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格必須承認,在自己說出那句非常有氣勢的“告別話語”前,其實也想過一些非常糟糕且可怕的可能。
比如,自己在說完這些話后,就被混沌且無序的傳送魔法送回黑森林堡,又或者干脆“面對面快傳”。
如果這種事真的發生,那麼他也認了。
不過,在魔法生效的那一瞬間,所有的念頭與想法就已經被腦海產生的震徹底消除。
就仿佛有一顆巨大的隕星撞擊在了一個空的世界中一樣。
在那沖擊發生的瞬間,修格的記憶之海徹底沸騰起來,所有沉積于修格腦海深的訊息,無論它們是否被閱讀過、整理過,現在都被強行地翻了出來。
那些并不重要的零碎記憶被拋飛到了高空,接著是修格通過吞噬暗淵子嗣所掌握的那些記憶片段——它們要比那些零散的記憶更加“沉重”一些,但同樣也好不到哪里去,它們在修格的神世界里不斷的盤旋,似是在尋找重新下落的時機。
在這極致的混當中,一道銀的星在紛飛的記憶殘片當中閃爍起來,它就像是被卷恐怖海浪當中的一條銀游魚,正慌地尋找著藏之所。
那些輕飄飄的,沒有“質量”的記憶自然被它拋開了,這“游魚”沉海中,開始尋找那些更加穩固,也更加完整的記憶畫面。
它窺見了修格記憶的基底,那是一名普普通通的上班族青年在另外一個時空里的過往。
似乎有些重復,又有些無聊,但相比那著的一切,又顯得寧靜且好。
可惜它們實在是太穩固了,即便在承了巨大的沖擊之后,仍舊沒有出現半點隙。
于是“無序漫溯”便只能改變自己的目標,它尋向了另外一塊相對完整的主,那是屬于修格·恩斯特的記憶,它與下方的牢固基底堪堪相連,與基底記憶的平凡、堅固不同,這些來自悲苦私生子的過往顯得極為黯淡,上面更是因為剛剛發生的沖擊而布滿了大量的裂紋。
這些記憶對于銀的魔法輝似乎擁有相當的吸引力,于是它立即在這附近盤旋了起來,很快,它便找到了自己的目標。
那是一道與修格的記憶基底極為靠近的裂,那里仿佛是兩個份、兩個時空與兩個靈魂的界。
于是它在短暫地停頓了一下后,便朝著那道裂直直地沖了過去。
只一瞬,它便已沒其中。
而隨著“無序漫溯”魔法的運作,修格神世界當中所有的與不安都在這一刻同時停息。
只剩下那些被拋飛到各的記憶殘片開始朝著原本的位置輕飄飄地落去。
……
金屬、齒、蒸汽、鏈條……
無邊的海洋。
無盡的浪。
烏云與暴風雨攜手,將這艘行駛在海面上的龐大船只籠罩了起來。
修格又一次來到了這個奇詭的夢境里。
這艘船變得更大了,其規模甚至已經超出了“船只”這一概念本。
或許現在應該用“巨”來稱呼它了,但事實上,修格覺“巨”這個詞語也差了一些意思。
暴風雨和巨浪正在不斷沖刷、拍打著船,而修格則站在一條空的長廊上,過旁的舷窗,他能夠看見外界的恐怖景象,長有無數須,擁有著多種生特征的龐大影正在船只四周穿梭、隨行。
而天空之中,則似乎有某種形似巨型魚類,但卻又極為怪異的影在不斷游弋,這些“巨魚”的上垂下了無數如同藤蔓一般的半明須,它們不斷地著這艘搖晃的船只,又或者輕輕地拍打著那些明的窗戶。
“又來了……”
修格無奈地嘆了口氣。
他現在非常清醒,知道自己一定是因為使用了那道不穩定的“無序漫溯”魔法而陷了沉睡或昏迷的狀態,而在這種況下,他除了繼續探索這夢境之外,似乎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于是修格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在這一次的夢境里,他換上了一較為正式的裝束。
黑的長,白的上,以及稍有些陳舊,但非常整潔干凈的灰長風。
