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旬十七歲就伍當兵了,到現在整整七年,卻從沒有對家里過自己的職位,就是因為霍老漢一家貪得無厭,但凡打聽到他漲了津,就會想方設法地弄到手,甚至不惜給軍區領導寫匿名信,敗壞霍旬的名聲。
要是讓他們知道他已經是副團級干部,這些人還不知道要怎麼著他吸。
所以霍旬才會一直對外聲稱自己是列兵,每次回鄉都要特地換上自己做列兵時的軍裝,蒙混過關。
這次他因為任務需要,復員回家,依舊是以列兵份,復原費、退役金加上各種補助金加起來,差不多是一個列兵兩年半多的津。
他對外宣稱一個月的津是十六塊,發下來的一共剛好是五百塊。
霍老漢老早就打聽了軍人復員能拿多錢,所以霍旬一回來,就趕盯著他要錢了。
霍旬這次的任務是抓敵特,手下的不兵也都換了個份在運輸隊工作,對這一帶的風吹草可以說是了如指掌。
霍老漢和趙娟生的那個不學無的兒子和鄰村的姑娘搞男關系,把人家搞大了肚子,霍旬當然也清楚。
這五百塊錢,就是為了堵那姑娘家人的,阻止人家舉報霍臨犯了流氓罪。
而且霍老漢和趙娟自己以為人家想攀高枝,其實人家老王家是不想把姑娘往火坑里推,才給兒要了五百塊傍的錢,沒打算真的著霍臨娶人家。
其實要不是升遷也需要一定的背調,霍旬也不至于如此小心謹慎,但如今機會送上門了,霍旬自然要把霍老漢一家剔除出自己的背調范圍。
從此以后,這一家子吸鬼就再也不能影響他分毫了。
霍旬眼神一暗,心想:
五百塊錢可以給,但霍臨卻別想逃避責任。
霍老漢可不管霍旬在想什麼,著急忙慌地就跑了出去,要去找大隊長。
他的心都偏到胳肢窩去了,前妻生的孩子是草,后娶的這個生的才是個寶。
只要能給霍臨堵窟窿,他才不在乎大兒子以后有沒有錢娶媳婦!
那小子脾氣又臭又的,小時候一打他,眼神就跟個狼崽子似的狠瞪著,霍老漢才不信他會孝順。
既然不孝順,誰管他打不打?沒人送終才好呢!
霍老漢找人去了,趙娟就在這里盯著霍旬,生怕他跑了似的。
于靜姝則不斷地給霍旬使眼。
五百塊啊大哥!憑啥給他們啊!好漢不吃眼前虧,趕跑路啊!
霍旬沖安地笑了一下,輕輕搖了搖頭。
如果五百塊就能永絕后患,他當然是愿意的。
而且……
霍旬深深地看了于靜姝一眼。
他不會讓卷到這麼糟心的家務事里去,即便是未來的萬分之一可能,都不行。
于靜姝原本想去老林家,這會兒也打消了念頭。
霍大哥那麼正直,是不可能會打人的,萬一眼前的老妖婆子撒潑,霍大哥可招架不住。
這麼想著,于靜姝也不急著走了,就站在霍旬對面,和趙娟耗著,看誰先不耐煩!
霍旬看著于靜姝鼓起的臉頰,手指輕輕活了下,忍住了想要一下的沖。
怎麼這麼可。
有于靜姝在,霍旬覺家里的糟心事都變得沒那麼煩心了。
……
另一頭,霍老漢去了大隊長家,一打聽才發現大隊長也去山上了,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去找了婦主任和民兵隊長。
民兵隊長一聽這又是斷絕關系,又是要兒子復員費的,頭都大了,心道這霍老漢真是不積德,要不是當初霍旬從出生就在村子里長大,他都以為霍旬是撿來的!
哪有這麼孩子的?統共五百塊復員費,一分都不給人家留,也太貪了!
這偏心眼的父母就是拎不清,也不看看人家霍旬這小伙子多能干,雖然這麼多年在部隊還沒當上,但估計也快了。
要不然霍老漢當初去鬧了那麼一通,一般列兵復員回來肯定是種一輩子地,人家霍旬復員回來卻當了運輸隊長,這肯定是部隊有賞識他的人給安排的。
霍旬自己格又好,這將來的日子還能過差了?
