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到運輸隊大院的時候，猴子正在院子里晾服呢！

方小檀有點稀奇地看了一眼，和于靜姝湊在一塊說悄悄話：“我看這運輸隊的男同志做起家務來還像樣的，比咱們院里的男知青強多了。”

于靜姝心說這幾個都是軍隊里待過的，務都是自己打理，當然不一樣了。

只是還沒等說什麼，方小檀就瞇起眼睛看向了晾繩上一件半干的服，隨后猛地瞪大了眼睛。

那、那件服怎麼好像是阿姝前段時間做的？

當時看見阿姝做男人的服，還以為是給家里長輩做的，沒想到竟然是……

倒不怪方小檀眼睛尖，實在是于靜姝剪裁的手藝后世時尚圈的影響，做出的服版型比當前市面上的款式要好看得多，乍一看好像沒什麼出彩的地方，和其他服放在一起就會變得十分顯眼。

方小檀看了于靜姝一眼，不知道這件服是誰的，又不好當著別人的面問于靜姝，于是一臉熱地走向猴子，說道：“侯大哥，洗服呢？我和阿姝來給你們送吃的來了。”

猴子手里的服頓時有點無安放，寵若驚地看著方小檀胳膊上的籃子，說道：“給我的？”

“是啊，阿姝做了手搟面，我給打了下手，也算沾沾，送過來謝你們昨天出手相助。”方小檀掀開籃子上蓋著的布，出里面盛著面的大陶瓷缸。

于靜姝看方小檀和猴子說話，就自己往屋里去了。

等進了運輸隊大院的小食堂，方小檀才掃視了一下晾繩，佯裝嘆地說道：“侯大哥，這麼多服都是你一個人洗的？”

“哪兒啊！我一個大男人哪來這麼些裳！”猴子沖著裝貨的棚子里喊了一句，“剛子！過來吃面！”隨即才繼續說道：“我這邊是我自己的，那邊是我們頭兒的。”

方小檀收回視線。

原來還真是給霍旬做的……

雖說霍旬看著人是不錯，但阿姝那麼小，沒準家里人還指回城呢，要是嫁到村里來了，以后可怎麼辦啊！

方小檀這會兒關心則，也忘了于靜姝渾上下都是心眼子這回事了。

屋里，于靜姝正坐在霍旬對面，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至于大頭……

早領了他那碗面條麻溜兒滾蛋了。

這時候擱這兒當電燈泡，不是擎等著挨揍嗎？

“霍大哥，你傷口還疼嗎？傷口愈合之前，最好不要水。”于靜姝有些在意地看著霍旬的胳膊。

霍旬上穿著一件純棉的白襯衫，這種有點文鄒鄒的服穿在他上，不僅沒有書生氣，莫名地還有點西裝暴徒的味道。

究其原因，大概是霍旬的線條太明顯，襯衫穿在他上也不覺得空曠，反而勾勒著他的材。

聽了于靜姝的話，霍旬抬起手，解開了袖口的扣子，將袖子挽了上去，胳膊到于靜姝面前，“沒水。”

于靜姝看著霍旬胳膊上那個完好無損的蝴蝶結，突然有些想笑。

咳！怎麼說呢？覺就像是德牧穿了博的服，違和都要溢出屏幕了。

霍旬察覺到的視線，臉突然就有點熱。

那個蝴蝶結……他沒舍得解。

于靜姝憋著笑，把搪瓷缸的蓋子打開，說道：“霍大哥，你快趁熱吃吧！面坨了就不好吃了，我自己宿舍也留了一些，怕放壞了，我和小檀姐就先回去了。碗筷你可以放著，等道歉大會結束了，我再來拿。”

“不用這麼麻煩，等他們吃完了，讓他們洗干凈，一起給你送過去。”霍旬一邊送于靜姝出房間，一邊說著這句話。

院子里正在嗦面的猴子頓時頭皮一，“是啊！小……小于知青，你們都來送吃的了，哪能讓你們刷碗啊！等我們吃完了就刷好給你送回去！”

于靜姝笑著答應了，這才和方小檀往回走。

“阿姝，你和霍旬……”

