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銘略一沉，俯下子，將火往下探去，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那青狼卻像是被火刺激到了，突然一聲暴怒嘶吼，整個子陡然向上一沖，雙爪一土坑墻壁，從里面猛地躥了出來。

上面的捕網和圓木竟然沒能擋住，青狼直接撞開了圓木，在捕網的包裹下摔了出來。

青狼子四肢被捕網纏繞，掙扎了幾次都沒能出來。

袁銘見狀，一把扔掉了火，出腰間長劍，縱躍起就朝著青狼揮劍斬了下來。

青狼立即就地一個翻滾，躲開長劍的同時，也從捕網的破口中掙了出來。

起的瞬間，青狼恢復了四肢著地的姿態，朝著袁銘齜牙，出一口尖利雪白的牙齒。

袁銘卻在看清青狼模樣的一瞬間，愣住了。

此時的青狼，渾遍布鮮淋漓的傷口，一雙眼睛里沒有幽綠芒，反而泛著紅之，咧開的角不斷淌著涎水。

雖然眼睛對不上號，但那模樣袁銘并不陌生。

“哈貢，是你嗎？”他試探著開口問道。

原本還在低聲吼的青狼，在聽到袁銘問話時，紅的眼眸里頓時浮現出掙扎之，本應墨綠的澤重新顯現。

但只是一瞬，其眼眸又再次被覆蓋，朝著袁銘猛撲了上來。

“他這是到披的反噬了？”袁銘一邊想著，一邊閃避。

青狼從他旁錯撲開，袁銘則目一瞥，看到它的兩條后異常壯，跟青狼的不同，反而更像是被發覆蓋的人。

并且那人腳上的發，還不是青黑，而是白。

袁銘心中驚疑不定，才剛剛落地，就被后已經急速折返的青狼迎頭撞上，只能扔下青魚劍，雙手疊橫臂，擋在了前。

“轟”

巨大的力量沖撞之下，一下將袁銘頂飛了十數丈。

半空中，他快速披上猿皮，施展了披之，化作白猿之軀后形一個后翻，平穩落地。

“哈貢，醒醒！”看到青狼再次沖了上來，袁銘大喝一聲，一步上前，迎著其大張的口，橫起左臂撞向它的咽。

其壯的猿臂一下卡住青狼的嚨，將它的軀死死抵住。

青狼口不斷撕咬，卻始終無法咬中袁銘。

袁銘注意到，方才還只有整個腳發白的青狼，此刻兩條后已經盡數變了白。

“這麼快……”

他聯想到自己那個深藏心底的猜測，心頭不由一跳。

“對不住了，哈貢，你得趕醒來。”袁銘一聲低喝，掄起右臂，朝著青狼的腦袋一拳砸了下去。

“砰”的一聲悶響。

袁銘這一拳的力量極重，直接將青狼砸得摔倒在了地上，掙扎了好幾下，才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不過這一次，青狼卻是后撐地，直立著站了起來。

它的眼中紅之退去了大半，重新變墨綠，在遠火堆芒的映照下，反出滲人的綠。

“袁……銘……”青狼張口，發出沙啞的聲音。

它的開合有些慢，聲音也顯得有些模糊，仿佛張口說話變得十分困難。

“哈貢，回答我，你這是不是被披之反噬了？”袁銘見狀，連忙問道。

“袁銘，我的……皮……不下來了。”化作青狼的哈貢，艱難而又苦地說道。

說著，他竟然癱倒著坐了下來。

袁銘見狀，收起了披之，來到近前，關切問道：“你現在覺如何，現在我可以做什麼？”

“我用……用了太多次，我的披之……解除不了……皮已經，已經不下來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哈貢說著，用爪子撕扯向自己的臉。

其鋒利的尖爪立馬劃破了發覆蓋的臉皮，哈貢卻是強忍著劇痛，生生將一塊皮撕扯開來，里面出模糊的臉。

袁銘將神魂之力凝于雙目，仔細觀察之下，發現哈貢臉上本沒有披痕跡，反倒是發都像是從他的里長出來的一般。

“袁銘，救救我……”哈貢抖著手，將撕掉的皮遞向袁銘，哀求道。

“你，可能要變人魈了。”袁銘看著這一幕，凝眉說道。

聽到這句話，哈貢舉在半空的手一僵，接著劇烈地抖了起來。

“你說……什麼，我要變……那種怪了嗎？我……”他起先難以置信，但在看到自己的雙時，聲音便哽咽住了。

當初在看到人魈王真容的時候，袁銘心中其實已經有了幾分猜測，只是仍心存幾分僥幸，不愿去相信。

但他今天看到哈貢的模樣后，不得不面對一個現實，那就是所謂披奴反噬的終點，多半就是變人魈。

換言之，每一個如同怪般被碧羅所獵殺的人魈，都曾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這一點，他曾向銀貓求證過，不過后者沒有回答。

