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漢重新坐上馬車,輕喝一聲:“嘚起……”
灰牛野馬上開始趕路,“吱吱呀呀”的聲音隨之響起。
“今天好運氣,白撈一只,哥哥來請客,妹妹來吃……”重新駕車上路的老漢,顯然心大好,口里哼的民謠,也變得更加歡快了些。
正在這時,路上忽然一個顛簸,草席覆蓋的板車上,忽然有一只手耷拉下來,拉了下老漢的布袍。
老漢手一,發現是那年的手,臉上皺紋得更深了。
“后生娃子,你已經死了,就別再胡鬧嘍……”老漢抬手將那手又塞回了草席里,咧一笑,出滿口的大牙。
收回手的時候,老漢手中又多了一個白玉指環,在手中掂了掂,似乎是羊脂玉的材質,頗為纖薄,戴在年白慘慘的手上,竟差點讓老漢了去。
……
馳道盡頭,是一片地勢緩緩抬高的坡地,上面稀稀拉拉長著一些樹木,遠遠就能看到一座巨大的墳場墓園修建其上。
墳場占地面積不小,除了最前面修建了一座高大的園門之外,左右兩翼也都各自還有一道側門。
墳場之,到分布著一個個饅頭一樣的圓形鼓包,有的前面有石碑佇立,有的則著一塊松木板子,上面也都有名有姓。
但更多的,是長滿了野草的無名墳包,即便塌出了窟窿,也無人問津。
墳場園門外面,站著兩個穿青布袍的看門人,兩人百無聊賴,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著。
“我說,最近收尸人怎麼了點,搞得咱們哥倆都沒有油水可撈了。”其中一個方臉漢子,雙手揣在袖子里,忍不住抱怨道。
“誰說不是呢,已經半個月沒喝上一口蝎子酒了,你嫂子都埋怨了好幾回,弄得我最近晚上都不敢回去了。”另一個臉上有疤的漢子了溜溜的腦袋,說道。
“唉,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卡司族有意聯合另外幾個部族,搞得最近私斗都越來越,僅靠青木城里邊死的那些流浪漢,能有幾個?”方臉漢子嘆了口氣,說道。
兩人話音剛落,遠遠就看到了馳道上趕來的那輛板車,聽到了老漢的歌聲。
“姆姥的,還真是不經念叨,這才剛說到,就來了。”方臉漢子眼眸一亮,頓時驚喜道。
“你那跟開了似的,肯定是有羽阿公保佑了的。嘿嘿,一會兒咱們倆老規矩,我多挑點病。”疤臉漢子“嘿嘿”一笑,叮囑道。
聞言,方臉漢子也都跟著嘿嘿笑了起來。
不多時,那輛車就已經來到了近前。
“老煙袋,這次運了幾個?”疤臉漢子問道。
老煙袋停下車,別好銅煙鍋,咧出一口大白牙,笑道:“這次有八個,都是全須全尾的,一點問題沒有,伱們放心。”
“全乎不全乎,我們說了算,圖,去看看。”疤臉漢子看了一眼方臉漢子,說道。
后者立馬會意,點了點頭,將彎刀從后出,快步走上前去。
“哈圖大爺,咱這替城里收點死了沒人埋的尸,送到這里埋,都是族里發善心的給賞錢,這全乎不全乎的,咋還有分別?”老煙袋疑道。
“這是墳場剛定下的規矩,你有意見,問上頭去?”疤臉漢子懶得解釋。
老煙袋了脖子,便也不問了,反正已經習慣了。
只見方臉漢子用刀尖輕輕一挑,將草席一把揭開,一碼放整齊的尸就全都出來。
“全乎倒是全乎,可這干瘦的,不行啊。”疤臉漢子掃了一眼,立馬皺眉起來。
他這下倒不是故作刁難了,似乎是真的對送來的這些尸很不滿意。
“這怎麼還有個白皮的?這一看都不是我們青木族的人。老煙袋,你也學會渾水魚了?”方臉漢子一眼就看到了最后被老煙袋撿來的河邊浮尸,也跟著皺眉道。
“哎呦,兩位大爺喲,這可是我今天從城里水里撈出來的,是不是咱們族人且不論,只要是城里無人認領的死尸,我這收尸的都有義務拉過來嘛。”老煙袋趕忙解釋道。
“行了,不管那個,之前送尸價錢,都是三十個銅幣一算的,這次這些,最多按二十五個算。另外,這個白皮的家伙肯定不是我們族的,不管你從哪兒弄的,最多只能給十個銅幣。這你沒意見吧?”疤臉漢子與方臉漢子對視一眼,挑了挑眉道。
“呸,要不是這次撿了這個白皮,這趟送尸可就沒什麼賺的了。”老煙袋聞言一愣,心中暗自腹誹。
不過心里這麼想,他上可沒這麼說。
“行,都聽您的,您說多就多。”老煙袋呲著牙笑道。
畢竟他已經搜刮了一遍“好”,此刻也懶得再去計較這點蠅頭小利。
一看老煙袋這麼上道,方臉漢子和疤臉漢子對視一眼,也都樂了,果然是個好拿的。
他們當即回去喊了幾個人,把所有尸卸了下來,用板車拉回了墓園。
看著老漢駕著板車,高歌遠去的背影,疤臉漢子掂量著克扣下來的銅幣,不慨道:“還是老煙袋老實,換其他人,不了一番掰扯,浪費不吐沫星子,以后他再來,可以加點。”
“是啊,好人吶。”方臉漢子也慨了一句。
殊不知,駕著車的老煙袋,已經打算去城里買房置業,再也不干收尸人的苦活計了。
……
墓園,拉著尸的板車來到了一間地堡里。
一個看著像管事模樣的中年漢子,背著一只手走了過來,兩手指著一塊白手帕捂住口鼻,目冷漠地打量著板車上的尸。
“這些個干瘦的,佝僂的全拉去燒了,剩下這幾個勉強能用,先存進地窖里,等著黑火門的人來挑。”管事男子手指在板車上點了幾下,吩咐道。
“喏。”搬運尸的人,馬上應道。
管事男子吩咐完,轉走了幾步后,又回頭叮囑道:“黑火門那些人可挑的很,給我都洗干凈點。”
等到管事男子走后,那幾個壯大漢的視線,就同時落在了他們當中年紀最輕,比他們白了許多的一個眉青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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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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