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這個夢。”
修格自半睡半醒的狀態當中掙了出來。
他還記得,自己上一次做類似的夢,是在他剛剛完在庇護所當中的第一次兌換,并被強制地進行了魔法銘刻的之后。
就和第一次一樣,這一次夢境的容簡單,主題清晰。
同樣還是于那老舊的巨船,巨船也同樣在航行,只不過不同于上一次的惡劣天氣已經洶涌波濤,這一次的航行顯得無比平靜且順暢……
“我的想象力是不是太富了一點?”
過窗簾的隙,修格知道此時仍是深夜,外面的雪大概是已經停了,因此顯得無比的安靜。
靜坐了片刻之后,修格從床上起,為自己倒了一杯尚且溫熱的茶水。
他端著茶杯坐在床邊,一時間腦閃過的盡是那夢境當中的畫面。
在第一次做這個夢的時候,他并沒有怎麼在意,但第二次,他便能夠清晰地到那夢境的奇特之了——它實在是過于清晰了,雖然其中的一切都是如此的奇特,但修格直到此刻都能夠回想起自己赤腳踩踏在甲板上的覺,他能夠回憶起海風中的氣味,也能夠回憶起那些古怪生在躍出海面“觀察”自己時所發出的聲音。
從視覺角度上來說,它們當然是反常,但不知為何,哪怕是在離夢境之后的現在,它們也仍舊能夠給人一理所當然之——仿佛它們本就應該這樣活躍于那片無垠的海洋之中。
修格不斷地在腦回想著夢境當中的一切,于是他注意力便集中在了那艘古怪的巨船之上。
“破舊的船……等待維護與更替零件。”
修格喃喃自語著:“忒修斯……忒修斯之船,還有這個夢?”
他非常自然地聯想起了庇護所當中那個連接著梵恩的金屬大門,那一扇門扉上,描繪的正是象征著名悖論“忒修斯之船”的圖案,而那位一直存在于夢境庇護所當中的古怪神祇,亦自稱為“忒修斯”。
結合這兩次夢境里的細節,修格認為它們之間一定存在著某種微妙的聯系。
“當忒修斯之船上的構要素均被替換之后,它還能被視為原來的那艘船麼?”
“如果將那些被替換下來的老舊部件全部收集起來,并將它們重新拼一艘船……那麼這兩艘船當中,哪一艘才是真正的忒修斯之船呢?”
修抱著水杯,陷了沉思當中。
與“忒修斯之船”擁有相似的悖論還有幾個,但修格暫且都將它們放在了一邊,他正在認真地思索著這個夢境當中的意象——破舊的船,古怪的生,無垠的海……以及那似乎即將要到來的新一暴風雨。
修格本不想去考慮這種虛無縹緲的夢境所可能揭示的預兆,但相似的事件連續發生兩次,他便覺得自己有必要稍微關注一下它了。
說到底,他現在正于一個存在超凡力量的世界……法師是存在的,利用復雜的儀式做出各種不同預言的預言家是存在的,民間還有著許多的夢卜師了,更別提在自己這個“世界創作者”都完全不了解的遙遠過去,還存在過一批“古老存在”。
在這種況下,修格認為,連續發生的相似夢境或許確實蘊含著某些重要的訊息。
“忒修斯……這顯然是一個指向非常強的名字,至那個家伙不是起的。”
“在梵恩這個世界里沒有雅典,也沒有解開迷宮并戰勝牛頭怪的英雄國王,所以這一名字應當來自于我過去的世界……他能知道這一切,要麼是因為他對那個世界本就了解,要麼則是取自我的記憶。”
修格嘗試著將自己知道的這些信息組合起來:“在這種況下,忒修斯之船這個意象的蘊意就有些奇特了,它究竟指代的是什麼?”
這樣想著,修格便忍不住抬起了自己的手掌,隨著魔力的跳,他的一手指漸漸被黑角質包裹,并化作了一漆黑的利爪。
“它指的會是我麼?”
