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寶很平靜。

確定自己上的奇異全部被房里人看見了之后，就不再作。

安靜的，平靜的等待死亡。

不管是被扔出去，或者是再被賣給實驗室，都能死了。

沒上過學，沒進過社會，懂事起就被關在那個實驗室冰冷的玻璃房里供人研究，所有認知都來自實驗室那群人。

極致的痛苦讓封閉了五五識，也沒被人喜歡過疼過，不知道那些東西是什麼。

僅能跟以前區分開來的，是現在這個家的人看到時總有笑臉，看的眼神很和，他們的懷抱很溫暖。

也僅此而已。

“咿，啊。”房里死寂一樣的靜默，幺寶等得有些焦急，咿呀兩聲提醒，快把我扔出去。

外面很冷，很快就能凍死。

蘇老婦是最先回神的，低頭，對上娃兒漆黑無波的眼，心突地便是一疼。

那雙眼睛平靜又淡漠，著歷經滄桑后的百無聊賴、心灰意冷，又仿似預料了自己的結局，安靜的等待宣判，等待結果來臨。

這不是嬰孩該有的眼睛，沒有嬰孩的純凈無邪。

這樣一雙眼睛放在剛出生的娃兒上，顯得妖異又詭異。

換做常人，早該驚恐害怕了。

可蘇老婦只覺得心疼，心臟像被什麼東西狠狠攥住一樣，疼得幾乎不上氣來。

干瘦糙的手把娃兒抱，面頰輕輕上娃兒小臉。

習慣了大嗓門說話的老婦放低了嗓音，生又溫暖，“幺寶，不怕，阿在。”

幺寶漆黑眼珠了。

蘇老婦安過孫，再抬起頭時，面嚴肅冷厲，“這些梨子是老二從山上帶回來的，你們怎麼說？”

蘇二一個激靈，腰桿起，“娘，這梨子就是我帶回來的，為了摘這幾個梨我摔了好幾跤呢！”

蘇大，“娘，明明梨子是我跟老二一塊摘的，你怎麼只揍我不揍他？”

何大香著手，憨聲道，“娘說往東我從來不往西！娘，我數了數，一共有九個梨，幺寶現在太小還不能吃果子，正好夠咱一人分一個！我先把梨撿起來？這麼好的梨擱地上糟蹋！”

凝氣氛因為何大香這番話破功，眾人先是悶笑，繼而大笑。

蘇老漢放下掃帚走到老伴旁，抬手想孫的臉，看到自己手上滿是糙的繭子，又把手收了回去，“咱幺寶這是報恩來了？——誒唷！老婆子快放手，孩子們都看著呢！我啥都沒說你咋就上手了你！”

爹被娘揪耳朵了，蘇大、蘇二等人抬頭天，不敢看。

免得過后被爹找晦氣。

蘇家小院半夜鬧出的靜，周圍鄰里約能聽到些許，至于鬧的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天寒地凍，白天又經了一場驚嚇，聽到吵鬧的人裹在被窩里，翻個就繼續睡了過去，誰也沒在意。

破曉將至，蘇二夫婦拎著一籃子梨先回去補眠了，蘇老婦走前又低頭了下小孫臉蛋兒，“寶啊，以后什麼都別做，只管好好長大。這個家有阿爺阿，有你爹娘，還有二叔二嬸，萬事自有大人心，曉得不？”

聲音低低的，認真鄭重叮囑。

知道小孫能聽懂。

說完話后抬頭去看小孫的眼睛，果然，在那雙眼睛里看到了些緒，一點茫然懵懂，一點疑不解。

蘇老婦眼角泛開笑意。

這才像個嬰孩樣兒。

房里重新安靜下來。

屋外寒風呼號，刮過窗戶、屋檐時發出詭異聲響。

房里兩大一小靜靜的六目相對。

半晌，蘇大出一手指頭，小心翼翼去閨自然蜷曲的小拳頭。

劉月蘭見狀，蹙眉低問，“你干啥？自個閨你怕呢？你這當爹的連二弟跟大香都不如！”

“瞎胡說，老二跟弟妹走的時候腳下打著飄的你沒看見？那倆不過死要面子撐罷了。再說我怕什麼？我是想沾沾閨的運氣，說不定待會我一揮手也能揮出東西來，正好給你補補子！”

“……”劉月蘭抱著閨背過，隔開了漢子目。

蘇大急了，“媳婦，月蘭，你這是干啥？我真不怕——”

“喂！”

倆字把漢子的話給堵了。

到幺寶急了，小小娃兒眼睛瞪圓，死死抿住，小拳頭揮個不停，用全表達抗拒。

“了吧娘的乖寶？來，吃吧。”

幺寶小臉蛋漲紅發紫，“啊、嗚！吧嗒吧嗒！”

漢子低笑聲從后傳來，“看這小模樣兒急的，是狠了。月蘭，你說咱閨到底什麼來路？”

“不管什麼來路，都是我閨。”

“那是，你懷胎十月生的，誰敢說這不是咱閨？我揍掉他大牙！”

夫妻倆又頭頭，稀罕的盯著正在進食的閨看。

“知道家里要斷糧了，會給家里變吃的，乖寶哩，可招人疼。”

耳邊喁喁人聲持續到幺寶吃完。

長了張只會吃不會說，幺寶心頭有淡淡無奈。

這個家的人好奇怪，以前在爸媽面前變出梨子，他們嚇得推開就跑，現在的爹娘跟阿爺阿他們怎麼不一樣呢？

暫時死不了，幺寶閉著眼睛躺在娘懷里，思緒一沉，進了的空間。

那個地方已經很久很久沒進去過了，對來說，那是一切悲慘的起源。

幺寶對空間是厭惡的。

“唔？？？”看著展現在眼前的神奇地方，幺寶瞪大了眼，難得浮出驚訝詫異。

以前的空間只有爹娘睡的房間那麼大，里頭除了一顆梨樹什麼都沒有。

可是現在出現在眼前的，卻是一大片廣袤平原。

梨樹還在，就在跟前，樹上掛著的梨果彎枝頭，清香撲鼻。

梨樹不遠是一條蜿蜒潺潺的溪流，溪流對面是幺寶以前從沒見過的菜地，上面長著不認識的青菜，郁郁蔥蔥生機。

菜地邊際青山綿延，白霧繚繞，不到盡頭。

幺寶一屁墩跌坐梨樹腳下，張著小兩眼茫茫然。

怎麼空間還變大了？變得這麼大，那的悲慘豈不是要比以前更多上好多好多好多？

幺寶又悲又憤，火燒屁般逃出空間。

還得想轍兒，得快點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