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中秋，村里秋收的活很快就開始了。

大隊長每天忙著安排人收地，忙得腳打后腦勺。

東北這邊秋收的順序，一般是先收春小麥，再收大豆，然后是水稻，最后才是玉米。

因為利業村麥子種得不多，每年的用途也并不是為了公糧，只是為了家家戶戶過年的時候能吃上一口餃子，所以種麥子的地也不大，中秋前就已經收割完了。

大隊長現在安排社員們分組，要割的是大豆田。

“這老陳家可真不會辦事，這都要秋收了，他們家陳老四咔嚓一下跑鎮里去了，那麼大小伙子，不好好上地干活，這個時候出去閑溜達！慣得一些臭病！”

本來大隊長人都分好了，結果陳家人頭一天晚上突然跑過來，說他家老四有事不能來上工了，搞得大隊長給陳老四安排的那一塊地邊子沒人收。

因為現在收地都是人工收，最怕的是秋收的這段時間下雨，所以一般是能在最短時間收完，就在最短時間收完，以防萬一哪天秋雨下起來沒完，好不容易干燥的糧食就會被淋在地里，變得不好保存了。

陳老四在秋收的事上臨陣逃，大隊長當然是不高興的。

然而去鎮上又不用介紹信，陳老四人都走了，大隊長也無可奈何，只能帶著村里其他人，上山勞去了。

同天下午，于靜姝和方小檀去鎮上郵局取匯款，回來的時候就在村口見了婦主任。

“孫主任，你這是要去哪？”

“剛從村支書家回來，他媳婦小任老師找我過去，說是鎮南小學缺個男老師，要是村里有哪個男知青愿意去，就給幫忙推薦推薦。這不大隊長今天帶人干活去了，就把這事告訴我了。”

方小檀聽了覺得奇怪，于是問道：“怎麼這招老師還特地分男的？老師不也一樣嗎？”

婦主任擺了擺手，笑著說道：“人家要招的是育老師。說實話，要不是學校要求老師得有點文化，咱們村里大小伙子沒準也能干呢！”

幾人一邊說一邊走，遠遠地就看見土路上有個小媳婦，挎著個籃子，往幾人的方向走來。

這時婦主任有點意味深長地說道：“馬志海也是上輩子積德了，老黃瓜秧子了，還娶了這麼水靈個小媳婦。也不知道這方家里咋想的，咋能把姑娘嫁到他家去……”

于靜姝聽見這話，不免納悶兒。

倒不是覺得馬志海能配得上這麼個年輕漂亮的小媳婦，只是覺得村里人大多務實，尤其是像婦主任這樣的中年婦，一般只要別太夸張，們也不怎麼評判男方的長相，更多的是評判男人養家的能力。

馬志海雖然其貌不揚，人品也不怎麼樣，但他干的活在村里是個缺。

普通人吃不上的時候，馬志海家里至隔三差五還有個菜。

這年頭大家日子過得清苦，為了上點福而嫁人的也不在數，按理說婦主任比于靜姝更清楚這種現實，不會無緣無故說這種話。

于是于靜姝便旁敲側擊地問道：“馬志海這媳婦原本不是利業村的人吧？”

“那肯定不是啊！村里誰家能把閨嫁給他馬志海啊！嫁給他又生不出孩——”婦主任話到邊，突然意識到這話不好對未婚姑娘講，連忙就住了。

然而話都說到這了，于靜姝再不明白，那就是傻了。

連方小檀也聽出來了，低聲音神兮兮地問道：“麗英嬸子，咱們村里還有太監吶？年紀也對不上啊！”

婦主任沒繃住笑了，“哪有啥太監，他就天生那個啥……”

說到這，婦主任出一手指頭，“咳！就是格外小。”

于靜姝和方小檀對視一眼，都有點不理解。

這麼私的事，婦主任咋知道的？

當然了，倆都知道婦主任不是那種不正經的人。

而且就算真不正經，誰還能看上馬志海那種歪瓜裂棗的？

也不是眼睛瞎了，沒錢圖個也得圖個年輕力壯好看的呀！

兩人都不知道，馬志海不行這事，在村里三十五到四十五歲那個歲數的人里面，已經不是了。

馬志海畢竟是在村里長大的，村里不四十啷當歲的男人，都是和他一起玩到大的。

那時候的人比現在還保守，很多男的如果沒經歷過發育的過程，就對生理上的東西一竅不通。

馬志海自己十三四歲的時候，也不知道自己那樣是有問題，這群半大小子不就一塊下河洗澡，一起去林子里撒尿什麼的，久而久之，他也就知道自己有問題了。

可等他意識到問題的時候，和他一塊長大的那些個人，基本也都意識到他的問題了。

于是馬志海是天閹的事，也就了村里這代人公開的，雖然不會有人把這事明著拿出來說，但私底下，和馬志海一個輩分的人，其實都心知肚明。

也只有村里的年輕人不清楚罷了。

但即便年輕人不知道，村里老人也不可能把自己閨往火坑里推，因此在利業村，馬志海別說三四十的時候娶個年輕姑娘，就是他二十多歲的時候想娶村里三十幾的寡婦，也是娶不到的。

也只有外村人，才有可能被他騙到手。

婦主任看著黎慶珍越走越近的影，低聲和于靜姝說道：“我估著日子也不咋好過，平時馬志海把看得死，不讓和村里人來往，估計就是怕我們拿這事笑話他。這小媳婦平時看見我就繞著走，嫁過來三四年了，愣是話都沒說過幾句。”

其實要是馬志海是那種能輕易娶上媳婦的人，天天監視自己媳婦，肯定會引起懷疑。

偏偏他是那種按常理娶不上媳婦的，現在好不容易娶上一個，看得一些，村里人也都覺得有可原。

可對于知道馬志海真實份的于靜姝來說，馬志海的行為就尤為可疑了。

畢竟敵特對自己的同伙，也不必防備到這個程度吧？

除非那個人本不是他的同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