在前的口袋上,還別著一副細邊眼鏡。
沒有別的東西了,就仿佛他現在正準備去參加某個大型會議一樣。
“真是奇怪。”
修格搖了搖頭,于是他手扶著墻壁,一邊適應著海浪與暴風雨帶來的顛簸,一邊順著這條空的長廊前行,反正他現在沒有半點方向,所以不管朝哪里走,都是一樣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來到了長廊的盡頭,而在這里,則是一扇樸實的金屬大門,其正中間有著一個圖案,但奇怪的是,于夢境當中的修格發現自己本看不清它的細節,只能勉強辨認出,這大概是一個以圓形作為外框,部似乎有著其它細節的規整圖案。
對于這個備一定連續,且似乎包含某種特殊蘊意的夢境,修格一直有些不著頭腦,他瞇著眼,認真地端詳了一下那個自己無法功觀察與認知的圖案,隨后便出手,按在了大門之上。
沉重的大門如同擁有生命一般緩緩打開,而出現在修格面前的,則是一幅完全超出了他想象的畫面。
不是什麼會議室,也不是什麼宴會廳或餐廳。
此刻,修格所的這個夢境向他展示出了自己所應有的破碎與支離。
在這扇大門后,他看見的是一條寬闊且筆直的街道,而當修格想要回頭尋找來路,卻發現后的大門早已消失不見,他腳底下的道路在他的后一直延,看起來本沒有盡頭。
而此時修格低下頭,便發現自己腳底下所踩的那雙鞋子已經變得極為破舊,前端已經磨破了,腳指頭甚至都快出來了,而自己上的灰黑風也仿佛經歷了風沙與灰塵的洗禮。
“我知道這是夢……但這是否也太……”
修格皺著眉看了看四周。
街道是筆直的,但鋪設街道的卻并非水泥或瀝青,而是經過規整切割的巨大石磚,在道路兩側所豎立的也并非修格悉的高樓大廈,而是變了一些非常規整,且著些許復古風格的二、三層樓房。
除此之外,他還能看見帶有明顯梵恩風格的結晶路燈,以及一些難以分辨功能,且安設在街道兩側的魔法蒸汽設備。.ghxsw.c0m
街道似乎很干凈,但卻空沒有人。
前方似乎傳來了輕微的呼喚聲,于是修格便順著這聲響朝前走去,過了好一會兒,他終于看見了人影。
準確來說,他看見的是一張擺在街道正中央的小小圓桌,以及一個坐在圓桌后面的漆黑影。
與修格第一次相見時一樣,忒修斯穿著筆的禮服,黑的禮帽放在一旁,面容仍是漆黑且混沌的一團,無法分辨的表與神態,但修格在來到他面前后,卻能夠到他此時的愉快。
修格從桌子下出一張椅子來,隨后他便在忒修斯的對面緩緩坐下。
他困地看了忒修斯兩眼,隨后開口問道:“這個夢……是怎麼回事?”
忒修斯聳聳肩,擺出了一幅無所謂的模樣:“夢嘛,離奇一點也是正常的,而且你難道不覺得夢到這些東西,反而要比天天逛庇護所更加正常麼?”
“如果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夢,我當然會這樣覺得……但在一個正常的夢境里,是絕對不可能有你存在的。”
修格笑道:“更何況你好像才剛剛完了一件重要的大事?”
聽見修格這樣問,黑的混沌人影靠在了椅背上,他將手搭在了自己的前,說道:“只是必要行當中的一環而已,也算不得什麼重要的的事。”
忒修斯認真地“看”了過來,他說道:“倒是你,做得不錯,出乎了我的預料。”
如此直接的夸贊從忒修斯的口中說出,令修格到頗為驚訝,然而忒修斯在說完這句話后,卻又陷了長久的沉默,看上去他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麼難題,又或者是準備做出某個非常艱難的決策。
此時的忒修斯,與之前那種充滿戲謔與黑幽默的樣子截然不同。
最終,修格決定打破這種抑的沉默,他將微微前傾,問道“看起來,你好像想跟我說些什麼?”
