了搖頭,轉手從旁邊的柜里取出了一條自己沒有使用過的沃特爾軍隊里的標配圍巾:“拿著吧,薇琳小姐,這個多有點用……克勞茨先生怎麼如此吝嗇?竟然連更厚一點的服都不愿意給你?”
薇琳沉默地將圍巾接了過來,在自己的脖子上狠狠地繞了兩圈,隨后才悶聲道:“我以為自己仍舊可以用一些簡單的戲法,但軍隊里的扼魔銀鐐銬品質太高,我本無法調魔力。”
顯然不想與修格討論這個會令自己難堪的話題,于是立即開口問道:“修格先生,士兵說你已經見過舒伯特了……那麼,對于他上的那些麻煩,你是否有什麼解決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