現在也不需要任何回答，眼前的事實，讓他有了肯定的答案。

披之的反噬侵蝕，帶來的不止是心智的變化，不只是會喪失理智，變得嗜殘暴，更加會帶來的變化，為不人不的怪。

袁銘看著哈貢的模樣，心中不由生出憐憫。

自他被抓到十萬大山，為一名披奴，這段時里，唯一能夠算作是朋友的，也就只有哈貢一人，但他們之間除了有過一段共患難經歷外，集其實并不太多。

現在回想起來，袁銘才恍然記起，哈貢也曾跟他說過，想要加碧羅，為記名弟子，不是為了別的，只是想要重新恢復自由。

為了這個目標，哈貢在獵一事上，同樣也是十分勤。

而恰恰是這種勤，讓他在快速人魈化的路上，走得更快一步。

畢竟他沒有自己這樣可以通過香爐來暫時制，且修煉的氣法與披之相輔相，或許也是原因之一。

才不過片刻功夫，哈貢的眼眸再次泛起紅芒，上的發竟然已經有一半，都轉為了雪白。

袁銘眉頭一皺，正想要出手控制他，就見哈貢竟是生生憑借著自己的意志，又將眼中的了回去。

“你說的……是真的……我可能要……不行了……”

“袁銘，幫幫我……殺了我……”

哈貢艱難開口。

他的狼已經開始回，變得越來越短，臉上的發卻在悄然生長。

“你在說什麼？我怎麼可能殺你？”袁銘震驚道。

“我……不想，我不想……變那種怪……”哈貢語氣有些哽咽，聲音也沙啞得一塌糊涂，聽得袁銘越發傷。

可是，他也沒有能夠幫到他的辦法。

他的香爐雖然是件寶，可他自己并不會驅用，只能幫助自己，無法幫到別人。

哈貢眼中芒黯淡，開口說道：“讓我……作為一個人，死去。我不希……等去了幽冥，……認不出我來……”

“？”袁銘疑道。

“圖婭……是我的兒……”

袁銘也是第一次知道，哈貢竟然還有一個兒。

“生下來……就有心疾，我是……我是為了，給治病……才將自己賣給了碧羅的。”哈貢像是想起了自己兒的模樣一般，眼底竟然多了一分笑意。

只是這笑意，很快就被痛苦取代。

“我以為你和我一樣，都是被抓來的。”袁銘嘆了口氣道。

“我最開始……是仆役，是得罪了……蒙山長老，本來……是要死的，后來……測出有靈……才了，了披奴。”哈貢說道。

“那你的兒？”袁銘擔憂道。

“不知道……我走的時候……剛滿月……已經過了七年，沒見過了……”哈貢眼底悲傷涌，已然噙滿了淚水。

“即是這樣，你更該活下去，至……再見一面。”袁銘勸說道。

哈貢連連搖頭，說道：“不能……讓看到……”

“我已經……要失去，神智了……殺了，殺了我……”

哈貢近乎哀求的語氣，讓袁銘的心不由了一下，一難以言喻的酸楚緒，爬上了心頭，他不由得想到了那個人魈王。

在他恢復神智的最后關頭，同樣是這樣發出了哀求：“幫幫我……殺了我……”

“如果……伱能走，替我……看看。”哈貢再次開口。

袁銘如鯁在，半天說不出話，可最終還是開口問道：“在哪里？”

“青襖山苗花寨，最大的那棵木棉花樹下。”這句話，哈貢說得無比順暢，沒有半點磕絆，那便是他的家。

袁銘一字一句，向他復述了一遍，應承了下來。

哈貢的眼里終于出一點笑意，像是了卻了最大的希。

“袁銘，謝謝你……送我一程吧。”哈貢說完，緩緩閉上了雙眼。

袁銘聞言，手里提著青魚劍，從未覺有如此沉重，幾次提起又幾次放下。

他在腦海里想了又想，試圖找到挽救哈貢的方法，卻沒有任何頭緒。

人魈化的進程是不可逆的，或者對他們這樣的人來說，是不可逆的，就如同披奴的命運枷鎖，一旦套上，就幾乎不可能改變。

“呃……”

正在這時，哈貢又一次發出痛苦的，他自腰以下，所有發已經盡數變白。

“快，手……我要制不住了……”哈貢艱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