“是啊。”
忒修斯倒是干脆,他點點頭:“本來是想跟你說些什麼的,但臨到頭,又有些拿不準了。”
他上這樣說著,但隨后卻坐直了,由漆黑迷霧構的手指在空氣當中簡單地一,卻是憑空地出一卷煙來,隨后,在修格怪異的目中,這位無面的神明就這樣將那卷煙“塞”進了自己那混沌的面龐當中。
在以常人所無法理解的方式“吞云吐霧”了幾后,忒修斯突然開口說道:“我想跟你確認一件事。”
卷煙的煙霧從他那張混沌的迷霧面孔當中無規則地飄散了出來,接著忒修斯問道:“假設我現在告訴你,只要你能夠打開‘庇護所’當中另外一扇閉的大門,就能夠立即回歸你過去的生活……你會怎麼做?”
“你是說,那扇必須使用‘黑日冠冕’才能打開的大門?”
“是的。”
忒修斯點點頭:“只要你打開了它,就能立即那種你已失去的規律生活,你所悉的人與也都將回到你的旁。”
這個問題確實頗有些古怪,考慮到忒修斯過去的惡劣表現,修格并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謹慎地確認道:“沒有什麼其他的附加條件麼?”
“沒有沒有。”
忒修斯誠實地搖了搖頭,混沌的面龐上浮現出了一個經典的“流汗黃豆”表:“別把我想的那麼損,這真的只是一次普通的發散與討論而已,你如實回答就好……當然撒謊也無妨,我會自己判斷的。”
盡管忒修斯這樣說,但修格仍舊無法將其當一個普通提問對待,而當他開始認認真真的思考這個問題時,卻發現自己似乎也陷了兩難的境地。
這確確實實是一個非常刁鉆的問題。
離開這個不安且充滿危機的世界自然是極有力的,但從修格目前得到的種種報來看,那作為開門條件的“黑日冠冕”,恐怕與黑日結社以及他們所的黑太、失落神祇都有著切的關聯。
甚至于這所謂的冠冕,極有可能是失落諸神所賜予的“方認證”。
修格思考了好一會兒,隨后他慢慢地搖了搖頭。
此時,忒修斯恰好將一煙完,于是他用力地了手指,將那煙頭碾了虛無的霧氣:“咦?所以,你的答案是拒絕?”
修格搖搖頭:“說實在的,這個結果很人,但我并沒有辦法去評估這種選擇所可能面臨的風險以及可能帶來的后果,所以我目前的答案是‘不知道’。”
聽了修格的回答,忒修斯發出了兩聲似有特殊蘊意的怪笑:“這算什麼?出于謹慎的選擇?又或者是‘老好人’的病發作了?”
對于忒修斯的揶揄,修格笑道:“在我看來,不管在哪個世界,‘既要’和‘又要’都是一種極為奢侈的想法,你所說的事對我來說當然備吸引力,但我并不認為我能夠在不損傷自己與他人的況下獲得那冠冕……如果我的這種選擇會帶來更大的災厄,那麼我只能選擇放棄。”
聽到這里,忒修斯輕輕地了一下手指,再度從虛空中出一卷煙來。
就在這時,修格終于抓住了空當,于是他提問道:“在我們談論后續話題前,你難道不打算向我代一些別的事麼?”
“什麼?”
忒修斯叼著煙,用自己混沌的面孔打出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你到底是站哪邊的?”
修格盯著眼前明顯在裝傻的黑人形,認真地拋出了自己的疑問:“你的所作所為和你擁有的那些頭銜與稱號,似乎不太匹配……你到底是在為黑太和那些古老的神祇服務,還是有著什麼別的計劃?都到這個份上了,就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