“如果它指的是我,那麼我在庇護所當中不斷獲取力量、不斷在現實之中獵殺、吸收暗淵子嗣的行為,是否就等同于是對‘船舶’零件的更換呢?”
“又或者,所謂的忒修斯之船,也能夠用來指代一些別的什麼東西,譬如梵恩,又譬如某個王國?”
杯中的茶水已經被修格飲盡了。
他呆愣愣地看著杯底,殘留在那里的一層潤的水霧就像是一層模糊的鏡面,它倒映著燈,也倒映著修格自己那模糊、殘缺的影像。
修格突然笑了起來,他將杯子放到了一旁,隨后便重新躺回了床上,并用的被子將自己牢牢地裹了起來。
“我可真是發病了,大半夜思考哲學問題……還不如睡覺!”
他罵了自己一句,隨后便閉上了眼睛。
這一次的睡要比之前順暢、快速許多。
他再次做夢了,只不過夢到并非那無垠海洋當中的奇怪畫面。
馬路、高樓、人群。
他大概是夢見了自己的過去。
在夢里,他穿著一套休閑的,掛著上班用的工牌在繁華的城市里前進。
道路有些陌生,無數無法看清的面孔迎著自己走來,他們步履匆匆,與修格逆向而行。
原本的馬路不知為何被鐵路所替代了,遠方依稀有汽笛聲傳來。
修格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但他卻莫名的堅定,就這樣逆著人,沿著鐵路繼續向前走去。
慢慢地走去。
……
當修格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早晨十點多了。
他披上了大,推開了房間的窗。
于是屬于大型城市的熱鬧與嘈雜登時從窗外涌了進來,修格從窗口向下看去,卻見花園以及酒店的大門口外滿了人,他們當中的許多人都抱著相機,這些設備與修格印象當中的老式相機的外觀基本相似,其中還有一些明顯屬于大型報社的記者甚至還帶著那種箱式相機——它們的造價非常昂貴,是極為標準的結晶設備,報紙上那些能夠活的魔法影像圖片正是來源于此。
一幫記者來去的樣子沒啥好看的,修格欣賞了兩眼這種似曾相識的畫面之后,便關上窗洗漱去了。
洗漱完畢,修格推開了房門。
與之前一樣,法師早早地就已經來到了客廳里而這一次,閱讀的也不再是那些由荒唐故事編的合集書本了,而是與魔法相關的專業書籍。
在薇琳旁的桌子上還放著好幾本不同的書,它們的封面上則都有著用細碎的魔法結晶末勾勒出來的“梅爾之眼”圖案,這便意味著,這些書均由法委會的總部梅林勒和出版。攵學3肆
一個自律的人配上一堆看上去就很恐怖的書。
這樣的景在任何時刻都會給人帶來巨大的力。
“薇琳小姐,早安。”
“已經快可以說午安了。”
薇琳的目并未離開書本,抬起手指敲了敲旁邊的那疊書:“都是法委會針對魔法初學者的專用教材,梵恩的魔法學院里使用的基本也都是它們……不過這一些應該是最新版本,我托芬恩先生弄來的。”
“所以,這是給我的?”
“要不然呢?”
薇琳抬起眉,朝著修格斜了一眼:“都是溪流級及以下的教材,就算我要復習些什麼,也不會想看這些東西。”
在此刻的薇琳上,修格到了一種令人敬畏的氣息。
現在本不像是一名年輕的魔法師,反而與修格記憶當中那些教導主任或是年級級長之類的形象相吻合,言語之間總是著一教訓不求上進的學生的可怕氣勢。
“比起那些已經被分類歸于不同學派的魔法,邪魔法雖然備著威力強大、難以捉等等優勢,但它們的不穩定也是非常明顯的,想要盡可能地減弱、消弭這種不穩定,便需要重新對魔法、魔力進行基礎的認知。”
薇琳一邊翻閱著手中的那本《魔紋高級解析(2)》,一邊說道:“我承認,修格先生你目前掌握的那些魔法的功用與威力已經遠遠超出了尋常的雨滴級和溪流級魔法,而且在特定的況下,它們或許還能得到更高的評價。”
“但是正如我之前說過的那樣,在魔法這一領域,僅了解使用方法而不學習理論基礎,就好比空有強大的武卻不備正常使用武的力量,這樣下去遲早會出現問題,甚至還可能因為自過于孱弱,而在使用武的時候傷害到自己。”
“明白了麼?”
