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你娘的屁!我是你爹,問你要錢天經地義!算哪門子的勒索!”
霍老漢心里還想得呢,以為這斷絕關系的文書做不得數,只要自己以后要錢,霍旬就還得給。
按理說,斷絕關系的文書確實沒有法律效應,但是霍旬加上了一次結清贍養費的條件,這文書就有實際作用了。
反正這年頭,法定子給父母的贍養費又不高,只是保證基本的溫飽就行,畢竟標準定太高了,萬一對生活不滿意的老頭老太太都去告子,那窮人豈不都去蹲大牢了?
現在霍旬一口氣給了五百塊,并且明確指出這是一次結清的贍養費,以后霍老漢再想要錢,可就沒理由了。
畢竟他要是敢告霍旬,霍旬也可以告霍家其他幾個孩子,沒有盡到相同的贍養義務,讓他們出一樣的錢。
只要霍老漢不想把幾個孩子的名聲都搞臭,他就不能拿霍旬怎麼樣。
霍老漢此時還沒意識到這份文書有多厲害,只顧著沖霍旬罵,民兵隊長和婦主任卻對視一眼,打定了主意。
與其讓霍老漢以后三不五時地就這麼鬧,不如就遂了霍旬的意,出一回,以后村里也安生。
有了計較,民兵隊長立刻虎著臉嚇唬霍老漢,“老霍,你要是這麼鬧下去,這事我們可不管了!霍旬這麼大小伙子,也到了說親的歲數,你一分錢不給人家留,本來就不厚道!他要是因為這事躲著不見你,我們民兵隊也不能拿他怎麼樣,我勸你還是見好就收吧!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汪敏真聽了半天,這會兒慢悠悠地說道:“我聽說人家運輸隊不就去外地跑運輸,十天半月都不回來,這要是想躲著誰,恐怕一年也見不著影兒。”
幾個人這麼一嚇唬,霍老漢一家頓時老實了。
不說別的,萬一霍旬真出去躲上十天半個月,王家收不到錢,霍臨可就完了!
想到這,霍老漢一咬牙,“行!五百就五百!現在就寫文書!”
他測測地看了霍旬一眼,說道:“但他今天就得搬出去,既然斷絕了關系,那就是兩家人了,我們家可沒地方給他住!”
“這……”民兵隊長和婦主任都有點為難。
霍旬冷笑道:“好,簽了文書,我立刻就搬出去。”
這個家,他本來就一分鐘也不想多待。
“小于知青,你是文化人,這文書你來寫。”孫主任把于靜姝了過去。
“不行!和霍旬不清不楚的,萬一使壞呢?我們大字不識一個,可看不懂寫啥!”趙娟掐著個腰,梗著個脖子尖聲說道。
汪敏真臉刷一下就黑了,“放你娘的狗屁!你個黑心肝的老娘們兒,一個屁八個謊!人家小于知青才來了兩天!平時不是待在知青院,就是在我們家吃飯,你兩片臭一閉一張,就給人家扣大帽子啊!”
趙娟讓汪敏真罵得脖子一,不敢說話了。
汪敏真是村里出了名的潑辣貨,可罵不過!
于靜姝看趙娟那欺怕的樣兒,白了一眼,說道:“我可不敢寫,要是有人不信,出納員也在場,他識字多,大可以在旁邊看著我寫。”
霍臨上桿子走上前,討好地說道:“我幫著你一起看!”