路上，方小檀言又止。

“什麼？”于靜姝沒反應過來。

“你為什麼給霍旬做服啊？”方小檀還是決定問清楚。

好朋友的終大事，問得再細也不為過。

“我有一些私事請他幫忙，心里有點過意不去，所以給他做了兩件服。”于靜姝眼中閃過一不自在。

雖然并沒有說謊，但不知為什麼，卻有一種說謊的心虛。

“只是這樣？”方小檀半信半疑。

在鄉下，除了親娘和姐妹，只有對象和妻子才會給男人做服呢！

于靜姝把臉扭向一邊，“還能怎麼樣啊？”

方小檀嘆了一句，“你這心也太大了，萬一讓別人看見了，還以為你和霍旬對象了呢！”

“你可別瞎說，人家霍大哥才沒那個意思呢！”于靜姝嚇得差點把方小檀捂上。

方小檀頓時就不樂意了，“啊！怎麼？還委屈他了？”

一時間也忘了自己剛才還覺得于靜姝不應該在鄉下對象的事了。

“哎呀！你別說了，趕回去吃面，一會兒還要看何霞道歉呢！”于靜姝怕方小檀再說出什麼驚人的話來，趕推著往知青點走了。

等幾個知青吃完了一小碗手搟面，時間也快到十點鐘了。

冬日里沒什麼事，一群知青到公社大院的時候，老鄉們早都到齊了，一個個長了脖子，等著何霞上臺。

何霞腳下像黏了膠水似的，邁出去的每一步都異常艱難。

然而村里本沒人同，知青院更沒有。

一群人就這麼眼地看著何霞拿著厚厚一沓道歉信，哭喪著臉蚊子哼哼似的念起了道歉信。

“尊敬的各位領導，利業村的鄉親——”

“聲音太小了，聽不見！”

村里湊熱鬧的閑漢在人群中喊了一聲，立刻就有人附和。

“裝啥呀！以前埋汰俺們的時候可沒這麼靦腆！”

“就是！我聽說欺負人家小于知青的時候可潑辣得很！”

利業村里東北人、山東人、安徽人都有，平時說話有的說“我”，有的說“俺”，因為這事還曾被何霞嘲笑過，說是鄉下人說話土氣。

老鄉們平時不說，心里卻都記著呢，現在找著機會，當然也想讓何霞下不來臺。

嘁！你何霞那麼洋氣，咋在臺上扭扭，比我們鄉下人還上不得臺面呢？

何霞再怎麼蠻不講理，也沒見過這陣仗。

全村的人圍在一起看的笑話，還拿話兌！

一下子眼圈就紅了，一張竟然直接打了一個響亮的嗝兒！

村里人當即就笑開了。

“哎呦！何知青，你這是不想道歉，改打鳴兒了？”

“快別裝可憐了！你搶人家東西的時候咋沒掉眼淚呢？這會兒像個人似的，做給誰看啊！”

大隊長看場面越來越，連忙出來維持秩序。

“行了！都說兩句，何知青的道歉大會，聽你們勒勒了！”

何霞站在臺上哭得更難看了。

才不想在道歉大會上說話呢！

然而哭也沒用，一群人都等著繼續念道歉信呢！

有這麼多人監督，一封一萬字的道歉信，何霞愣是一個字不落地給念完了。

一開始還覺得恥，到后來干脆就麻木了。

村里人聽戲似的聽著，偶爾還點評幾句。

“還文化人兒呢，翻過來掉過去就那幾個詞兒，比咱也強不到哪去！”

“算啥文化人兒，文化人兒能搶人東西，咱這大老也干不出那事啊！”

村支書楊樹生看何霞念完了道歉信，也怕太大刺激，萬一出了事就不好了，于是出來說道：“何霞同志寫了這麼長的道歉信，可見是誠心改過，咱們大家伙兒也得給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不能老是挖苦人家。今天這會就到這吧，大家都散了吧！”

何霞如蒙大赦，撞開人群，捂著臉跑了出去。

白秋雨站在人群當中，看著何霞的背影，一雙眼睛里滿是算計。

何霞了這麼大屈辱，也該下定決心手了吧？

也該快點把紅珊瑚的錢湊齊了。

想到這，白秋雨一臉地拽了拽韓靖鵬的袖，怯生生地說道：“韓大哥，你今天傍晚能出來一趟嗎，我有話想單獨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