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靜姝是第二天去走家串戶拜年的時候，才知道是怎麼回事的。

因為霍旬和幾個戰友畢竟是大小伙子，要是薛家只有李老太太一個年長在，他們留下倒也沒人說閑話，可現在于靜姝和方小檀在，他們自然不能留到太晚，所以幾個人吃過餃子之后，就回了運輸隊。

于靜姝睡了一覺，第二天一早，就被李老太太從被窩里挖起來，催著拜年去了。

李老太太自己和村里的人不走，但還覺得兩個小姑娘得多走走，別被他們薛家連累，和村里人不好關系。

而且薛家在村尾，別人就是來拜年，也得到快中午的時候才能拜到這。

于靜姝和方小檀早上吃了點東西，就先去了大隊長家。

“嬸子過年好，娟子姐出去拜年去了？”

“是，我讓先去爺那拜年去了。你們倆快炕上坐，外頭冷吧？”

大隊長媳婦李萍對兩人還熱，拿了糖和瓜子招待不說，還不知道從哪弄了幾個橘子，讓兩人吃。

于靜姝心下了然。

大隊長家的兒娟子現在也在副業隊，而且大隊長家的大兒子好像談了個合適的對象，兩人也快結婚了，估計是缺工業券置辦東西。

這時李萍說道：“你們現在住得遠，還不知道吧？昨天那許婆子和知青院那個何知青打起來了，一群人上去拉都拉不開！”

“大過年的，因為什麼打這樣呀？”方小檀兩眼放地問道。

其實和于靜姝都好奇的，就是昨天忙著過年，沒工夫去看熱鬧。

更何況白秋雨還想攛掇兩人去拉架，倆肯定就更不能過去了。

誰知道又是什麼幺蛾子？

“嗨！還不就是結婚那點事！”李萍擺出村里婦說八卦時那神神叨叨的勁兒，說道：“你們猜老劉家給人家何知青的聘禮是啥？”

于靜姝眨眨眼睛，“當時婚期定得急，三轉一響肯定是不用想了。”

“還三轉一響呢！搪瓷盆都沒給人家準備一個！”李萍也不待見劉家人，撇了撇說道：“我當時都看見了，就一塊紅布，幾個手巾，還有臉盆啥的，就這還不是搪瓷的，這不埋汰人嗎？人家知青當時就火了！”

于靜姝心說老劉家本來是打算娶個城里獨生吃絕戶的，現在卻不得已娶了帶不來任何好的何霞，可不心里不痛快嗎？

就他們家那樣，作威作福慣了的，還不得給何霞添添堵？

“何霞這個時候和未來婆婆手，對名聲也不好吧！”方小檀雖然不同何霞，但又覺得何霞有點太沉不住氣了。

嫌聘禮何必手呢？只要要挾許婆子，說婚不結了，要豁出去和劉寶山一起去坐牢，許婆子即便不愿意出聘禮，也得咬著牙出。

這麼簡單的道理，都能立刻想到，何霞自己的親事，應該不至于腦子這麼不管用吧？

“哪是先的手？是許婆子先的手！”李萍這時似笑非笑地看了于靜姝和方小檀一眼，說道：“你們知青院那個白知青可真是厲害，看著像去勸架的，結果那火兒讓拱得，倆人不手都下不來臺！”

大概是因為白秋雨自己對老陳家的居住環境不滿意，覺得一切都是何霞造的，所以昨天看見劉家人去知青院下定，就摻了一腳，暗地拱火。

搞得這邊許婆子覺得自己家劉寶山娶了何霞，都是何霞故意算計的，對何霞愈發不滿。

那邊何霞又覺得自己一個城里姑娘，下嫁給劉寶山這種不學無的泥子本來就是委屈了，劉家要是不出三轉一響，這婚就不能結。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又有白秋雨在中間拱火，免不了越說越激，以至于扯皮變吵架，最后竟然大打出手。