于靜姝厭惡地甩了他一眼,把臉扭向了一邊。
其實于靜姝穿越前不知道看過多份合同,比村里人懂得多多了,真要下絆子,出納員也看不出來。
至于霍臨這個草包,那就更看不出來了。
默默在文書里加了一句“因甲方霍旬在部隊,無法親自陪伴父母,其父乙方霍玉海自行要求霍旬一次結清養老費伍佰圓整,從此免除甲方霍旬其余贍養義務,一心服務人民,此合約自簽訂后不可更改,乙方毀約需賠付甲方違約金壹仟伍佰圓整。”。
霍老漢不知緣由,不當回事,于靜姝卻知道這句話的威力。
畢竟“因在部隊”這個理由,霍旬完全可以用一輩子。
就這樣,于靜姝寫好了一式兩份的文書,給雙方按了手印,霍旬把五百塊給了霍老漢,就提著本沒有打開過的行李,離開了霍家。
于靜姝隨其后,連看都沒看霍臨一眼。
“霍大哥,你……以后住哪里呀?”于靜姝出來后,忍不住追問。
霍旬此刻渾輕松,說話也輕快了不,“先住在運輸隊的宿舍,等開春了,再請大隊長批一塊宅基地蓋房。”
“小于知青,你晚上要吃點啥?跟嬸子說說。”汪敏真怕別人傳閑話,趕忙把于靜姝往回。
于靜姝也知道是什麼意思,于是對霍旬說道:“霍大哥,我就先走了,再見。”
“好。”霍旬沖著于靜姝擺了擺手,目送離開了。
路上,汪敏真忍不住數落了于靜姝幾句。
“不是嬸子多,你這小姑娘也太虎了,人家別人家里的家務事,你一個未婚姑娘什麼?傳出去多不好聽?那老霍家除了霍旬,沒一個好東西,萬一敗壞你名聲,看你以后可咋嫁人!”
要不是于靜姝不是自己的兒,汪敏真都想照著屁給兩下子,讓長長記。
于靜姝笑嘻嘻的,“要是嫁不出去,我就認嬸子當干娘,嬸子也不好意思攆我走吧?”
才不想嫁人呢!
這時候的男人比穿越前還封建,又不是養不活自己,吃飽了撐的上趕著給別人家當大丫鬟?
再說了,聽信謠言就能退的男人,本來也不配和在一起,剛好還正向篩選了呢!
汪敏真見于靜姝這樣,也沒辦法,只能搖頭嘆氣地帶著和小五回了家。
老三林萍正有模有樣地攤煎餅呢!
因為煎餅可以折起來,帶著比窩頭、餅子一類的方便,村里人活兒忙的時候幾乎家家都攤煎餅。
這時候吃的煎餅和后世吃的不一樣,基本都是純玉米的,很加豆子和大米,所以吃起來口不怎麼樣,算不上什麼好吃的東西。
“哇!這麼多煎餅!吃得完嗎?”于靜姝一進院子,就看見了摞起來的半人高的煎餅。
汪敏真好笑地看了一眼,“這還多啊!你別看這煎餅看著多,其實一點也不扛吃,我們家友和芹出去上工,一天能吃八張吶!就這還不算早上飯和晚上飯。這麼些煎餅,都不夠咱家吃一個禮拜的!”
鄉下的鏊子大,攤出來的煎餅一張直徑都快有一米了,一頓飯吃八張這種煎餅……
于靜姝有點不能想象。
“一頓就吃這麼多啊……能吃得下嗎?”
“還一頓?那是三頓!你當咱莊稼人都是鐵打的,不用歇歇的?”汪敏真嗔了一句,出三手指,“咱們這打柈子,一天歇三次,頭午歇半個小時,晌午歇半個小時,下午還得歇半個小時,不然就一直那麼死干,好人也累壞了!”
說到這,汪敏真才看了一眼林芝,“小五,進屋把你四姐換出來,還有這麼些煎餅沒攤呢!”
林芝乖乖地就去了屋里。
于靜姝有些看不過眼,于是打趣似的說道:“剛才我留在我那玩兒,幾分鐘就坐不住了,說家里小六沒人看。才多大呀,就這麼懂事了!”
汪敏真愣了一下,隨即笑容就有點不自然。
是啊,小五也就比小六大三歲,細算起來也才四生日多點。
此前汪敏真幾乎從來沒想過這件事。
實在是因為小五太懂事聽話了。
這孩子從不睡懶覺,從會說話走路開始,汪敏真早上什麼時候起,就什麼時候起。
小小的人兒早早爬起來,跟在汪敏真后頭,還會主幫忙干活。
起初汪敏真還覺得熨帖,時間久了,也習慣了,便漸漸以為一切理所當然。
然而仔細想想,家里這麼些孩子,就是二姑娘芹五歲的時候,也沒這麼聽話。
剩下幾個小的,只要有機會就跑出去玩了,只有小五一個人天天在家帶著小六,從來都不抱怨。
汪敏真雖然心大,此刻心里也難免有點愧疚。
于靜姝看汪敏真這樣,知道是聽進去了,也就沒再說什麼,說了幾句家常話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