修格快速地點了兩下頭。
事實上,這的原主人還在沃特爾魔法學院當中充當學徒的時候,是進行過一定魔法基礎知識的學習的,然而事實上,他確確實實缺在魔法領域的天賦,盡管學習、理解那些基礎知識并沒有多難,但每當到應、調魔力的環節,便又會直接被他人甩開。
在那之后,這些基礎的魔法知識自然也就被修格·恩斯特拋到了腦后,這種況直到他被送到了塞倫城,也仍舊沒有任何的好轉,他始終是一個連普通的戲法都無法功施展的狀態。
修格手將那厚厚的一疊書本拿起,同時他開口問道:“那麼,對于昨晚的問題,薇琳小姐有什麼新的想法嗎?”
法師的視線仍舊停留在書本上,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輕輕地“命令”了一句。
“認真看書,晚點我會檢查進度。”
于是修格抬了抬眉,便帶著書本走到了另一邊的位置上。
薇琳雖然沒有正面回答,但其中的意思也已經非常明確了,顯然并不認為的護衛便能夠保證一個人的安全,真正的安全終究還是應該來源于自。
因此才會擺出這樣一幅老師的姿態。
修格將那些書依次在面前排開,于是書名便依次進了他的眼簾。
第一本書是《魔法書:施法者的第三只手》,很明顯,這本書存在的意義便在于引導施法者對魔法書進行使用,修格稍稍翻了兩下,便發現其中充滿了各式各樣或簡單或復雜的魔法紋路,一旦這些紋路被描繪、刻印到魔法書當中,便能夠形可供隨時使用的“便攜”魔法。
然而修格現在手頭并沒有可供練習的魔法書,因此便只好暫且放棄。
再然后是《魔力起源》,這是一本概論,主要介紹的是梵恩當中施法者的歷史以及梅林勒和、法委會之于梵恩的重要意義。
修格也將它放到了一旁,這種東西什麼時候看都可以,更何況其中的相當一部分容恐怕與他的記憶本就是吻合的。
不過有時間的話修格還是準備好好翻一翻,他現在對梵恩的遙遠過去很興趣。
第三本書的書名是《魔力與戲法:樓閣的基礎》。
“這應當就是我目前最需要的東西了。”
修格將它拿到了眼前,同時攤開了準備好的紙張,拿起了魔法筆,在調整好了心態之后,便正式開始了自己在梵恩當中的魔法學習之旅。
“神相連,如水融,匯聚海。”
“愿梅爾神永駐。”
“愿西納爾海長存。”
在翻開第一頁時,修格便看見了這句用魔法印刻于書頁當中的箴言,而當他的視線緩緩下移,便在這段話的下面看見了魔法神梅爾的畫像。
這位以魔法這一奇跡為梵恩當中施法者普遍信仰的神有著婀娜的形以及一能夠令人平靜下來的知,蒙著半面的面紗,雙手輕輕地托著一本描繪著復雜紋路的魔法書,赤足站立于一片水洼之上。
那箴言以及畫像均用混雜了結晶末的墨水印刻于書頁當中,因此當修格的目停留在其上時,他便明顯地到了一魔力自其中生,它們目標明確地朝著自己刺來,似是想要進自己的腦海。
然而,這外來的力量實在是有些過于微弱了,憑借修格自己當前的魔力存量,便已經足以將其抵擋、消弭。
“看起來,像是銘刻于箴言與畫像當中的某種儀式,應該沒有殺傷力,是為了對初次閱讀者造什麼影響麼?”
修格瞇了瞇眼,他手了那畫像,卻再也沒有從中到任何的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