白秋雨自己解了氣，借著去找人勸架的功夫溜了，順便還去別的知青借宿的人家上了眼藥，給其他知青添了點堵。

畢竟都是一個知青院出來的，何霞這麼能作妖，村里其他人聽了，自然覺得村里知青都不好伺候。

李老太太心寬不在意，可許勝男和吳曉曼卻因為這事被寄宿的人家怪氣了好一陣兒，大過年的還生了一回氣。

于靜姝和方小檀在大隊長家聽了一耳朵八卦，接著就去了其他村干部家拜了年，之后又去了老林家，最后才到知青院，和其他知青聚了聚。

知青院里男知青們并沒有搬出去，知青宿舍只剩下一個何霞，鼻青臉腫地坐在廚房里，神沉地看著其他知青。

于靜姝進門的時候還被嚇了一跳。

好家伙！許婆子這可真是下死手啊！大年初二娶媳婦，年三十給人家打這樣，還專門往臉上招呼！

到時候新媳婦出嫁還不得記恨一輩子！

“現在你們滿意了？”何霞測測地看著于靜姝和方小檀，好像的悲劇是兩人造的似的。

于靜姝沒正眼看，笑地往里頭走，路過邊的時候，才用只有兩個人能聽清的聲音說道：“你這樣是被誰害的，你心知肚明，畢竟突然出現在玉米地搞破壞的，可不是我呢！”

說完就轉頭和其他人寒暄去了。

留下何霞一個人坐在原地，眼睛紅得滴。

當然知道自己是被誰害的！

劉寶山突然改口，只有可能是被白秋雨攛掇的！

這個賤人昨天還過來破壞劉家下定的事，一定不會讓好過！

所謂之深責之切，何霞和白秋雨從前雖然沒有多深的，但塑料姐妹還是有的。

自問從來沒害過白秋雨，現在卻被白秋雨了一刀又一刀，這仇恨可遠比于靜姝這個本就和有仇的人刀要深得多。

何霞把仇恨都轉移到了白秋雨上，倒是讓其他知青過了個安生的初一。

然而等到第二天，真正的鬧劇才終于來了。

劉家人帶著接親的人堵在知青院門口，著何霞出嫁。

“大伙兒評評理！當初是這不干凈的破鞋自己答應嫁到我們劉家的，現在卻著我們老兩口給出三轉一響！咱們村里人窮，誰能出得起這麼貴的聘禮？就是城里人，也未必出得起啊！又不是黃花大閨了，還真是啥都敢要！”

許婆子臉上還掛著幾道印子，撒起潑來更是理直氣壯，“我們寶山命苦啊！娶了這麼個打爹罵娘的破爛貨！大伙看看給我撓的，我這婆婆還要挨的欺負呀！”

唱念做打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村里過年請了個戲班子。

劉家三個兒子有許婆子帶領，也都橫得很。

劉寶林一腳就把知青宿舍的大門踹開了，一邊罵一邊往里闖，“呸！還三轉一響，何霞，你個破鞋也配！還不快點跪下給我媽道歉，不然進了門兒沒你好果子吃！”

劉寶山看見何霞那張腫脹不堪的臉，更是覺得自己吃了大虧，上去就要把何霞從炕上拽下來，強行帶走。

這時何霞眼中突然冒出一兇，從枕頭底下出一把大剪刀，瘋了似的對著劉寶山刺了過去。

“你們劉家欺負我下鄉娘家沒人過來，就往死里作踐我，我和你們拼了！大不了一起死！”

劉寶山沒防備何霞暴起發難，被一剪子中肚子，當即就尖了一聲，倒在地上哀嚎了起來。

“寶山！寶山！”許婆子一下慌了神，撲進來抱住劉寶山，立著三角眼沖著另外兩個兒子喊道：“還不把摁住？今天寶山要是出了事，我讓陪葬！”

劉寶川和劉寶林這才回過神來。

然而何霞拿著一把銳利的剪子，哪里是那麼好抓的？

一邊胡揮舞著剪刀，一邊退到墻邊，厲聲大喊：“都別過來！誰過來我就扎死誰！”

男知青見鬧這樣，趕派了一個腳快的出去。

“快！去找民兵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