霍臨雖說讀了高中,可學習又不咋樣,一年到頭四閑逛,正經事一件不干,何況這年頭城里高中生都在鄉下種地,你霍臨多啥?
為著個扶不上墻的爛泥,讓霍旬徹底寒了心,真是目短淺!
民兵隊長怕這糟爛事以后出了變故再賴上自己,趕忙說道:“五百塊啊!這麼大的事我們兩個人可擔不起,要不咱們還是找幾個大家都信服的社員,一起做個見證。”
霍老漢小人之心,也怕霍旬不認賬,毫不猶豫地同意了民兵隊長的提議。
幾人說著話,就到了老林家門口。
婦主任孫麗英說道:“我看汪嫂子就行,咱們村兒的婦都信說的話,這回不如就把一起上。”
幾人進院子的時候,老林家一大家子,正在院子里用鏊子攤煎餅。
孫麗英看著汪敏真旁邊已經堆了兩尺高的煎餅,笑呵呵地上去搭話。
“嫂子攤煎餅呢!”
汪敏真一看來了這麼些人,停下問道:“這是出啥事了?”
“唉!樹大分枝,老霍家要分家,想找幾個人在旁邊作證,這不我就找嫂子你來了嘛!”
婦主任畢竟在村里很有話語權,汪敏真雖說天不怕地不怕,也不愿意主得罪人,于是了手,把破布圍遞給老三林萍,就跟著霍老漢幾人一道走了。
等到了霍家門口的時候,四個人已經變了七個人,加上門口的于靜姝、霍旬、趙娟,以及小小的林芝,一共十一個人,一起進了老霍家的屋子。
進屋的時候,屋里還有個霍臨,像個大爺似的躺在炕上,看見人來了,才慢吞吞地坐起,不不愿地向村里長輩問好。
然而當他看見于靜姝的時候,那散漫的態度立刻就沒了,盯著人家一個勁兒地看,眼珠子都快掉在地上了。
于靜姝今天梳得是蝎子辮兒,和一條真的巾編在一起,審好,手又巧,頭發編得自然又蓬松,襯得一張雕玉琢的小臉更小了幾分。
上再穿著軍大,敞著懷出里面的呢子料風,俏生生地往那一站,跟個電影明星似的。
霍臨雖然正上著高中,可也只是在縣城,連省城都沒去過,猛地見著于靜姝這麼漂亮的姑娘,比文工團的還洋氣,他的眼睛哪里還挪得開?
這一幕落在霍旬眼中,頓時讓他臉一寒,上前一步把于靜姝擋在了后。
霍臨正看小人兒看得上癮呢,猛地看見霍旬那張冰塊似的臉,一下子就嚇回神了。
他瞪了霍旬一眼,看見霍旬一米九的個頭,又訕訕地把脖子回去了。
于靜姝沒注意到這個小曲,正拉著小五林芝的手東張西呢!
“你一個未婚姑娘,來這干啥?”汪敏真見于靜姝在這,板著臉低聲問道。
于靜姝含糊道:“湊巧上了。”
“行了,這會兒人都來了,走也來不及了,一會兒你抱著小五坐在邊上,可別瞎摻和這事。”汪敏真無奈地嘆了口氣。
于靜姝這才抱著林芝,坐在角落里,圍觀霍家怎麼理這件事。
霍老漢和趙娟兩人跟戲班子來的似的,一唱一和地,上來就指責霍旬不孝順。
“孫主任你是不知道啊!我們家老大那就是鐵心石頭腸子,出去當兵一年也回不來一趟家,家里幾個小的替他盡了孝,他卻連一點錢也不愿意出啊!”
“哼!我也不指他將來給我端屎端尿,養老送終!反正我還有兩個兒子,還能缺了摔盆的人?但這養老的錢,是他為人兒子必須給的,一分也不能!”
民兵隊長聽著兩人刺耳的聲音,眉頭一皺,問道:“咱們幾個是來當見證人的,現在吵吵這個有啥用?不如說個章程出來,以后霍旬咋給你們養老,要出多錢,你們心里有沒有計劃?”
趙娟眼珠子一轉,尖聲說道:“給爹娘養老天經地義,我們也不多要,就要霍旬一次給五百塊錢,以后每年還得給我和他爸一人三百斤糧食,過年過節再孝敬點米面蛋的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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