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城頭的人可以聞到空氣中漂浮著刺鼻的腥味，甚至能看到在步人甲軍陣前，堆積著金軍騎兵和宋軍步兵的尸。

后面的步人甲軍團在軍的指揮下，陸陸續續小跑進新的陣列。

“穩住前線！我們能贏！”都頭這種基層軍，在對自己的士兵馴化，“吾皇正在城中，大宋在我們后，我們的父母和孩子，需要我們擋住金人的鐵蹄！”

“拿出你們平日里的狠勁！”

他們從戰友旁邊走過，甚至看見昨晚還一起吃過的同袍倒在泊中，后勤的廂軍正在那里收集戰死者的。

“列陣！列陣！”

“報！指揮使，前線金軍騎兵未能再突破我軍防線！”

斥候將報送來的時候，所有人心頭一緩。

這無疑是好消息，金人多次強悍的進軍，給宋軍造了巨大的力。

但往來的斥候，卻不知何時，突然變多了起來。

“東城外的火炮調集過來了嗎？”趙寧突然問張浚。

“已經調集了一半過來。”張浚回答道。

張浚心里沒有底，東城外的金軍兵力同樣不，突然一半過來，萬一東城門外的金軍向南城這樣進攻，東城未必得住。大風小說

但趙家卻執意要從那里再調，張浚言明利弊后，也沒能說服他，便只能作罷。

事實上，東城和北城都有金軍進攻，起初進攻還頗有些兇猛，但時間一長，就被證明是雷聲大雨點小。

趙寧是切關注著東城和北城的況的，因為那里的戰況，關乎到南城的戰況。

東城和北城，打不起來，意味著金兀已經將優勢兵力全部放置在南城。

如果東城和北城，打得非常慘烈，意味著金兀分兵而攻。

而眼下看來，金兀是沒有分兵，或者說，將真正的銳全部布置到了南城，他是準備集中兵力來打了。

前方戰場漸漸緩慢下來，敗退的金軍騎兵，都在告訴宋軍金人的進攻再一次失敗。

表達極強的孫傅在這個時候，又跳了出來，他大聲說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金軍今日數次進攻，連同步兵，騎兵，還有鐵浮屠，全部被我軍攔截下來，金兀已經無計可施。”

“結束了嗎？”

“結束了！”

“朕怎麼覺得，現在才剛剛開始呢？”

“才剛剛開始？”

“才剛剛開始！”

眾人沿著趙家的眼神，眺過去，那里除了敗退的金軍，還有正在追擊的宋軍。

連鐵浮屠也被捧日軍第一軍第一營擊敗。

趙家你卻說剛剛開始，這不是扯淡嗎？

你當我們諸位忠臣的眼睛是瞎了嗎？

還是說，你今天就要把這個裝到底？

那我孫某人就要好好奉陪奉陪了！

孫傅正開口說話，卻有斥候急奔而來：“陛下，十里之外發現大量鐵浮屠，兵力在一萬以上！”

“確定沒有看錯？”張浚忍不住問了一句。

“確認無疑。”

張浚又說道：“以金人用兵之，不可能只有鐵浮屠，應該還有相當數量的拐子馬和步兵。”

果然，接下來一份又一份報送來，不僅鐵浮屠，拐子馬和步兵軍團也出現了。

“金兀哪里來的這麼多兵？”呂頤浩不解地問道。

上午金軍三線進攻，進攻極其猛烈，不可能是簽軍，怎麼現在又冒出這麼多兵來了？

趙家忽然說道：“只有一種解釋，上午進攻的金軍，只有一部分銳在最前面，真正的主力部隊，金兀一直留著，準備做最后的拼死一戰！”

話剛說到此，卻見前方的天際線突然出現一條長長的黑線，黑線快速出了一片廓。

此時的大地，還是像蠟一樣干枯，還有許多冰雪未融。

那片廓，卻如同忽然出現的鬼魅，快速鋪滿地面，悄無聲息地像這邊移過來。

“速速去查探。”張浚對所有的斥候下了命令。

“得令。”

眾人立刻離去，隨即整個南城的斥候都忙碌起來。

過了片刻，原本城下還有宋軍傷員的哀嚎聲和軍們訓話的聲音，卻慢慢被一種細碎的聲音掩蓋，就像夜幕下無數的海浪在海面翻滾發出來的聲音。

再過片刻，眾人才意識到，那是金軍的腳步聲和戰馬鐵蹄的聲音。

它們越來越明顯，在空闊的天地間回響。

隨著金軍主力銳的拉近，再看過去，就更加清晰。

那畫面，就像是平原上有一條巨大的怪魚，魚的上布滿了鐵鱗，“怪魚”每移一下，地面就仿佛震一下。

“列陣！”

城下的宋軍，進了最急的時刻。

“拱圣軍第一軍列陣上前！”

“火炮營！全部陳列到最前面！”

一座座第五代重型火炮在火炮營士兵的推下，進到大軍前面。

火炮營的后面不遠就是步人甲，這意味敵人即便抗下火炮的進攻，也將會面臨最強悍的地面防。

“岳飛到底到何了？”范致虛忍不住問道，“還有韓世忠部，不是中午就已經擊破金軍東線了麼，為何現在還遲遲不到勤王！”

其他人也都出了凝重之，今日若真的被金兀攻破了河間，這后果就不堪設想了。

一旦皇帝的駕了，勤王大軍來之后，第一件事就不是再攻擊敵人，而是尋找圣駕并護送圣駕。

政治高于軍事，無需質疑。

眾人這才意識到，之前趙家命人從城東調了至一半的火炮，這可真是明智之舉。

看見城樓下，以及城樓上，那集的火炮，眾人心中稍作安定。

“一個時辰！本王只需要一個時辰！”金兀全披甲，目如同鷹隼般盯著越來越近的城頭，“一個時辰，擒拿狗皇帝！逆轉戰局！”

言罷，他傳令兩翼拐子馬，不惜一切代價，快速發對宋軍的進攻。

城頭號角聲響起。

再看那前方，拐子馬傾巢而出，源源不斷，就像是最曲折奔騰的黃河水一般。

“金賊來了！迎戰！”

宋軍騎兵軍團也快速行起來，他們騎著馬，拿好弓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